第三十五章:及笄【二】


    在三加之後,一旁侍候的丫鬟雙手端著盛著酒杯的托盤近前來。景舒繼續唱和道:“醮笄者。”


    之後徐盈便從丫鬟的手中端過醴酒站在容箏的左側,而後將醴酒雙手遞給周氏,周氏接過醴酒,走到容箏的席前,麵對著容箏後,開始肅穆地道祝詞:“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祝詞過後,容箏恭恭敬敬地對周氏行了拜禮,雙手接過醴酒。


    而後容箏便重新入席,跪著將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便將酒置於幾上。


    此時,景舒呈上飯,容箏接過後,象征性地吃了一點。之後容箏便起身離席,站到西階東麵,麵朝南方。


    見到容箏站好後,景舒才開口唱和道:“字笄者。”


    到了為容箏取字的時候了,周氏回想到顧行舟拜托她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笑,罷了,便隨了他的願好了,而後便開口祝詞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為滿滿。”


    容箏一聽到滿滿二字,不禁耳根微紅,卻還是佯裝淡定地答道:“滿滿雖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及笄禮到這兒,也便是快結束了,之後便是容箏在虞紀與徐氏夫婦麵前聆訓,以及最後的答謝賓客。


    周氏留到最後才走,離開之前悄悄地遞給容箏一隻長盒,飽含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後,才由虞紀同徐氏二人送出門外去。


    回到房內之時,容箏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轉眼一看,景舒已經沒有絲毫顧忌地癱倒在椅中了,不由得輕笑一聲。


    先是吩咐白蘭將徐盈送回客院,之後吩咐白梅去泡了茶過來,等忙完了這一圈兒,自己才在椅中落了座。


    望著依舊是一副困頓不成模樣的景舒,容箏不由得開口調侃道:“怎麽陽關這些年的日子,卻是把你給越過越鬆散了?”


    聽聞容箏的話後,景舒便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才懶散地開口道:“在陽關的時候,我哪裏幹過這等事,一板一眼的,生怕自己出了什麽紕漏將你的及笄禮給搞砸了。”


    容箏一聽便繃不住笑出聲來,頂著景舒的怒目而視笑了許久才停下來,正巧白梅將泡好的茶端了上來,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後,才恢複之前的模樣,定睛看著眼前許久未見的好友,陽關城經年的風吹不暗她白皙的皮膚,依舊是那副英氣十足的麵容,隨即感歎了一聲,開口問道:“你怎麽會回來的,我還以為自從你去陽關之後,輕易再見不著你了呢,今日在及笄禮上看見你的時候,可真是將我嚇了一跳。”


    “哈哈,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我會來給你做司儀?”景舒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開口問道。


    “嗯,我連你什麽時候到的盛京都不知道呢。”容箏放下茶盞,配合地回答道。


    隻見景舒又重新癱回了椅中,語氣蔫蔫地說道:“我八歲以後去了陽關,這些年跟你通信,你也不告訴我你跟顧行舟早就定親了的事,是不是都已經不將我當做好友了。”


    容箏聽她這樣一說,不禁頓了一頓,才開口對景舒說道:“怎麽會呢,畢竟定親這種事,你讓我怎麽好意思說呢?”


    景舒不在意地撇撇嘴,未再開口說話。


    見狀,容箏也沉默了下來,一時之內,室內一片寂靜無聲,氣氛沉悶有些令人上不來氣。


    景舒捧著茶盞呆呆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容箏此時心中想著的卻是上一世的事:不是她不想告訴景舒她與顧行舟定親了的事,隻是景舒的哥哥景辰……這輩子的她,卻不想再耽誤他那麽多年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景舒隨著父母去了陽關,景辰作為魏安侯府的世子便留在盛京。原本她以為這一世她與顧行舟早早地訂了親,便可以使得景辰對她歇了心思,畢竟在以後,他也有那份屬於他自己的姻緣。


    卻未料到,這一世,景辰還是喜歡上了她,本來她也未曾發覺,直到那次,她去找大哥借本書,正巧景辰應大哥之邀來虞府做客,二人在書房中遇見,景辰望見她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與上一世何等相似……


    心中暗歎一口氣,剛想開口同景舒解釋一番,兩人這樣沉默著也不是辦法,畢竟景舒也是她除了孟婉以外關係最好的好友了。


    “阿箏,我跟你說”


    “景舒,你……”


    剛想開口,便聽到景舒與她同時開了口,容箏便不由得抬起頭,與景舒四目相對之時,二人皆是輕笑一聲,屋內的氣氛瞬間如冰雪消融一般,春暖花開。


    “你先說吧,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想起來,來給我當司儀的?”容箏悠悠地對景舒問道,她可是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的時候,直到她離世,景舒也未回過盛京一次。


    景舒聽罷,抬眸望了一眼容箏,便開口答道:“還不是我那好大哥,寫信跟我說某些人快要及笄了,問我想不想在定親之前,再回盛京看看某些人,說不得以後我定親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正巧回來的路上碰上了伯母,她便邀我來給你做司儀了。”


    “景舒,你聽我說……”容箏聞言心中一急,正欲開口解釋,卻被景舒攔住了話頭。


    “不用解釋,阿箏,這些事我都懂,我隻是……有些時候轉不過彎兒來。”


    “我問你,你真的,就隻認準了顧行舟?”


    聞言,容箏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有上一世她與顧行舟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有他死後自己的痛不欲生,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妝台上放置的那隻盒子,也就是今日安陽大長公主臨走前悄悄遞給她的那隻,嘴角緩緩彎起一個弧度,抬起頭看向景舒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沒錯,我隻認準了他。”


    聽容箏這樣說,景舒仿佛泄了氣一般,沒精打采地說道:“好了,你這番話,我會原原本本地轉達給我大哥的,也好教他死了這條心。”


    “景舒,總有一日,景大哥會遇見那個對的人,並且和她相攜一生,白頭偕老的。”看到景舒這幅模樣,容箏身子往前傾了傾,伸手拉住了景舒的雙手,深思認真地說道。


    景舒隻當容箏是安慰自己,也沒當回事,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便跟容箏說起了旁的話題。


    隻不過容箏卻在心底笑了起來,此刻景舒不將她的話當回事,但她卻不知道,在幾年後,可有一位伽羅公主爭著要當她的嫂子呢,那百折不撓的勁兒,讓她也忍不住歎服。過程之艱難,所費時間之長,也虧得那是外邦公主,要是換了大永女子,早便放棄了。這一回,嗯……她得幫這位公主早點兒追到景大哥才是。


    時至傍晚,容箏才將賴在這兒同她聊了半日的景舒送到歸家的馬車上,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房中時,白蘭已經準備好熱水,等著伺候她沐浴了。


    褪下衣衫散開發髻,進入浴桶後,容箏便慵懶地將頭靠在桶壁之上,由著白蘭替她擦洗,舒服得讓她就想在這兒睡一覺。


    待到沐浴完畢,換上白蘭替她準備好的裏衣後,容箏便坐到了妝台前,一邊由著白蘭替她梳理長發,一邊拿起桌上先前放著的那個盒子。


    容箏打開盒子,看向內裏的東西,嘴角便微微一揚,果然是前世那隻金絲八寶攢絲釵,輕輕地將這隻釵拿出來,白蘭看見後便笑盈盈地說道:“小姐,這是顧世子送的吧。”


    斜了白蘭一眼,容箏便語帶興味地開口問道:“你怎麽說這是顧行舟送的,分明是顧祖母給我的”


    隻見白蘭撇撇嘴,答道:“大長公主定是受顧世子所托,才將這份及笄禮物送到您手中的,不然,為何不當著老爺和夫人的麵直接了當地給,還要避開人悄悄地給您呢?”


    容箏:“……”


    “還有啊小姐,今日大長公主給您起的那個小字,也是顧世子起的吧?”見容箏聽了她方才的話沒做反駁,白蘭又不知死活地開口問道。


    “怎麽會……你休得亂說,最近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聽了白蘭的話後,容箏想起那個小字,不禁紅了臉頰,低聲喝道。


    白蘭一見容箏這個樣子,便曉得她是害羞了,作為一個知情識趣的貼身大丫鬟,當然是理所應當地閉了口。


    梳完發後,容箏便急忙讓白蘭退了出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方才因害羞的熱度還未褪下去,便低頭看著那隻釵,稍頓了一會兒,輕聲地道出兩字:“滿滿。”


    魏安侯府,景辰看著自家妹妹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回想著她方才說過的話,終是自嘲一笑,將桌上刻了一半的印章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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