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隔日又讓嬤嬤過來送了點新鮮瓜果玩意兒什麽的,又請了一次黛玉,這回黛玉收了東西,倒是婉拒了邀請,也沒給寶釵回禮,隻是好好說了聲謝,又讓人給那嬤嬤封了個賞包。


    人走後,紫鵑打趣著雪雁道,“剛就看你抹脖子雞似的死命眨眼睛,又不好好說話,隻戳著我背脊,現在可以說了吧?”


    雪雁也憨實,見問,就答道:“正是要問姐姐呢,人送東西過來,姐姐好歹提著姑娘點兒回個禮,雖不值什麽,哪有讓人空碗空籃回去的道理?”


    紫鵑見問這個,冷笑一下,道:“寶姑娘是跟咱們姑娘幼年玩起的,哪用這麽生疏?那些瓜果值個什麽,不過是念個千裏送鵝毛,姑娘記著著份情就好,若真那麽講究不走空碗,也就太客套了,對不起她念著咱們姑娘的這份心了。”


    紫鵑眼睛可亮著呢,早就體察出大爺的某些心思,也時常跟姑娘議議的。現在,怎麽會不知道這裏頭的道理?瓜果是不值錢,但是難為人家想到,姑娘再回個禮,人家再過意不去,這來來回回,走親戚走親戚,不就靠走出來的嗎?先如今主子既然沒這個心思,自然不用這麽個“走”。


    黛玉一邊翻著一本新詩會刊,卻是把兩人的話都聽在耳朵裏,暗暗點了點頭,正是紫鵑這個說法。她是不會去薛家的,可人家送的東西,她也收了,可見也是念著情的。寶姐姐最是體察細微的,這回她自然是該明白的。不過,寶姐姐能送這些東西,想來也是存了試探。不過,也虧得這樣,不然送些金玉細軟,自己隻好不收了。若那樣,也傷了兩人的麵子。


    寶釵果然是個明白人,做事極有分寸,在林靖跟前賣了乖,試探了回,得了個不斷絕卻也不靠近的回複,就再沒提別的來。她也算是滿意的。她知道,想要讓人助力,自己也得拿出本事來,讓人看著覺得值得。而在這之前,人家能給這樣的回複,已是不錯的了。


    這些先不提,隻說薛家大姑娘才送了瓜果,隔日,史家大姑娘也來探望黛玉了。不過,這位大姑娘倒是比薛大姑娘留得更久,林靖都已下衙回來了,聽說這位史大姑娘還留在黛玉那兒沒走呢。


    林靖揚了揚眉,這位史湘雲,還真是不拘小節啊。


    回了院子梳洗停當,散著勁兒聽著林來康稟報府裏的事情,偶爾又是跟睿哥兒逗了會兒,碧草又出去了會兒,才笑著回來道:“姑娘留了史大姑娘用飯,才剛完畢,送了客人回去了。雖未曾天暗,可總是有點兒晚了,就差了咱們府上幾個婆子護送著史大姑娘回去的。”


    林靖望了望外頭的天色,這還沒到開飯的時候呢,怎麽就用完飯了?


    碧草也像是知道大爺的疑惑,笑著道:“說是姑娘跟史大姑娘說話投契,兩人又是作詩啊又是寫字啊,就這麽著晚了。史大姑娘還未盡興呢,虧得林嬤嬤老道,去廚房打了招呼,又讓紫鵑給姑娘遞了話,也就提前用了晚飯,盡了主人家本分了。”


    原來,黛玉跟史湘雲還真是有話題,詩詞歌賦人生感悟的談了一會兒,就作了一下午的詩,然後又是聯句,好像就忘了時間了。黛玉也一下子浸在詩書裏沒拔出來,紫鵑雖換了幾道茶,可也不能那麽沒規矩。最主要的是,客人未說要走,總不能趕人吧?


    於是林來壽家的想了個折,提前讓廚房預備著,看看天色將晚未晚,就讓紫鵑給黛yu體格醒,留史大姑娘晚飯,也算是委婉提醒的意思。可也不是真讓史大姑娘就走,麵子上要做足,所以就真的吃了頓比平常時候早得多地晚飯。然後,都吃了晚飯了,客人還好意思留?


    黛玉也是挺不好意思的,算了算林靖該是到了用完晚飯的時候,就過來給哥哥請安了。順便說道說道今兒個的事情,她還記得,那回哥哥說了,往日與這大姑娘並不算太親近的話。


    “以前就知道史妹妹是個有才的,隻是那時大家年紀都小,也沒怎麽去玩那些。今兒個跟史妹妹深談,發現她更是精進了,且不說那些新鮮別致的感悟了,後來又一起兒做了那幾首詩,倒讓人忘俗,也望了時辰。倒叫哥哥見笑了。”


    林靖看著黛玉臉上的不好意思,聽著黛玉的話,明白黛玉是真的喜歡。沒想到,這位史湘雲,還真能跟黛玉投契,心中微微一動,笑道:“聽你這麽說,想來是得了幾首得意之作,說來我也聽聽。


    黛玉一聽眼睛一亮,忙讓人去拿詩稿子來,自己就先挑幾首特別別致的說了,“我屋外是幾竿竹子,原我想以竹為題的,不想史妹妹說了,古往今來,詠竹者不知凡幾,多得是聖賢之人也多得是流傳的絕句,竹又是君子之號,還是先放放。才進府那回廊邊上,四季海棠開得著實熱鬧,其中幾株白色的更佳,不如就以之為題。”


    林靖心裏就好笑,等黛玉把那首《詠白海棠》給背出來,就故意讚道:“妹妹這首著實不錯,哥哥我是拍馬不及啊。”


    “哪兒啊,這是史妹妹的。”


    果然如此!林靖還作吃驚狀:“此首頗有妹妹往日詩風,怎麽就是史大姑娘做的?妹妹又來哄我。”


    黛玉忙笑說,真是史大姑娘做的,隻是還真沒想到,跟她自己的舊時詩風挺合拍的。不過,現在自己心境已改,作詩的意境也不一樣了。說著,就念了一首她的,果然還是靈氣十足,隻是少了孤傲之意。


    林靖這才笑道:“這兩首都不錯,不過,我還是喜歡自己妹妹的。我聽說,這位大姑娘極是豪爽,不拘小節,沒想到,還有這樣空靈細膩的心思。”


    說道這個,黛玉也有些疑惑,今兒個湘雲妹妹做了好幾首詩,光這白海棠就有兩首為上佳,讓她反複讚歎,也激起了自己的不服輸,這也是下午沉浸在作詩裏這麽久的原因之一,可現在再想想,還別說,那兩首白海棠,就不似一人的詩風。


    林靖把黛玉的疑惑看在眼裏,繼續道:“除了這白海棠,還詠了什麽?”


    “啊?就還以菊為主,湊了十二個命題,我們倆也不拘每人多少,但凡誰想到了哪個命題,圈了就好。倒是也有趣。”說道這個,黛玉神情中也帶著點興致。


    等黛玉把那十二個諸如“問菊”、“憶菊”、“夢菊”之類的說出來後,林靖哈哈大笑,“妙啊,真妙!”果真是妙事,以原來的紅樓之著,代入如今的紅樓,可不是妙嗎?而且,這位史大姑娘也是個能人,想她林靖隻是依稀記著詠白海棠,看到那些眼熟的句子才能想起來,可人家史大姑娘愣是背下來了,不光記得原著黛玉的,還記著人薛寶釵的,還能把十二菊也記得,真乃能人也。若不出自己意料,那史湘雲搶的肯定是原著黛玉寶釵湘雲的詩,隻是不知道她搶了幾首,自己可隻記得一兩個名字,還非得看到詩了才想的起來。原來林靖以為自己挺厲害的,隔了這麽久,書中詩還能記得一二,可跟人家就不能比啊。


    果然,一問,人家史大姑娘一人獨做七首,自己隻記得一兩句的“名作”,也赫然在其中。再看看黛玉寫的那五首,嗬嗬,那五個名字林靖都沒記住,想來可能是原著中三春的佳作?


    這回,林靖沒多說什麽。黛玉衝著那七首,有點兒凝眉了,剛哥哥沒提,她也沒深想,現在仔細瞧瞧,也確實有點兒差異,難道是湘雲妹妹詩風多變?存著這點兒疑惑,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等回去了就靜坐一邊細想。


    紫鵑雖不懂什麽詩詞,可剛剛大爺跟姑娘的話,還是懂了個一半,這好像是說那位史大姑娘做的詩,不像是同一個人寫的?可若不是同一人寫的,那就是幾個人寫了那大姑娘背了來給姑娘聽的?


    悄悄把這話給姑娘一提,哪想到黛玉狠瞪了她一眼,怎麽能這樣憑空猜人不好?紫鵑葉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對,所以才悄聲提的。得黛玉那一眼後,也不敢再說什麽了。偏雪雁這楞頭青一直得紫鵑關照,見紫鵑這樣,心裏不忍,有心為紫鵑辯駁,道:“姑娘哪要琢磨這些,下回見了史大姑娘,姑娘隨便指個什麽詠一詠,別用她的題,不就明白了。現在哪需費這個腦子?”真是簡單直白。


    黛玉看著還擔心紫鵑的雪雁,忽然笑了,就這麽簡單,自己現在,還真是瞎琢磨。


    黛玉這兒不琢磨了,林靖幹完別的事情,眼睛正好落在那疊詩稿上頭。拿起翻了翻,林靖心中就起了疑惑:先前在寧國府,這位史大姑娘向碧草套話,說明早已是對自己有了猜測。可現在,就這麽明晃晃的把這些破綻送到自己眼門前,為什麽呢?難道她就不擔心自己憑這些事也了解她的出處?


    這到底是有恃無恐呢,還是存心要跟林靖攤牌?


    (紅樓強拆辦工作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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