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到底是要什麽,林靖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逃不過那些去。


    林靖冷笑了下,把那些詩稿放下,等下讓人給黛玉送回去就好,這些東西,她是留不得的。黛玉若喜歡跟史大姑娘談文,那就多談談好了,也算見識一下各樣的人。按著黛玉先前的反映,想來也意識到了什麽。不過,現在林靖倒是擔心,這位史大姑娘談不了多少次,最後別弄出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等閑變卻故人心”、“隻識彎弓射大雕”這類的出來嚇著黛玉就好。


    林靖依舊每天衙門府裏兩頭跑,偶爾閑暇,還會去外頭逛上兩圈。


    至於衙門中的活,其實現在還真看不出什麽,不過各色人等之間的交道,還是要仔細應對,好在林靖也不是真的十幾歲的書生,上一世好歹也是職場商場打過滾。


    那個孫承梓,雖是個筆帖式,但是人緣不錯,因而消息也靈通,林靖倒也從他那兒聽了不少,當然,也不會白欠了人情,私下送過份不算顯眼的禮。至於孫承梓受了誰的關照,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不光對孫承梓如此,林靖作為新丁,也請同僚們吃了飯,也不太張揚,她上任那天已經夠顯眼的了,入夥請吃,就不能太顯擺了,所以就約在衙門附近,那酒館還是餘望打聽勘查出來的。


    說到這個餘望,這人老老實實地在馬圈裏待了那些天,也沒使人來求情,出來後還是跟在林靖身邊,不見懈怠,倒是更小心仔細了,這倒是讓林靖心中點了點頭。


    一起吃了飯,喝了酒,同僚之間也熟絡起來了,酒桌文化,源遠流長。


    說到上任那天的“巧合”,金錚後來又來過一次。還是上次那事的延續,不過這次不是虎賁衛了,是騎射衛的事情了。


    說來,這事也有點兒荒唐,不知怎麽的,金錚跟前鋒營的一個前鋒參領打了一架,還把人給打傷了。這前鋒參領,隻在前鋒統領之下,比起金錚這個校尉,可是高了不少級了,可偏偏,打假這事是在休沐日,不在軍營,在一個私家菜館。


    說到這個私家菜館,那是說得好聽,其實就是私門簾子。說是那參領便服在那菜館“吃菜”,跟人有些瓜葛,那人不知怎麽又跟金錚搭上了關係。金錚替人撐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找上去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最後,金錚就把人打傷了。


    論理,那參領不在理,而且這事也是在不好聽,又牽扯到金錚,就鬧到了皇上跟前。皇上當然生氣了,當官的不能女票,這還鬧出打架的事情來了,所以那參領就被免了職了。


    可金錚雖然是替人撐腰吧,但打傷人,還是同一營的上官,要說不罰,也說不過去。可要說罰吧,又為個什麽破事,也太難聽了些。所以,這統領腦子一轉,就跟皇上談條件,皇帝啊,前些日子不是給金錚那小子的虎賁衛換家夥了嗎,這回,要不也照樣來一下?正好那原參領是領著騎射衛的,那就便宜下那騎射衛吧。


    皇上要護著金錚,於是這麽沒道理的事情,也隻能捏捏鼻子,認了。


    那統領笑眯眯的又找金錚了,雖然沒打沒罰,也可得幹些什麽吧,那就賣個苦力,上次已經為虎賁衛忙過一次了,這次騎射衛的換裝,也交給金錚忙活了。


    這些事情,上麵雖然都不讓說,可下頭,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就這麽著,金錚又來了。這回還不比上回呢。上回,前期的接洽都已經做好了,給別人看起來,金錚也就是突然好動想玩,最後親自領人來提東西了。可這回,這西寧世子殿下,從開始就過來轉了。


    別人都以為,世子殿下如此這樣,是做給皇上和前鋒統領看的,既然賣苦力,就賣個全本。可林靖卻知道個一二。


    這回,這位世子殿下跑來交接,也管莊乾怎麽想,就說上回小林還不錯,就讓小林幫忙吧。金大爺都發話了,莊乾也沒話好說,不過也知道林靖才來,怕有些事情弄不妥當,所以就讓林靖陪著世子殿下休息著,聊天吃茶閑逛都隨便,真正的活,還是讓別人去幹了。


    林靖恭敬的領了上官的命令,跟在世子殿下身邊,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看著那人輕快的腳步,林靖的心,也柔柔地,趁著跟著的人落後好幾步,林靖輕輕的問道:“真的打架了?”


    “嗯,不過,不用我動手。”金錚連聲音都是輕快的。


    林靖輕笑一聲,“你還想親自動手?也不嫌鬧騰。”


    “真沒事的,你不要擔心,皇上不會為這事生氣的。”金錚聲音裏充滿安撫,側低著頭,眼神落在林靖臉上。


    林靖感受著這有些燙人的視線,臉也跟著燙了起來,一扭頭,橫了金錚一眼,道:“我擔哪門子心,你不過是指哪兒打哪兒罷了。”才說完,就恨不得咬自己一口,這語氣中,怎麽就帶上了淡淡的撒嬌?


    金錚輕笑了下,把頭轉了過去,然後很努力的收束著高興。兩人半晌沒出聲,過來會兒,還是金錚問道:“怎麽看出來的?”


    林靖輕哼一聲,道:“隻看那換下去參領和現在補缺的人就好。”


    說起來,林靖還得去給馮紫英道賀,這回,他可是大大的升了官了。這回補上去的就是他,雖然隻是個委署前鋒參領(替補),暫領騎射衛。可就算這樣,也是從四品了,雖然武將每文官值錢,可那些是從四品啊,還是實職,說什麽替補、暫領,早晚要去掉的。人家賈政,當了那麽多年官,還有個賢德妃女兒,現在也隻是五品!


    “換下去的,倒也罷了,”那家原來跟原廢太子有些瓜葛,現在好像走的是忠順親王的路子,“那上去的,不也是這一路的?”金錚故意問道。


    林靖瞥了他眼,道:“那馮紫英是怎麽回事,我不信你不知道。另外,還請看看你自己。”雖然馮唐也是四王八公之流,可馮家當年也算抽身快的,馮紫英又早跳了出去,跟緊著沈淑。要說到四王八公,身邊這個,不就是四王中的世子,比個八公中的小嫡子可高不少去了,皇帝還不是用得很開心?


    金錚點點頭,不在繼續逗林靖了,改走表揚路線了,“就知道這些統瞞不過你。”走了兩步,忽然問道:“你才來京中時,就跟那家生疏得很,早就看明白這些了?”


    林靖不由心中一虛,她哪能會有這樣的政治嗅覺?對榮國府生疏,那時看了書了,而其他的,不過是多看了些各種批注紅樓,以及多讀了些康雍乾時期的野史逸事,才連猜帶蒙的。


    心中一虛,反倒是腰杆子挺得更值,林靖這回改撇為瞪了,“哪有你這麽聰明,對那家生疏,不過是我小心眼兒,記著小時候的事情呢。至於現在嘛,還不多虧你時常跟我聊天?”停了停,忽笑道:“我說,你現在說這個,到底是佩服我聰明呢,還是提點著我,讓我得謝謝你呢?”


    金錚一扭頭,看著林靖臉上這生動地笑,心中就是一熱,忙轉頭看向前麵,再也不敢多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謝就不用了,請我吃酒吧。”


    “多大個事情啊,還用你特意拿出來說說?”隻是說完,林靖又歎了口氣,怎麽又無意識地跟這人親昵起來了。


    接下來,兩人都沒在多說,隻是行動中,還是帶著輕快的。


    不過,當林靖真跟金錚提起請酒這事時,金錚倒是推了,隻說是自己剛剛說著玩兒呢,做不得數。這話聽得林靖心裏有點兒別扭,她倒不是覺得自己沒麵子,主動越金錚還被人家推拒了什麽的,隻是按金錚這樣靠近自己,現在這樣,總覺得哪裏不對。


    金錚不過是不想讓人知道他跟林靖很親密,現在麵上這樣還說得過去,隻是夾雜在一堆人裏認識的。可推拒時見林靖淡淡的笑容,心裏又擔心林靖想差了,可那些解釋的話,也說不出口,更不能說,心中一急,放柔聲音道:“要說這吃酒,合該是馮紫英好好請上一請,不說別的,咱們隻等他的,好不好?”


    林靖哪會為這種事生氣,於是也笑著道:“正是如此,還要狠狠地灌他。”


    金錚見林靖的笑容幹淨明亮,一點兒也沒有什麽晦澀,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握了握拳頭,再累再難,也得把那些事辦妥當了。他,不想要這樣的小心翼翼,林靖的笑,就該一直這麽幹淨明亮,沒有苦澀。


    馮紫英的這頓酒,倒是沒讓人多等。馮紫英這回可是正正經經的下帖了,請的,當然是那幫常玩的人,當然,也把西寧郡王世子給請上了。


    酒這東西也真奇妙,一回生二回熟,等多喝了兩倍,連衛若蘭都去跟金錚笑著道:“下回,你再打一個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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