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內堂接受眾多夫人的唇槍舌劍,賀文麒到了前頭也不太好過,忠勇伯如今的當家人是賀垚輝,說起來這位當家人並不是多麽玩垮字第,隻可惜的是,他也沒有多少的才能,對忠勇伯的現狀無能為力。


    賀垚輝長相頗為俊秀,隻是人看起來帶著幾分死板,看著賀文麒的眼神倒是十分善意,顯然十分喜歡這個考中了探花的同輩。是的,算起輩分來,賀文麒跟賀垚輝還是同輩的,隻是賀家從賀鍾明那一輩開始,旁支的就沒有跟著一起排名了,如今都稱呼李氏七太太,也是為了拉近關係罷了。


    當年忠勇伯也好歹是個侯爵的份位,世子之爭十分激烈。農民出生的忠勇侯對發妻並沒有多少感情,更別說從小沒帶在身邊,接過來的時候,都已經二十多歲的兒子了,偏偏這兩人占據了他發妻和嫡長子的位置。


    男人升官發財死老婆,這句話是千古不變的明理。男人這種生物,會認舊情,知道感恩的少,薄情寡義的多。忠勇侯也不是例外,雖然接了發妻過來,但沒幾年這位苦命的女人就去世了,其中有多少是他那些鶯鶯燕燕下的手,自然也無從得知。


    發妻死後,忠勇侯立刻就娶了繼室,後來這位繼室所出的兒子才接手了忠勇伯的位置。比起忠勇侯來說,這位繼室出生大家,倒是比他更加明白以□□的性子,他們這些打江山出生的侯爵伯爵是得不了好的,所以給兒子也找了一門得力的親事。


    如今的老太太,就是當初這位侯爵夫人看中的媳婦,家世有,手段也十分不錯,但就是太厲害了,將忠勇伯也拿捏的妥妥的,老夫人自己生了如今的賀垚輝之後再無動靜,但也不準別人生,這樣一來,當初的老侯爵夫人那裏容忍的了,婆媳倆自然鬥法鬥得天昏地暗。


    最後的結局雖然是如今的老太太贏了,但這兩個聰明的女人顯然忘記,忠勇伯府的未來,還是得靠著外頭的男人撐著。而如今唯一的繼承人賀垚輝,卻在她們的疏忽之中,直接變成了如今這種死板有餘,靈活不足的性格,想要改也改不了了。老太太痛定思痛,隻好也給他娶了一方得力的妻子,免得將來爵位沒了,連臉麵都保不住。


    賀文麒是沒見過如今賀垚輝的夫人,但也知道這位貴家女出生,絕對不是個好惹的。從族長夫人的態度中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夫人連族裏頭的臉麵也懶得給,頗有幾分自視甚高的架勢。


    世家女出生的賀夫人,手段自然也了得,跟老太太倒是旗鼓相當,不過這位的手顯然沒有老太太那麽狠,到底是有幾個庶出的子女出生,當然,這樣一來,這位在外頭的名聲,倒是比老太太當初好聽多了,要知道賀垚輝雖然有庶出的弟弟,但那可是老侯爵夫人死命護住的。


    如今站在賀垚輝身邊的三個少年郎,大一些的是他的嫡長子賀炎武,看起來差不多年紀的,卻是二子賀煬和三子賀炎文,看名字就知道,老大和老三是嫡出的,老二是庶出,不過看起來,賀垚輝倒像是最喜歡第二個二子。


    被跟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的人喊叔叔,賀文麒心中也覺得別扭,幸好出門之前,李氏早早的給他準備好了見麵禮,都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也不至於失禮於人。


    三個小子接過東西,老大和老二看不出什麽表情來,老三眼中卻閃過了意思不屑,大概因為是幼子又是嫡出,這位眼光高著呢。


    賀文麒也不在乎,要是人人的眼光他都要注意的話,那活著豈不是太艱難了。既然是長輩,他也樂得說幾句關懷的話就過去。


    賀垚輝倒是越看賀文麒越是喜歡,他原本就是個愛讀書的,偏偏就不是那塊料,後來襲了爵,也還是經常讀書讀得忘了時間。


    賀家子弟多,但出息的實在是少,他三個兒子裏頭,老大是個愛舞刀弄槍的,小兒子又給老娘和老婆寵壞了,隻有一個二兒子能讀書,但也是勤奮有餘靈氣不足,賀垚輝自己讀書不行,倒是也明白,二兒子想要高中,恐怕也是有些難度的。


    而現在,賀家旁支裏頭卻出了個探花郎,怎麽能不讓賀垚輝高興,如果不是老太太和夫人都攔著,這位倒是要親自上門去拜訪一番了。如今看見賀文麒,又見他眉清目秀樣貌俊秀萬分,自然隻有更加喜歡的。


    賀文麒倒是也沒料到,這位賀垚輝倒是個這樣的性子,雖然有些迂腐,倒是比族長那邊的人好說話許多。再有一個就是,看得出來賀垚輝對自己倒是充滿了善意,不過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天真不著實際。


    賀垚輝正說的高興呢,旁邊卻有人等不及了,笑著說道:“賀老弟,大夥兒都知道你喜歡讀書好的,但可不能一直霸占著咱們探花郎啊,咱們也不引薦引薦。”


    賀文麒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卻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樣貌端正,帶著幾分笑意淡淡的看著自己。


    賀垚輝似乎才回過神來,拍了一下腦袋說道:“看我急得,麒兒,這位是禮部尚書張大人,張大人向來喜歡風采俊秀的文人,便是聽了你要來,才賣了這個麵子。”


    那張大人看起來跟賀垚輝的關係不錯,聽了這話隻是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哪次你邀人我推辭不來的。”


    賀文麒倒是沒料到,禮部尚書居然能親自到場,畢竟這次可不是多麽重大的宴會,隻是借著給老太太賀壽的名頭罷了。不過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官員確實是不少,大部分都是三品以下的,這位禮部尚書張大人可是正二品的職位,在這些人中,是出去賀垚輝之外最高的。


    賀垚輝對張大人十分客氣,賀文麒雖然進了翰林院,跟禮部尚書並沒有直接的上下屬關係,但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那張大人看著倒像是真的好說話的,伸手扶起少年,對著他左看右看,忍不住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皇上金口指定的探花郎,果然神采非凡。”


    賀文麒心中覺得有些古怪,雖然大家都講場麵話,但這位大人官職遠遠高於自己,壓根不需要這麽客氣。再說,他可是十分明白,自己雖然長得好,但在貴族的圈子裏頭也算不上頂好的,那些基因一代代優化生下來的孩子,就沒有幾個是醜的。


    心中雖然這般想,賀文麒臉上隻是微微發紅,低頭說道:“張大人謬讚了,此處恩科,及第的學子自然都是出色的。”


    張大人聽了這話倒是多看了他一眼,隻是笑道:“這是自然。”


    這會兒倒是有旁邊一位大人笑著插話說道:“才學不說,探花郎的模樣倒是不愧探花之名,若不是我家未出嫁的女兒,隻有一個牙牙學語的,還真想召回家做個東床快婿。”


    這位大人說話倒是沒啥顧忌,因為家中確實是沒適齡的為嫁女,不擔心有人用這話作怪,不過這話倒是將在場許多人的心聲都道了出來。


    賀文麒出生賀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自身又是個有才學的,如今進了翰林院,眼看著也頗受皇帝的喜歡,這樣的人,當做東床快婿自然是好的。這番話一出來,不少人明裏暗裏的打量起來。


    以賀家的情況,家財肯定是不多,但勝在人口簡單,寡母雖然難伺候,但擋不住賀文麒本人是個出息的,再說了,李氏的名聲還算不錯,也不一定會為難媳婦。這般一想,便有一個下首的大人開口笑道:“人生在世,大登科小登科都是最大喜事,如今金榜題名時,不如讓我賣老做個媒人,再來個小登科如何?”


    賀文麒心中苦笑了一下,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年紀和身份,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避免的,想了一下隻是說道:“多謝大人美意,隻是早年文麒體弱,家母便去寒山寺求了簽,說道不能早婚,定親也該放到及冠之後。”


    及冠那就得二十歲,他如今十五六,好歹還能拖上幾年不是。畢竟不能把真相說出口,賀文麒也是思考再三,先用了這麽一個借口,畢竟誰家也不能逼著自己定親吧,那不是害了自己的性命那,那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果然聽了這話,之前說話的大人哈哈一笑,搖頭說道:“你可真是可惜了,我還以為探花郎臉皮子薄,聽不得這些話呢。”


    賀文麒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麽,倒是張大人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賀文麒這話是真的,還隻是為了推脫。


    若是前者,自然誰都無話可說,若是後麵這個的話,這個賀文麒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坐地起價不成,即使是探花郎,以賀家如今的情況,想要娶一個世家女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賀文麒還不知道張大人以為自己是個想要攀高枝的,一番話說下來,偶爾便有人露出三皇子如何,二十皇子如何,太子如何的意思來,若有若無的招攬相互較勁,弄得賀文麒一個頭兩個大,他自然一個都不敢應承,隻當是完全沒聽懂,畢竟這樣的宴席上,他們也不能直接把話說白了。


    比起這頭,李氏那邊顯然要直白一些,女人有時候直接起來,要比男人更少計較。男人跟女人看人的眼光不同,男人們首先想到的是,賀文麒到底有多少的價值,然後才是其他,事實上出了一個探花的名頭,賀文麒實在沒有多少值得他們注意的,至於這個探花,以當今的態度,估計也是有些水分的。


    而在女人的眼中,賀文麒年少有才,模樣俊秀,雖然有一個寡母婆婆,但李氏看起來倒並不是不講道理的,再有一個就是,賀文麒家中雖然有兩個小丫頭,但卻不是通房,這般潔身自好的學子也少見,賀家可不是連通房丫頭都養不起,可見是賀文麒自己不願意要的。


    這樣的人,女兒嫁過去或許會吃苦,但至少日子會過的舒坦,女人們都知道,什麽榮華富貴都是虛的,夫妻恩愛才是上佳。有疼女兒的夫人便若有若無的試探起來,至於吃苦,隻要嫁妝給的足足的,難道還會一直過苦日子不成。


    李氏想過自家兒子會受歡迎,卻不知道一瞬間變得這般受歡迎,看著一群夫人笑著的模樣,李氏心中感歎,若真是個兒子的話,她現在該是多麽開心。一想到兒子原本是個女兒,李氏心中就有些心虛,看著夫人們的時候也打不起勁頭來,隻好拿出之前賀文麒準備好的借口來。


    等宴會結束,賀文麒便發現李氏有些懨懨的,還以為她在裏頭受了氣,忍不住問道:“娘,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些人說話難聽了?”


    李氏卻搖頭說道:“你說的不錯,如今他們想要拉攏咱家,怎麽會給我臉色看,隻是文麒,你的婚事能躲過這一時,卻不可能躲過一輩子。”


    賀文麒也歎了口氣,琢磨著想辦法,剛開始得到探花的興奮已經過去,如今他倒是知道得了探花的難處了,探花郎按道理都是要進翰林院的,他再想要謀得外放,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李氏沒說出口的是,她到底是不希望女兒一輩子孤孤單單一個人,若是不恢複女兒身,自然就不能成親生子,難道就這樣一直下去。這般一想,女兒帶來的誥命似乎也不怎麽得力了。


    賀文麒倒是笑了笑,握著李氏的手說道:“娘親放心,這世界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好歹能夠拖上四五年,到時候說不準是個什麽天下了。”


    賀文麒忍不住想到,若是朱成皓能夠登基為帝,看在他們的情誼份上,不知道會不會允自己一個外放的職位。


    李氏見他這般說,也隻好暫時把心放下,賀文麒倒是想到,若是實在不行,就往外頭放消息說自己不行了,他就不信還有人敢把女兒嫁進來。


    當然,李氏要是知道孩子有這樣的想法,估計會哭笑不得,不行怎麽了,女子多被作為聯姻用品,多的是人願意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換來一個有力的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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