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成皓正值壯年,幾位小皇子卻還年幼,儲君之位怎麽說也得過個十幾年才會擺到台麵上,再有一個,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三皇子,母妃的出生都不夠高,朱成皓又不是個會提拔後妃娘家人的,如今他們外家無人,想要爭奪也無能為力。


    比起這三位來,四皇子是皇後所處嫡子,又有徐家作為外加,端是名正言順。在四皇子滿周歲的時候,朝臣便有人建議立太子,隻是朱成皓覺得太子這位子不吉利,從□□開始,曆朝就沒有太子順順利利上位的皇帝,幾任太子,不是因病死在了這個位子上,就是被各種兄弟拉下馬來,在先帝時期,更是一朝死了兩任太子。


    朱成皓態度不明,朝臣們知道這個皇帝的手段,也不敢逼得太過,徐皇後雖然心中頗有微詞,但也知道這件事急不得。以前在皇子府邸的時候,皇上對自己也是尊敬有餘,寵愛不足,等進了宮除了有事,初一十五都少有進他宮殿的,徐皇後心中著急,麵上卻絲毫不顯,鎮壓那些蠢蠢欲動的妃子還是妥妥的。


    唯一讓徐皇後安心的就是,皇上似乎對女色並不上心,雖然沒有時常進她的宮殿,但其餘幾個妃子那邊也去的不多,一個月裏頭,倒是有大半的時間是留在禦書房的。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如今宮中的妃子都是舊人,等到明年,皇上的三年孝期就過了,到時候肯定會選秀,一堆新人入宮,局勢說不準會有變化。


    賀文麒並不關注後宮的事情,當然,他作為一個外臣,真的十分關心後宮的事情那才是找死,有了先帝時期皇子爭位的血腥手段,賀文麒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兒子摻和進去,當了四皇子侍讀,以後想要掰開來都沒機會了。


    見朱成皓隻是一提便沒有再說起,賀文麒便鬆了口氣,雖然有朋友情誼在,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也不希望自己時常忤逆這位皇帝,不然的話將來這位氣不順翻舊賬,自己可不得死的不能再死了。


    離開皇宮,賀文麒的心裏頭倒是計較起來,想要打造海軍,最重要的還是船隻,尤其是帶著武裝力量,進可攻退可守的船隻,否則的話人家倭寇直接搶了就走,曆朝的士兵隻能在岸上幹跳腳,隻是造船這事情,賀文麒還真的是一竅不通。


    等第二天,賀文麒便將這事情跟黃立交了底,黃立雖然對此十分不看好,但對他時常往工部走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概是黃立跟工部尚書打過招呼,工部這邊對賀文麒時不時的過來串門倒是也不反對,隻是一些地方確實不許他進的。


    賀文麒也不是要打探工部的秘密,一來就往雜造局那邊鑽。雜造局大使才是正九品的小官,對於這位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大人,自然隻有恭恭敬敬的,再說了,工部想要研究些什麽東西,都是要往戶部要銀子,所以兩個部門之間的關係倒是十分親密。


    看了幾天,賀文麒倒是不得不感歎,士農工商,工匠在曆朝的地位並不高,說起來是比商人稍高一些,但問題是,商人至少大部分都是有錢的,錢這東西,通常能辦到許多事情。但工匠的地位不高也就罷了,還不一定賺到錢,許多人都是一門手藝,不過是圖口飯吃。


    在工部裏頭,底層的工匠薪水並不高,而且說起來並不算是工部的人,用現代人的話說,那就是不在編製之內的,按照做了幾工來算錢,這裏頭還得被上上下下的搜刮一些,即使是這樣,也有不少人願意來工部幹活,覺得穩當而且有麵子。


    賀文麒沒有架子,沒幾日功夫便跟工匠們熟悉起來,這才問起造船的事情,這一問果然發現,大部分人都對此表示一竅不通,倒是雜造局大使聽了他的問話,笑著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雖說雜造局什麽都可以造,但船隻這樣的大件東西,都有專門的地方管著,這些匠人不過坐坐手藝活兒,這些卻是做不了的。”


    賀文麒自然也知道,他早早的去造船局那邊看過了,造商船倒是可以,隻是想要自己想象中那種,卻是不能了,他這才打了雜造局的心思,想要過來看看有沒有人才。


    賀文麒看了一眼在場的工匠,笑著說道:“這個本官知道,喬大人,本官再看一會兒,你忙自己的去吧。”


    喬大人是個大胖子,在日頭下曬了一會兒便有些吃不住了,見賀文麒並不像是客氣的話,索性也說道:“那屬下先下去忙了,大人若是有人,派人過來喊一聲便是。”


    賀文麒點了點頭,等喬大人走遠了,才走到忙活的工匠裏頭跟他們嘮嗑起來。


    不得不說,喬大人走後,這些工匠的話明顯多了起來,賀文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甚至還跟著他們蹲了下來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過了許久,終於有一個人偷偷靠過來,低聲問道:“大人,您真的要找會造船的人嗎?”


    賀文麒眼神微微一動,看向來人,卻是個看起來十分憨實的中年男人,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自然,若是有這樣的人才,不拘出生都可錄用。”


    來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看了看賀文麒的衣裳,這才咬牙說道:“大人若是有空,等傍晚時候,奴才帶你去見一個人,如何?”


    賀文麒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雖然不知道這個人介紹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是開了一個好頭不是。


    等黃昏時分,那個工匠才急急忙忙的從工部走出來,看見拐彎角處的馬車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喜色。


    賀文麒撩開簾子讓這個男人上車,後者看了看自己灰撲撲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但挨不過他的話,便坐到了車頭那兒,生怕自己弄髒了裏頭的墊子。


    賀文麒無法,隻好自己也坐到了前頭,笑著問道:“方才你說的是什麽人?”


    工匠見他如約等了自己,這會兒說話便放鬆了一些,憨憨說道:“大人,奴才說的是家中的一位族叔,據說祖上是造船的,隻是後來惹了禍,便退了下來,他很有一番手藝,一開始也在造船局那邊做活,隻是為人腦筋死,不會說話,後來得罪了上頭的人,便被趕了出去,這些年一直在家中,但手藝確實沒放下。”


    像是怕賀文麒不相信,工匠又說道:“那叔叔一個人在家搗鼓,偶爾也能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船來,他家日子過得苦,這些年來,偶爾也靠私下賣一些小船掙點錢。”


    賀文麒聽了倒是來了興趣,又問了一些那個人的話。


    這工匠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原來那他同姓族叔,被從工部趕出來之後便回了家,原本他家還過得不錯,但他是個不會種田的,唯一造船的本事,顯然也不是一個人能成的,偶爾造一些小船,他們小地方,需要的人也實在不多。如今已經五十多歲,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家裏頭過得十分艱難。


    那工匠所在的村子在京城之外,他們好不容易趕在關城門前出去,賀文麒倒是有些慶幸自己早早的打發人回家,不然的話等不到他回去,李氏可不得著急了。


    等出了城門,工匠又說道:“還得走一個時辰,坐馬車的話,也得半個時辰,平常奴才都是住在工部的大通鋪裏頭,一個月才能回家一趟。”


    賀文麒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他們村落的話。京城附近的村子,大部分都是過的還不錯的,當然,這個不錯是相對於其他地方的農民。賀文麒倒是慶幸自己當初咬牙苦讀,若他不能當官,要下地種田的話,就跟李氏兩人怕是撐不住多久。


    等隱隱約約看見村落的影子的時候,天也已經幾乎全黑了,透著月光倒是能看清楚道路,村落裏頭的人歇的早,偶爾聽見聲音的探出頭來一看,顯然對賀文麒的豪華馬車十分感興趣,一會兒功夫,倒是不少家裏頭亮了起來。


    工匠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大人可別介意。”


    賀文麒自然不會介意,隻是說道:“今日晚了,這時候上門拜訪,是否有些不好?”


    從雜造局大人的態度,工匠也能猜到,眼前的年輕人官職肯定比那個大胖子要高,生怕耽擱的久了他改變主意,笑著說道:“不用不用,這還早著呢,肯定都還沒歇著,大人您稍等,我去喊人起來。”


    賀文麒沒來得及阻止,工匠便一溜煙的跑了,鄉下的宅子都長得差不多,透過夜色也看不出什麽來,一會兒功夫,那戶人家便打開了門,幾個黑乎乎的人影走了出來,賀文麒下馬車走了過去,便聽見工匠梗著脖子保證道:“真是京城裏頭的大人,想要看看咱叔叔的手藝呢!”


    那幾個農戶顯然不太相信這話,哪裏有京城的大人往這裏來過,隻是看見那馬車,再看賀文麒的模樣,心中便相信了一些,兩個鄉下媳婦模樣的女人連忙忙碌起來,一會兒功夫,他們居然舍得用油點亮了好幾個火把,讓院子裏頭變得亮堂堂的。


    看著眼前的茶水,賀文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方才聽見,這家裏頭可沒有好茶葉,是讓家裏頭媳婦去了村長家借來的,當然,這茶水的味道也還是一般。


    賀文麒慢慢喝了一口,他倒是不挑剔這些,隻是這家人過分殷勤,倒是讓他有些為難,萬一那老爺子不是這塊料,豈不是讓他們空歡喜了一場。


    工匠雖然看著憨厚,但說話倒是有條理的很,原原本本的將話茬說了一遍,隻是等他說完,這家人的臉色卻暗淡下來,其中一個媳婦推了推自家男人,那男人上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位,大人,俺爹他病了,如今卻是起不了床,這……這可怎麽好?”


    賀文麒心中咯噔一下,這年頭人的壽命不長,尤其是窮苦人家,老爺子聽說已經五十出頭了,若是有個萬一。


    旁邊的媳婦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家男人,笑著說道:“大人,俺爹不過是偶然風寒,休養幾天,吃幾副藥就會好啦。”


    賀文麒聽了倒是微微安心,便問道:“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讓我進去看一眼老爺子,也好問問一些造船的問題。”


    沒等男人開口,那媳婦便說道:“哪有什麽不方便,俺爹還沒睡呢,隻是屋子裏頭一股藥味,要委屈一下大人了。”


    賀文麒跟著幾人呼啦啦的走進房間,發現這家人日子雖然過得苦,房子卻還不錯,若是如工匠所說,祖山也是有些積蓄的。這家老爺子是家中長輩,住的便是主臥,房間裏頭倒是收拾的整整齊齊,隻是果然滿屋子的藥味,老爺子倒是還算精神的靠在床頭,看見一群人進來,皺眉問道:“大郎,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家大郎連忙將事情又說了一遍,那**的老人倒是露出幾分激動的神色來,他這一輩子就是喜歡造船,隻可惜早年年輕氣盛,得罪了上頭的大官,毀了自己的前程不說,還拖累了一大家子,也幸好幾個兒子媳婦都孝順,這些年來,雖然對他沉迷於造船頗有微詞,卻不敢在他麵前說什麽。


    如今有人找上門來,看上的就是他這門手藝,老爺子怎麽可能不激動,也不顧尊卑,伸手抓著賀文麒滔滔不絕起來。


    賀文麒雖然沒有造過船,但好歹是坐過不少,各種各樣的都有,倒是能對上幾句話,隻是聽著老爺子的一番話,倒像是真有幾分本事的,具體如何,還得把人帶回去再看。


    一番話下來,賀文麒已經有了主意,拍了怕老爺子的手臂說道:“老爺子,您先好好養好身體,等身體好了,我便讓人來接您,到時候咱們再細說。”


    這老爺子真是恨不得現在就跟著一起走了,但好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幾人的勸慰下隻好又躺下了。


    等到了外頭,賀文麒將手中的荷包遞給當家的男人,後者怎麽都不肯收下,賀文麒便笑著說道:“就當是老爺子預支的工錢,先把老爺子的身體養好才是真的,若是缺了什麽盡管說。”


    在這家人的千恩萬謝中,賀文麒坐上馬車回城,這時候城門肯定已經關了,幸好他在附近倒是有棟宅子在,倒是不用在農家借住,倒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真的住下的話,這戶人家肯定是要折騰一番了,或許還會為了讓自己住的舒坦一些,讓家裏頭的老人將最好的房間讓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征服大西洋,哇哢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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