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這番交談,在林遙的耳朵裏自然聽見了。林遙惟有莞爾,盡管希望父親找個木匠師傅來修好門閂,卻並未在飯桌上提起此事,更不會回過頭去多嘴。


    回到東廂房,林遙眼見三個小妖精如此寧靜,心頭感覺輕鬆不少。


    林遙沒有打擾這種寧靜,輕輕的拿上床頭那本《詩經》,坐在桌前的一張椅子上,悠然的翻閱起來。水仙花兒來到全新的環境裏,那是覺得什麽事物都新鮮,憋著許多話想要說,然而少爺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意思,真是讓她鬱悶不已。


    悄然地,水仙花兒心裏的鬱悶逐漸緩和,望著少爺不禁想起老頭的樣子,覺得好笑。水仙花兒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又忍住不去想老頭的樣子,因為老頭如今是少爺,少爺要她忘掉那些曾經的歲月。水仙花兒忽然有點憂慮:我如果不能忘掉,少爺真的就會離我而去麽?


    呆呆的望著少爺,靜靜地水仙花兒的情緒變得微妙起來,因為現在少爺就坐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就這樣陪伴在少爺身邊,這種感覺特別的舒坦,也就默默無言的開心起來了。


    林遙安靜的在看書,也在安靜的等待。


    今天早晨,鯉魚精和小河螺精本來是準備,要跟林遙道謝又道別的,然而現在這個時機,卻無動於衷。


    由於水仙花兒的出現,鯉魚精和小河螺精都不知怎麽的,莫名其妙的就沒有道謝,自然也就沒有道別之事了。


    這是一個異常寧靜的下午,林遙始終沒有說話,三個小妖精也都沒有開口說話,家人沒有到東廂房來打攪,沒見木匠師傅來修門閂。已經是傍晚了,林遙將手裏的《詩經》放回床頭,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林遙在這半天裏,確實盼望鯉魚精和小河螺精能夠辭別而去,如此便可以減輕些壓力,畢竟從今往後身邊帶著水仙花兒,碰到突發狀況的時候恐怕顧此失彼。


    然而,林遙又不便攆走鯉魚精,因為當年誤殺了她哥哥,心裏有愧疚。人性使然,林遙擁有地魂以來,也就有了惻隱之心,總是情不自禁的很糾結。


    唉!


    林遙望著窗外,望著秋風掃落葉暗自歎息。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因人性而糾結,林遙當然也會以人類的哲言來開解,相信人生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


    夜幕降臨,林遙默然走出房間,晚餐的時辰到了。


    晚飯後,林遙回到東廂房仍然沉默的不吱聲,悄立在幽暗的夜色中歇憩半晌,便坐到床榻上獨自的修煉起“順逆真元訣”來,非常的用功。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後,又是夜深人靜了。


    林遙收起功法,就這樣盤坐在床榻上稍作休息片刻,旋即又運起功法,這是要給水仙花兒消除魔氣。


    徹底清除水仙花兒身上遺留的魔氣,又花了大半個時辰。至於水缸裏那鯉魚精的傷勢,現今已然康複良好,林遙今夜自然是無需像往日那樣再為她消耗真元。


    功德圓滿,林遙也難免有些疲乏,便安心的躺倒睡下。


    接下來的日子,林遙白天悠閑的翻閱《詩經》,夜晚獨自的修煉“順逆真元訣”兩個時辰,然後安逸的睡到太陽曬屁股。


    這些日子裏,《詩經》又被林遙翻閱了一遍又一遍,當然經典是可以反複的欣賞,懂得品味自然不會覺得膩。隻是林遙默不作聲,就這樣陪伴三個鮮活的小妖精呆在房裏,時間長了總難免會感覺有些悶。


    已經過去十餘天,水仙花兒就一直那麽呆著,來到此間還沒說過話,內心卻平靜了,自然是無怨無悔。況且從前在洞天裏,老頭進入漫長冬眠的時候,都有幾個月的說不上話,水仙花兒早就習慣這樣寂寞如雪的日子,如今便可以當成是重溫曾經的感覺,悄悄享受久違的愉悅。


    上午,林遙隨意看了會兒書,忽然間心有所感,便站起身來放鬆的遠望,窗外晚秋格外蒼涼,今天開始刮寒風了。半晌,林遙轉頭望向水缸,心裏暗歎道:看樣子,鯉魚精和小河螺精是真沒有要走的意思。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林遙雙手環抱著《詩經》,頓時興之所至,不禁擊節吟詠起來。也是十來天悶頭看書,而《詩經》包羅萬象的內容,優美質樸的文字每翻閱一遍都能讓性情中人心靈觸動,甚至於熱血燃燒,秦風《蒹葭》篇的柔情與豪氣,最能抒發林遙此時此刻的胸懷。


    水仙花兒終於又聽見少爺的聲音,然而卻感覺怪怪的,不似以前那般說話,細細地聽來倒是非常的悅耳,隻是聽不懂。仿佛雲裏霧裏的,水仙花兒聽得實在摸不著頭腦:少爺這是在跟我說話麽?


    小河螺精聽到這個家夥又背起詩來,雖然沒有像上次那樣嫌煩,也是聽得雲裏霧裏的摸不著頭腦,滿臉的懵懂之色。


    鯉魚精用心的聆聽著,盡管似懂非懂,卻是期許已久,此刻驀然間來臨,真的被狠狠感動了。


    “那是遙兒在吟詩?”正廳裏的林毅端著茶杯,有些訝然。


    “不是他,那還會有誰?”右首坐著的方菲微笑接腔,“他成天呆在自己的房裏,像個姑娘家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本《詩經》早就被他倒背如流,居然還沒有讀厭,反而更來勁了。”


    “噢?”林毅愣了一下笑道,“遙兒那麽愛讀書,你還不樂意了。”


    “樂意!怎麽不樂意?”方菲有點捉狹的望著丈夫回應,“遙兒若參加科舉,肯定不止得個秀才,就是金榜題名也並非沒有可能。”


    “嗬嗬……”


    林毅雖然被說得無言以對,心裏卻受用的很。


    在這晚秋時節,外麵刮著寒風,林蔭莊上下都很清閑自在。


    “念伊,你這個名字是誰取的?”茗香倚著走廊的柱子悠然地問道。


    “我爺爺給我取的,因為我出生那天是冬月二十一,因此給我取名叫廿一。”


    “原來是這樣呀!我還以為是取自方才少爺吟詠的《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多麽美的意境。”


    “如果我也識字,那該多好……”


    念伊走近茗香也倚著走廊的柱子感慨道。


    林遙興之所至的吟詠,渾然沒有顧及聲音的穿透力,即便東廂房布置有隔音結界,也使得全莊人都聽到了。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蘇落正是知慕少艾的年齡,此刻就坐在大門的台階上,咀嚼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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