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塞納城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夜之間,塞納皇城中經曆了一場血腥的洗禮,這場宮變來的毫無預兆,當北燕的皇帝從寢殿的龍**一個激靈醒來的時候,皇後和丞相已經坐在了他的寢殿外。


    殿內的燭火熄滅了,隻有那兩個坐著的人影依稀可辨。


    外麵似乎下起了雪,雪片橫飛,在大風裏橫越過長廊,肆意呼嘯著,星星點點的透過不知何時被吹開的窗戶,一點一點的落在了窗台,將寢殿內滲的冰冷一片。


    混合著濃鬱的血腥氣息,滲的人骨頭發冷。


    “你們……你們怎麽敢擅闖朕的寢宮!”燕皇怒喝一聲,隨著這聲驟然響起的怒斥,更顯的寢殿內沉寂一片,使得外麵傳來的喊殺聲更加刺耳,血腥氣更加濃厚。


    此時他才察覺了氣氛有異,驚慌的從龍**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窗戶前,外麵處處都是廝殺,處處都是血,處處都明明白白的告訴著他,殿內的兩人,要逼宮!


    燕皇渾身顫抖,大口的喘著氣,指著兩人聲色俱厲:“你們瘋了嗎!”


    “我瘋了?”皇後緩緩的抬起頭,笑的陰鷙而放肆,露出了一排銀白細齒,在夜色下閃爍著猙獰的光,“沒錯!我瘋了!早在你二十年前拆散了我和蘇骨的時候我就瘋了!早在我的珠瑪死在了大秦的時候我就瘋了!早在我的飛兒被你仍在太子殿自生自滅的時候,我就瘋了!”


    她霍然起身,眼中的憎意和恨意,像是一把利劍直插入燕皇的胸膛!


    她獰笑著:“今日,我終於可以報仇了!本宮可以報仇了!”


    皇後的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一步一步朝著燕皇逼近……


    燕皇驚慌的向後退了兩步,高聲叫道:“來人!來人!護駕!”


    等了片刻,令他絕望的是,竟是一個人都沒有進來。


    他不斷的朝後退著,直退到了牆根兒,轉向丞相蘇骨,顫抖的大喝著:“蘇骨!你也瘋了嗎!你這是謀朝篡位,死罪!朕要治你們死罪!”


    蘇骨儒的麵龐上盛滿了恨意,仿似要食其肉飲其血,一字一字咬牙切齒:“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殺我兒蘇赫的時候,你可有想過,會有今天!”


    “什麽……什麽蘇赫?”燕皇的目中泛起了一陣迷茫,恍然大悟,看著一步步走來的皇後,他急切道:“蘇赫是泰勒殺的,泰妃的弟弟泰勒殺的!朕治他罪,朕治他死罪!朕給你兒子報仇!”


    蘇骨仰天一陣大笑,仿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


    燕皇似看到了希望,他貼著牆根,小心的看著走近的皇後,急促道:“朕保證,朕不隻殺了泰勒,朕連泰妃也殺了,朕誅他們九族!”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半分顧慮留戀都沒有,仿似那個陪伴了他多年的泰妃,不過是一個畜生一般。


    見蘇骨臉上的笑愈加濃厚,燕皇不明所以,轉了話風,哀求道:“蘇骨,你要做北燕的千古罪人嗎?這個時候……這個時候北燕承受不了一次內亂!你放了朕,你放了朕……朕赦你無罪,你還能安安穩穩的做你的丞相……”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身著銀鎧的侍衛大步邁進,被斑斑血跡濺染了的鎧甲,在雪光下閃閃發亮。殿外的喊殺聲漸漸停息,傳來了一陣一陣整齊平穩的腳步聲,似乎是在重新布防。


    侍衛跪在蘇骨的麵前,高聲稟報:“參見皇上,皇城已經拿下!”


    燕皇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灰敗。


    蘇骨的大笑聲因為這句“皇上”更是猖狂,完全將燕皇那句哀求給拋到了九霄雲外,此時他並不知道,燕皇這句哀求中的某句話,竟是一語成讖。


    他大笑著,臉上猙獰而得意:“若不是你殺了我兒,朕還想暫時放你一馬,等到戰亂結束……”


    燕皇的眼中失了神采,一片死灰,他呢喃著:“朕……朕才是皇上,你兒……殺了你兒……”


    他猛的抬起頭,想要解釋什麽,嘴還沒張開,眼前白光一閃,“噗”的一聲,胸膛處一把匕首穿胸而過!


    血霧在寢殿內轟然噴灑著,汩汩的流出染紅了龍袍,燕皇再張了張嘴,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大睜著眼歪倒在牆麵上,至死都沒有明白,為何蘇骨會認為,他殺了蘇赫。


    蘇骨滿意的看著已經咽了氣的燕皇,牽起皇後緩緩向著寢殿外走去,嘴裏輕聲呢喃著:“朕……”


    越是說出這個字眼,這個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地位的字眼,心中越是舒暢。


    他一路走過血流遍地的皇宮,一路看著侍衛打掃收拾滿地的殘肢斷臂,一路聞著無處不在的濃厚血腥氣,儒的臉上呈現了笑容。


    而同時,正在笑的人不隻他一個。


    皇城外,戰北烈一襲黑袍負手立於山巔,一雙漆黑而銳利的鷹眸微微眯起,俯瞰著下方自混亂中平息的北燕皇宮,唇角亦是緩緩的扯出了一個笑意。


    他轉過身,向著山下一步步走去,背後是那座經曆了血雨腥風的北燕皇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被狂風席卷著,飄蕩彌漫在整個皇城內……


    北燕,格根城。


    之後的整整一天時間,冷夏迅速的將整個格根城給接手了過來,並且穩住了城內的百姓。


    百姓們要的其實很簡單,安穩的生活!


    這生活甚至不需要富足,隻要簡單的幾口之家可以平安、平靜、平淡的過一生,足矣。


    大秦一路勢如破竹,已經連連奪下了五座城池;東南麵,東楚的路線較短,更是已經攻下了恩和森,離塞納隻有一城之隔;而西南麵,西衛已經和羅城僵持了多日。


    這三方的夾擊,已經讓百姓們看到了北燕覆滅的苗頭!


    更加上之前北燕的賦稅嚴苛,刑法森嚴,上位者嚴酷暴戾,對待百姓更是以壓製的手段,這怨念一日日加深,直到前些日子燕楚之戰,北燕大敗後對待犧牲士兵的家屬和流民的態度,已經將民憤引至了一個極高的點。


    這個時候,格根城的動蕩已經不是百姓們所關心的問題了,他們要的隻有一個保證,保證大秦進駐格根之後能夠給他們安穩的生活!


    自然了,這個保證由冷夏來下是沒有太大的說服力的,所以她毫不客氣的把拓跋戎的名號扯了出來,更讓拓跋戎聯絡了城內的各個商會,以他的名義和商會的財力,讓百姓們對大秦有了一個初步的信心。


    對於這一點,拓跋戎的心中存了無限的腹誹。


    這個女人真是不拿他當外人啊,用起他來就跟主子使喚奴才一樣,一套一套的!


    偏偏他還不能反抗!


    格根已經被拿下,事已至此,他隻能照著這女人的吩咐辦,她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可了勁兒的壓榨他!


    所以說,其實這一整天的時間,冷夏是極為輕鬆的,躺在酒樓內和蕭鳳有說有笑,沒事抱著小不點逗弄逗弄,間隙處伸著玉手指指點點,上下嘴唇一碰,拓跋戎就要悲催的按照吩咐辦事。


    整整一日,忙的比狗累!


    直看的蕭鳳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喜怒無常脾氣暴躁腦子有病的拓跋老板嗎?


    而格根城平複了下來,剩下的就隻是等了,等待大秦的軍隊到來。


    蒼茫皚皚的雪地上,行如長龍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向北掠進,馬蹄滾滾,腳步轟轟,形成了一股雪粒漫天的風暴,大片的雪霧在狂風席卷著,仿佛整個地麵都在震顫,威勢驚人!


    最前方一匹高頭大馬上騎著一個英武的男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臉盤方正,劍眉星目長的很是硬氣,充滿了濃濃的男子氣概,一身盔甲精幹利落,周身在微弱的日光下噴薄著強悍的線條。


    男子忽然勒緊了馬韁,手臂豎直伸到半空。


    後方軍隊霎時齊齊勒住馬韁,戰馬嘶鳴中十萬大軍動作一致,仿佛一個人踩出的步子,“轟”的一下,刹住了隊伍。


    如果冷夏在這裏,就會發現整個軍隊中,除了最前方的男人之外,剩下的皆是熟麵孔。


    男人身後的一騎上,副將之一馮賢立向前近了兩步,“將軍,離著格根城還有三十裏,派出的探子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原來這人正是威武將軍,蕭執武。


    蕭執武點了點頭,望著前方茫茫雪地,聲音沉穩而厚重,下令道:“原地休息!”


    七名副將聚上前來,知道這是蕭將軍要議事了。


    他們跟著烈王多年,議事的時候那必須是認真肅穆的,而休息之餘開些無傷大的玩笑,烈王從來不放在心上,這是許多年來培養成的默契熟絡。


    而蕭將軍一直駐紮在西疆軍營,若不是烈王出了事,他也不會被調來接手赤疆,這人做事嚴謹而沉穩,比起烈王可能沒有那等雄才大略,不過此人經驗老道辦事穩妥,以及十二萬分的認真,同樣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隻是不免有些拘謹,就沒有了和烈王一起的那種隨性。


    蕭執武沉吟了一番,掃過幾人,問道:“你們有什麽意見?”


    鄭石拳頭一揮,粗聲粗氣的道:“強攻吧,這等天氣若是拖的久了,對咱們有害無利。”


    他眉頭一皺,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格根城雖不大,卻極為富庶,城內商會眾多,財力雄厚以至這座城的城防完善,若是強攻……傷亡太重。”


    馮賢立想了想,說道:“將軍,不若咱們圍城,時日久了斷下他們的米糧……”


    “不行。”蕭執武擺了擺手,一口否決:“還是同樣的原因,格根城內富商眾多,米糧存餘究竟有多少,咱們都不知道。如今戰線越拉越長,再加最近的氣候惡劣,可能他們的米糧還未斷,咱們的糧草就接不上了。”


    就在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聲男音自遠方傳來:“蕭將軍!”


    鍾蒼一身黑衣,板著撲克臉走了來,身後跟著狂風牧天等人,走到近前,他說道:“王妃正在城內。”


    鍾蒼等人想的很簡單,既然小王妃在城裏,那就不用擔心了!


    那麽彪悍的小王妃在知道了他們即將攻城的事後,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的,也許會在城內散播謠言,擾亂民心,或者挾持城守為他們開城門,與他們裏應外合,就算這些都不做,最起碼也會查清楚整個城內的餘糧。


    反正不論怎麽說,小王妃絕對會在城裏攪風攪雨,給他們攻城提供一個極大的方便。


    蕭執武卻不明白鍾蒼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他一直駐守在西疆,對於冷夏沒有一丁點的了解,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廣傳五國的“廢物公主”,而且在他看來,不論裏麵的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不過也就是個女人罷了。


    女人,就意味著麻煩!


    尤其想起他那身為皇後的幺妹,使勁兒皺了皺眉頭。


    蕭執武不明白,副將們就更不明白了,有些不解的看著鍾蒼等人臉上那帶著崇拜的表情。


    王爺不是和謀士才是一對兒的麽?


    提起那個廢物王妃幹嘛!


    咱們謀士才是配得上王爺的……呃,男人!


    鍾蒼前些日子已經收到了戰北烈和冷夏無恙的消息,也將此事和副將們提了提,不過對於謀士就是他們王妃的事,也根本沒想過要解釋。


    五日前,他將攻下依坦的消息傳給了鍾遲後,就再也沒了回音,一是因為鍾遲已經出發回了塞納,二是冷夏這幾日一直忙著拿下格根的事,也就忘了給鍾蒼一個消息,所以此時,對於格根城內發生的事,他們皆還不知道。


    見蕭執武和副將們的表情,暗衛們齊齊撇了撇嘴,質疑誰都行,就是不能質疑咱們的偶像!


    他們正要解釋,遠方一個小黑點朝著這邊迅速的跑來,蕭執武率先道:“探子回來了。”


    “將軍!”探子氣喘籲籲的跑到近前,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大喘著氣道:“格根城城門大開,裏麵內沒有一點的動靜。”


    眾人聽完齊齊皺了皺眉,想不通那格根城守是個什麽意思,鍾蒼等人也被這消息轉移了注意力,沒再提冷夏的事。


    馮賢立眼珠一轉,恍然大悟的篤定道:“誘敵入城,甕中捉鱉!”


    鄭石啐了一口,扯著嗓子罵道:“不可能!就他們城裏那幾千人?再說了,北燕人哪有那腦子,還講起計策來了!”


    “怎麽不可能?”閃電眨眨眼,娃娃臉上盡是戲謔:“東方潤那一戰不就是這麽幹的嗎?燕人想不出來,還學不出來?”


    牧陽摸著下巴,問道:“是不是格根城守要降?”


    鍾蒼搖了搖頭,說:“這麽快就投降,不是北燕人莽撞的作風!”


    “空城計……”


    “棄城了吧……”


    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響,蕭執武沉聲發話道:“不管是什麽原因,定然有詐,去看看再說。”


    眾人同意,紛紛上了馬,大軍再次出發。


    耳邊風聲呼嘯,大軍迎著風雪飛速前進,在厚厚的雪地上印下了一個一個淩亂的馬蹄,每一個人的腦中都在考慮著這格根城守的作為。


    一直到了格根城外一裏地,遙遙望著那座城門大開的城鎮,眾人再次皺起了眉頭。


    不隻是城門大開,就連城樓上都沒有哪怕一個士兵,可是城內卻並非空無一人,眾人耳力過人,能聽到有細微的聲音從城裏傳出,叫賣聲談話聲其他一切聲響混合在一起……


    這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不正常!


    仿佛外麵一裏地處根本就沒站著他們十萬大軍,仿佛這個城內根本就不知道將要迎接戰亂。


    突如其來的怪異,直讓他們腦子發懵。


    鍾蒼和狂風等人對視了一眼,目中皆是同樣的猜測,難道小王妃攔截了城內的消息,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依坦城破,大秦兵臨城下?


    不對,就算不知道,也不可能連城樓上都沒有人!


    蕭執武高居馬上,以內力將渾厚的聲音逼的遠遠,“本將是大秦威武將軍蕭執武,格根城守何在?”


    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城門處緩緩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


    離得尚遠,他們看不見那女子的模樣,隻那一身的風姿卻是美的耀眼,女子仿似沒看到對麵的十萬雄軍一般,一步一步從城內走出,朝著他們緩緩走來。


    走的悠哉,走的淡然,走的鎮定,走的仿如閑庭信步!


    這……這是怎麽回事?


    每個人的心中,都冒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然而有那麽幾個人,卻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的亢奮!


    在看到她的一瞬,鍾蒼和狂風等人瞬間瞪圓了眼珠子,眼中寫滿了激動,渾身顫抖著,小王妃!


    是小王妃!


    幾人對視了一眼,旋即泛上了無限的驚喜,即便已經收到了她和王爺無恙的消息,可是直到了此刻,他們才真真正正的落下了一顆心,然而這顆心剛落下,另一個疑惑又冒了出來,小王妃怎麽會這個時候從城內走出?


    他們設想了一萬個見到冷夏的可能,卻獨獨沒想到這一種!


    兩軍交戰之時,無比淡定的從城裏走了出來,小王妃果然還是小王妃,永遠的彪悍啊!


    隨著冷夏的一步步走近,副將們卻是瞪著眼睛滿臉的驚歎,鄭石一拍腦袋,大歎道:“誒?這女人,長的和謀士簡直一模一樣啊!”


    “呸,那跟本就是謀士!”一旁的馮賢立一巴掌拍在鄭石的腦袋上,雙目中閃爍著崇敬的光,呢喃道:“一定是謀士搞定了格根城!為了咱們謀士的犧牲太大了!”


    見到了熟麵孔,冷夏的眼中也含了幾分溫情,柳眉一挑,加快了步子正要上前和他們敘敘舊,就聽馮賢立以一副捶胸頓足的語氣,接著道:“謀士竟然男扮女裝,這犧牲,太讓老子佩服了!”


    冷夏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紮進雪地裏……


    她無語的望著對麵七個連連點頭的副將,那同情,那敬佩,那仿佛她為了大秦犧牲了男性尊嚴的崇敬,直讓她雙拳發癢想揍人!


    冷大殺手仰頭望天神情肅穆,這群二不愣登的東西!


    不再理會旁人,她直接走到蕭執武的麵前,在他警惕的目光中,淡定自若的微微一笑,悠然道:“蕭將軍,格根已破!”


    蕭執武在她的周身打量了半響,才呼出一口氣,問道:“烈王妃?”


    蕭執武是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那個“廢物公主”,可是看到眾人的反應,再想到臨行前鍾蒼所說的話,他一瞬間就將麵前的這個女人,和那烈王妃聯係到了一起。


    冷夏勾了勾唇,算是默認。


    此時蕭執武關心的卻並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話中的深意,他不可置信的說:“王妃方才是說……”


    冷夏微仰著臉,仰視著馬上的蕭執武,可那周身的傲然氣勢卻不輸他一分,她一字一字道:“格根已破!”


    馬下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六歲的模樣,身材高挑而纖細,眉眼清冽如同雪山上的一泓冷泉,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度,那麽清清淡淡的說著“格根已破”,可這畫麵卻仿似鐫刻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心中,永生難忘。


    長久的沉默氤氳在格根城外,一片悄無聲息中,隻餘風聲在耳側轟轟呼嘯,直過了不知有多久……


    鄭石率先發出了一聲驚喝:“我靠!”


    緊跟著,一片一片的吸氣聲從人群中響起,想想那個場麵吧,十萬人的吸氣聲驟然響起在這茫茫天地間,仿佛一股龍卷風席卷而來,無數人瞪著眼張著嘴,無比駭然的死死盯著冷夏。


    這個姑娘竟然是烈王妃,他們的謀士竟然變成了女人!


    烈王妃說格根已破,也就是說,在他們大軍到來之前,烈王妃就已經帶著人從內部將整個格根城給取了下來!


    副將們齊齊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擰了一把,欲哭無淚的大歎道:“謀士啊,你怎麽變成了女人!”


    冷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他們這副見了鬼的模樣,直接轉向了馬上的馮賢立,眼中含了幾分愧疚。


    不待她說話,馮賢立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下馬的時候略微有些踉蹌,他的一條腿已經沒了,肥大的褲管兒在風中鼓蕩著,萬幸的是另一條腿還完好無缺,他抓了抓腦袋,率先擺著手說道:“謀……王……王妃,我沒事,慕神醫把我的命保住了,本來以為要一輩子躺在**了,沒想到還留下了一條腿,這已經是我的造化了!”


    冷夏望著他漲的通紅的臉,和臉上的確樂觀的神色,微微牽起了一個笑,一拳捶在他肩膀,欣慰道:“活著就好!就算沒有了一條腿,一樣能征戰沙場!”


    “對!老子剛好就能上戰場,就算舉著拐杖也一樣能殺敵!”馮賢立連連點頭,正想著出拳捶她肩膀一下,半空又收了回來,有些別扭的說著:“那個……王妃,你都是女人了……”


    冷夏琢磨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別扭,什麽叫“你都是女人了”,她一直都是女人好不好!


    她瞪起眼,涼颼颼的問:“女人怎麽了?”


    眾人齊齊吞下口唾沫,誰敢說女人怎麽了,烈王妃還是“男人”的時候,那彪悍他們就領教過了,這會兒變成了女人,給了他們一個驚嚇不說,更是直接拿下了格根城!


    渾身顫抖的仿若篩子一樣的鍾蒼等人,不約而同的上前了一步,喚道:“王妃!”


    冷夏點了點頭,笑道:“我和北烈都沒事。”


    她再將目光轉向後麵立著的弑天,自從出現到現在,弑天中一個人都沒有說過話,一個個虎目含淚的盯著她。


    早在當初知道冷夏被埋在了地道內的時候,弑天們就已經瘋了,差點將整個赤疆軍營給掀了去,即便是將他們暫時穩了下來的鍾蒼等人,也不由得為王妃這群彪悍的屬下給驚了個夠嗆,說他們是一群狼,真是一點都沒錯!


    除了王妃,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駕馭了他們!


    不過反過來說,沒有王妃,他們也成為不了這樣的一群狼!


    弑天激動的望著他們的主子,他們和鍾蒼等人是同樣的心情,卻又多了幾分孺慕之情,他們都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冷夏於這支隊伍,是首領,是支柱,是靈魂!


    一個多月的尋找,他們每到一個城市都點起了希望,卻又每次在失望中將滿腔的怨憤發泄在了和北燕的戰爭中,即便是幾日前得知了冷夏無礙,但是隻要沒有親眼瞧一瞧,心裏總歸是放不下的。


    如今,終於看見了!


    林青、李俊、池虎、齊盛、周仲、瘦猴、鍾大奎,還有許多的熟悉麵孔,齊齊向前邁出了一步,激動的正要說點什麽……


    冷夏已經板起了一張俏臉,厲聲大喝道:“都把這個熊包模樣給我收回去!誰他媽要是敢給我哭出來,圍著格根城外負重跑五十圈!”


    弑天們眼中的淚剛要擠出眼睫,瞬間大眼一瞪又給撐了回去!


    在場的人,無一不是眼皮狂跳嘴角**,嘴唇顫了顫,半天憋出一句齊刷刷的歎息。


    果然是謀士啊,沒跑的!


    就算變了女人,彪悍也一點都沒少!


    冷夏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一直探究著她的蕭執武道:“蕭將軍,進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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