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景函鬆開放在林炎腰上的手,朝聲音的來處,一名全身紅彤彤的少女正氣嘟嘟地瞪著他。


    【金鈴子,九焰宗長老之女】


    景函平淡地收回視線,這個小姑娘他是記得的,她是林炎的青梅竹馬,一直十分崇拜林炎,就連林炎碎丹之後這份崇拜也沒有一絲減弱,最後終於成為林炎的第一個女人。


    也就是對著金鈴子的時候,林炎還比較有個人樣——當然,他指的是書中的林炎。


    旖旎的時刻被打斷,林炎不快地眯了眯眼睛,仍不死心地用鼻尖蹭了蹭景函的肩膀,這才偏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金鈴子,介紹道:“師兄,這是我師妹金鈴子,向來口無遮攔,師兄可不要生氣啊。”


    缺心眼如金鈴子,亦不由得感到脊背一涼,然而大概是心眼缺得太大,她竟然沒反應過來這涼意來自何處。


    景函不習慣和人靠得太近,微微退開半步,頷首。


    看來還是太急了。


    林炎舔了舔嘴唇,又換過一副溫和一些的神情對金鈴子道:“這位是金玉山莊的李師兄,正在教我劍法。胡言亂語衝撞師兄,還不快道歉。”他的語調十分柔和,一副大哥哥教育妹妹的樣子。


    金鈴子撇撇嘴,小聲嘟囔道:“原來是狐狸精的師兄。”


    真是屢教不改。


    林炎不由得臉色一沉,斥道:“不得對長輩無禮。”


    景函微微一怔,看向林炎——先總覺得他還像是個孩子,如今板起臉來,倒很有幾分大人的威嚴了,甚至隱約有幾分書中描述的乖戾預兆。


    金鈴子也愣愣地咽了口口水,半晌才哭喪著個臉道:“我錯了啦……”


    她低眉斂目嘟著嘴偷瞥景函的臉,羨慕嫉妒恨,“炎哥哥,你答應過我今天早上要陪我到離火城買靈草的……你忘記了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其中的纏綿委屈,普通修士一聽腿都要軟了,真不知這姑娘小小年紀哪兒來的能耐。


    林炎當然早就忘記了這茬。


    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隻有這個一眼就能看明白心思的小姑娘對他好,且她的父親在九焰宗中的地位也不低,林炎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隻是最近這個女人實在纏得太緊,讓他煩不勝煩。


    更何況,如今他正一心想要征服金大腿,又哪裏有空陪金鈴子玩過家家。


    正要拒絕,便聽景函道:“既然師弟還有事,練劍之事還是再議罷。”


    林炎下意識就要抓著景函的袖子和他一起走,可景函已經禦劍而起,瞬時就沒了蹤影。


    林炎又是惱怒又是無語,雖然景函一直十分擅長給人冷臉看,可明明前一秒氣氛還那麽好……


    正要朝金鈴子發作,林炎腦中的001號突然道:“你跟上他,看看他去做什麽。萬一係統在他手裏,他就要去搶你的寶物了!”


    林炎瞧了一眼景函消失的方向,正是九焰宗的後山。


    他雖然不樂意聽係統的話,卻知道它說的極有道理——景函第一次到九焰宗來,能有什麽要緊的事要單獨到後山去辦?


    他的神色驟然愉悅起來,對金鈴子道:“離火城裏人多且亂,靈草的品質也參差不齊,不如我們一起到後山去摘點吧。”


    .


    一路緊閉雙眼飛了一小段距離,景函摸索著從袖籠裏取出抹額,又打開係統中的地圖,朝九焰宗後山飛去。


    靈竅全開之人耳聰目明,一路上他僅憑風聲便躲避了好幾撥修士,不多時就落到了後山的地麵上。


    因為人跡罕至,後山中的靈氣比林炎的住所還要濃鬱,靈植、靈獸一個賽一個的大,隻可惜都是些普通品種,並沒有能夠當做坐騎的高階靈獸——高階靈獸珍稀異常,就算是有,九焰宗也不會大方到隨意把它們隨意扔在野地裏放養。


    更何況景函如今才是金丹五重的修為,約等於中階靈獸,若真遇見一隻高階靈獸在此,隻能繞著彎走有多遠躲多遠,更別說馴服了。


    根據書中的記載,林炎是從後山的懸崖上掉下來,直接落入了一個迷陣之中,醒來便發現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手邊是一枚浸潤了他鮮血的玉戒。


    景函自認沒有從百丈之崖上落下還隻是流了點血的好運,隻能披荊斬棘一步一步地走向崖底。


    崖底無論是植被的樣貌和分布都和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分別,他來來回回走了十數趟,硬是沒有發現半個入口。


    難道必須從高處往下才能發現入口?


    可他天生暈劍,要到高處就必須蒙眼,蒙了眼就看不見入口……


    蒙?還是不蒙?


    這是個問題。


    景函感到了一絲焦灼,橫劍劈開一叢向下垂吊的老藤。


    隨著他割草機一般的反複動作,半空中突然搖搖晃晃墜下幾根帶血的禽羽。


    這是……


    “師兄!!!救命!!!”突然,一名身穿紅色弟子服的女修落到了景函的麵前,正是先前見過的金鈴子。


    隻見金鈴子衣衫淩亂不整盡是汙泥,半邊如雪的肌膚上也染上了斑斑血跡,她的臉上滿是狼狽,再沒有先前的冰雪可愛。


    她仿佛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拽住了景函淺青色的道袍,引得他微微皺眉。


    出於天下正道是一家的想法,景函問:“何事如此驚慌?”


    金鈴子不斷地搖著頭,驚恐地望著遠處,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景函不耐煩了,一劍砍斷了被金鈴子拽得皺巴巴的袖子,意欲上前一探究竟。


    才走出兩步,又一個紅衣人直直地撞進了景函的懷裏。


    兩人目光相對,一個是驚喜非常,一個是冷淡至極。


    終於找到了。


    “師兄!你怎麽在這?!”林炎用袖子胡亂抹了抹濺了一頭一臉的鮮血,勉強露出兩隻明亮的眼睛,高興地問。


    他又怎麽會在這?


    景函皺起眉頭,正欲敷衍他兩句,金鈴子突然尖叫起來,林炎也是臉色大變,拉起景函就跑。


    他一手蒙住景函的眼睛,淩空兩步禦起飛劍道:“快!有一隻靈獸在追我們!!!”


    還未跑出兩步,一聲如洪鍾一般的嘶吼猛然響起,景函隻覺得一陣狂風呼嘯而過,身旁的林炎突然悶哼一聲撲到他身上,兩人一道滾落在地。


    這是……


    景函的視線越過壓在他身上的林炎,正撞上不遠處正在地上刨爪子的怪獸的視線。


    那隻怪獸約有一人半高,通體呈現出一種難看的黃褐色,鷹嘴獅身、頭尖身大,身側的四根翅膀不斷撲啦著,看上去活像是一坨會飛的便便。


    饒是景函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麽醜的“靈獸”,看著它,總覺得有什麽味道奇怪的氣體在慢慢擴散似的。


    “這是獅鷲。”林炎一邊咳嗽著一邊解釋道。


    景函這才注意到他的半幅袍擺都被血打濕了,似乎受了極重的傷。


    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先前獅鷲正是從林炎受傷的部位襲向他的,亦即是說,林炎是為了救他而受的傷。


    景函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見景函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傷口,林炎竟然升起了一種痛得半死也不虧的感覺,他一邊痛得齜牙咧嘴,一邊努力擠出一個哭一般的笑臉來:“師兄別擔心,我沒事的。”


    景函更不好意思了,隻得斂眸道:“下次隻需保護好自己便可。”


    林炎的笑容更甚:“沒辦法,誰叫我喜歡師兄呢。”


    那笑容如同春風一般拂在景函的心上,這風慢悠悠地在一枝將要枯死的桃樹的樹梢打了個旋兒,吹得兩三朵桃花驟然盛開。


    隻是這莫名的情緒隻在他心頭停留了一瞬,尚未品出什麽滋味兒來便聽一個女聲尖叫道:“小心!!!”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四周景色陡然變幻,再次定下神來,他已身處一個岩洞之中,而林炎和金鈴子皆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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