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函怎麽也沒想到,林炎的金丹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碎了。


    看著靠在床上無聲無息的林炎,就算他再告誡自己“林炎已經拿到了那枚戒指,不出一年就能重塑金丹”、“他的身體早就好了,躺在床上不下來隻是裝樣子罷了”,他還是不由得有些擔心——就算是養了條黏人的小狗,突然有一天它不動了,也會有些不習慣的。


    為此,他隻能把自己強行鎖在房間裏,眼不見心不煩——沒有了那個黏人的家夥,修行的速度簡直一日千裏,如此美事當前,其他人會怎樣又有何幹呢?


    九焰宗弟子在門內被人下毒,化去金丹。


    一時間宗門內人人自危,好些原本想要投靠的散修都起了動搖的心思。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金鈴子給林炎送過幾件禮物,特別是在送最後一件之後林炎就出事兒了的事情早就在暗地裏流傳開來——就算金鈴子極力否認,說那是送給景函的,但介於她一直對林炎的仰慕,壓根兒就沒人信她。


    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把這件事兒鼓吹成是金長老打壓年輕一輩的出色弟子,怕威脅到他長老的地位。


    偏偏金長老和幾位修為低一點兒心胸又狹窄的長老還真做過這種事兒。


    一時間流言四起,整個九焰宗各種內訌,甚至還有別的宗門埋伏在九焰宗的細作在背後推波助瀾,以圖削弱它的實力。


    不得已,長老們隻能正麵地回應了這件原本微不足道的小事,並把一直在離火城內坐鎮的刑堂座首給請了回來,以表一定會還眾人一個真相的決心。


    金鈴子原本就不是一個心智堅定的姑娘,她的父親為了自保又早就躲得遠遠兒的,在這麽多流言蜚語侵擾之下,她整個人都陷入精神衰弱,成天神神叨叨的。


    在刑堂的人找到她時,她正拿著一根筷子用力戳著枕頭,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叫你帶壞我炎哥哥!死狐狸精!看你瞎了還怎麽拋媚眼!……”


    “仲師兄……您看這……”負責帶路的金長老弟子戰戰兢兢地看向一身肌肉虯結、赤發衝冠、□□的左半身紋著猙獰饕餮圖騰的刑堂座首,汗如雨下。


    仲滕挑起赤眉,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一直乖乖跟在他身後足有一人高的赤紅色獒犬猛地站起身,“嗷——”地巨吼了一聲,那名弟子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仲滕安撫性地撓了撓獒犬的耳後根,似乎對它的表現十分滿意。


    對於這種整個宗門都知道凶手是誰的事情,仲滕原本是很不耐煩管的,隻是這次鬧得太大,萬一宗門因為這事兒垮了他另起爐灶會很麻煩,隻能不情不願地走一遭做做樣子。


    隻是聽著聽著,他似乎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陪師妹來訂婚的師兄和未來的師妹父搞在了一起?!矮瑪!這種大新聞怎麽沒有人早說!這可比什麽下毒有意思多了!聽這女人的瘋言瘋語,似乎她還聽到了牆角!還挺激烈!


    一時間,仲滕對這件事兒的興趣大增,原本計劃外的調查取證環節也被他撿了起來。


    隨便招呼了個人盯好嫌犯,仲滕拍了拍趴在他大腿上打瞌睡的獒犬道:“不高興,起來了,我們去看看那個被下毒的倒黴鬼!”


    名為不高興的獒犬聳了聳鼻子,一張苦臉因為瞌睡被吵醒顯得更委屈了。


    尚未進到那個倒黴鬼的院子,仲滕便聽見裏頭鬧哄哄的聲音,活像是個菜市場。


    有人高聲道:“……既已成了廢人,就該早些滾下山去,怎麽還有臉賴在這裏?”


    又有人附和:“可不是,這可是最靠近靈脈的院子,張師兄眼見突破金丹在即,正缺這麽個住所……“


    在修真界,逢高踩低是常有的事兒,隻不過有這麽幾隻狗在這兒吠著總是讓人不舒服。


    仲滕從不高興身上跳下來,重重地拍了拍它的屁股。


    不高興齜了齜牙,口水滴答地露出了一個滑稽的笑,踏著火雲跳進了院子。


    不多時,就見裏麵有七八個低級弟子像是火燒屁股一般奔了出來,慌亂的畫麵伴隨著不高興狂亂的犬吠,仲滕不由得哈哈大笑。


    隻是等到人都跑沒了,不高興還是沒屁顛屁顛地跑回來邀功,而是流連在院子裏不肯出來,不住地發出“嗚嗚”的興奮低呼。


    有點意思。


    仲滕從火雲上跳下,袍袖一籠,大咧咧地踏進了林炎的院子。


    隻見不高興正特別賣力地對著院中的一道圓拱門蹭來蹭去,圓乎乎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尾巴也向上翹起,一副比發了情還興奮的樣子。


    “不高興你又亂操什麽呢!”一柄火焰繚繞的長柄砍刀出現在仲滕的手中,隨著他的隨意一指,一道熱浪湧向不高興的屁股。


    不等不高興像往常一樣躍開,一道水藍色的靈氣憑空出現,化作一塊尚冒著寒氣的寒冰,層層包裹了那股熱浪,接著重重地落到地麵上,碎成一攤水漬。


    “嗷——,嗷——”不高興轉過頭,興奮地晃著大腦袋,朝他的主人得意地狂吠,仿佛在說:就你還想把我怎麽地?


    而不高興的大腦袋旁,一名被糊了一臉口水的修士正眉頭緊皺著看向仲滕。


    .


    景函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會遇見前世的友人。


    畢竟作為一個渡劫期大能,他的朋友也多是渡劫期,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隻有眼前的這位仲滕因為相識的時間太早、對方又一直死都突破不了洞虛期隻能自暴自棄常年待在離火城當土霸王,反而每次回到中土兩人都能小聚一段時日。


    死而複生之事太過離奇,他原本是想等完全想好了和前世的自己如何相處之後再請仲滕幫忙牽線的,誰知兩人就這麽猝不及防地遇上了。


    方才他本在房中打坐,卻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簡直不讓人安寧,而林炎還病臥在床上呢!


    他一時不忿,正要出手,沒想到就看見一個熟悉的狗頭衝了進來亂撞一氣。


    更出乎意料的是,不高興似乎認出了他,糊口水的動作比從前更為熱情——畢竟,往渡劫期修士的身上糊口水可比往金丹期修士身上糊口水所需要的勇氣可要多多了。


    是打招呼呢,還是當不認識呢?


    在不能拿出確鑿證據證明自己是誰之前,景函一點都沒有試驗刑堂座首測謊能力的興趣。


    他拍了拍不高興的脖子示意它從自己身上下來,朝仲滕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見對方一動不動,又補充:“林炎在隔壁。”


    仲滕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又把視線轉了回來,顯然對景函的興趣更甚。


    要知道,不高興可不是碰到隨便什麽東西都願意上去糊口水的狗,除了它的主人(大多數時候,隻要它露出糊口水的意圖,就會被主人一巴掌拍飛)、離火城金鼎閣看門的那隻漂亮的小母狗,剩下的那個唯三之人還在極北之地的不知道什麽地方苦求大道呢。


    仲滕放肆地打量了景函一番,猜想大概不高興就是喜歡這種“不要打擾我飛升”的氣質吧。


    更何況,小小的金丹期就敢擋洞虛期的長刀,這份膽識也很讓人喜歡……


    隻是這樣一位修士,竟然會和人兒女情長?


    仲滕想象了一下遠在天邊的好友和人卿卿我我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喉頭一涼。


    他清了清嗓子,說:“吾乃九焰宗刑堂座首仲滕,奉宗主之命前來調查金鈴兒下毒一案,煩請這位道友配合。”


    金鈴兒……下毒?!


    景函愣住了,林炎的金丹不是自己碎掉的嗎?怎麽又成了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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