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並不難想透,隻是景函事先得知了書中的劇情,先入為主,反而把金鈴子的這事兒給忽略了。


    雖然燒掉那些東西是林炎的幼稚之舉,景函也多半不會主動去用那些個暗含毒性的物品,可畢竟林炎是替他受過。


    這麽些天來,景函隻顧著自己修行,林炎沒有打擾他,他還暗鬆了一口氣,此刻想來,林炎說不定已經寒心了吧?


    林炎的屋門正反鎖著,仲滕推了兩下沒推開,橫起長刀輕輕一碰,鐵鎖便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景函隨著仲滕一道進了林炎的屋子,大概是因為好幾日沒有通風,屋裏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藥味,床帳正垂著,影影綽綽看不清其上的人影。


    林炎向來是那麽鬧騰的一個人,臉上總是神采飛揚,火紅色的弟子服亦總是挺括張揚。


    而現在,眼前的一切用死氣沉沉來形容也不為過。


    對於一名修士來說,金丹碎裂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這意味著他永遠成為了一名普通人,那些法寶、異能、飛天遁地的能力,通通再也與他無緣。


    按照書中的記載,幾年後,已經有了一定的閱曆與修為的二十餘歲的林炎尚且會因為碎丹而自墜懸崖,那麽,現在的林炎呢?


    這對一個才十五歲、尚未享受多長時間修行帶來的威望與榮耀的孩子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景函突然心頭一跳,快走兩步上前,掀開了床帳。


    林炎仍好好地躺在床上。景函鬆了一口氣。


    隻是不過幾日未見,那張曾經朝氣蓬勃的麵孔乍然消瘦了一大圈,凹陷的眼眶泛著青紫的色澤,嘴唇幹澀得起了皮屑,景函幾乎快要認不出來這個曾和他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的少年了。


    仲滕倒是見慣了這副頹廢模樣的修士,他聞不慣這裏頭的藥味,隻是確認了一眼林炎確實是中了那個傳說中的化丹毒方就退了出來。


    在離火城中的時候,他曾從不少人嘴裏聽說過這名少年:說他出身卑微,卻隻靠自己就修出了金丹;亦有說他性格放浪,周旋在多名女修之間;還有低級弟子抱怨他行為乖張,一點兒沒有仙家風範。


    無論如何,那些流言的主角都不會是麵前這個樣子。


    他本身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還曾想過若林炎能更上一步、闖出些名堂來,就請他到離火城來做一做客,交個朋友什麽的。


    隻可惜尚未走到那一步林炎就已丹碎,先前那些眼紅的、不忿的低級弟子,全都跳了出來,今日這些討要屋子的還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保不齊之後還會有人起別樣的心思。


    他惋惜地看了一眼屋子,輕輕拍了拍正和他看著同一個方向不斷流口水的不高興的背。


    .


    因為沒有任何照顧人的經驗,景函在林炎的窗前站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就打算坐到外間去一邊打坐一邊等待林炎自己醒來。


    才轉身,一股強烈的殺意突然從他的身後湧了出來。


    “……還給我……”


    一個嘶啞冰冷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景函猛一回頭,床上除了仍躺著的林炎再沒有別人。


    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卻見林炎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林炎茫然地盯著床頂看了片刻才終於找到焦距,看向床旁一直立著的人影。


    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沒能成功,隻能可憐兮兮地望著景函,啞聲說:“師兄,我好渴啊。”


    櫥櫃裏還有些許靈液,景函濯淨了落滿灰塵的杯子,注了半杯遞給林炎。


    林炎嘴唇微動,帶著些許失落道:“我現在金丹已碎,體內的靈氣也散得差不多了,再喝這個也是暴殄天物,師兄給我換杯普通的茶水吧。”


    看著林炎平靜的神情,景函不由得有一絲心疼,道:“無妨,你有氣運在身,定能重塑金丹。”


    001號在林炎的腦中詭異地笑道:“恭喜,原來這也是世界給你的試煉。”


    林炎有氣無力地罵了001一句:“閉嘴。”


    他笑了笑,對景函說:“但願如此。”


    景函斟酌片刻,又想起之前那個奇怪的聲音和陡然生出的殺意,遲疑地問:“你的戒指,可和從前有什麽不同?“


    林炎明顯愣了片刻,這才舉起右手看了一眼,道:“戒指?這枚戒指有什麽特殊的嗎?”


    他的腦中001道:“我早就說過此人身懷主角模塊,之前他去到後山,正是去奪這枚戒指,幸好此物最後還是落到了你的手裏。”它的聲音陡然變得陰狠,“奪了他的係統,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我說閉嘴!”林炎強硬地壓製住001號對他的影響,001的聲音卻還是在他的腦中喋喋不休。


    自從林炎的金丹碎裂之後,原本一直被困在金丹中的001立刻順著全身經脈占據了他的神識,無時無刻不在與他的本我神識天人交戰,心心念念想要殺死景函、奪取那根本不知在何處的主角模塊。


    林炎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做出什麽令人後悔的事情來,隻能把自己鎖在房裏,安靜地消耗身體裏的最後一絲天地元氣。


    隻是隨著那股元氣慢慢消散,他的身體並沒有變得虛弱,一股微弱的暖流始終護著他全身的經脈,即使金丹碎裂,他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氣中遊走的火靈氣。


    難道真的是這枚戒指在起作用?


    景函見林炎是真的什麽都沒發現,隻得道:“此戒製式古樸,玉色潤澤,頗有靈玉之相,許是個收納之物。”


    林炎心念一動,發現這枚戒指果然如景函所說是個儲物戒指,可是其中的空間極小,一看就知道最多不過是個中品法器,隨便一個靈貝就能換來一籮筐,戒中更是空空蕩蕩……


    突然,一股青綠色的暖流湧入了他的腦海,一門功法徐徐在林炎的腦中浮現。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林炎終於從入定中睜開雙眼,這一次,他全身的頹廢之氣一掃而空,眼下的青黑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紅潤的麵色與嫣紅的嘴唇。


    “師兄!”他喜形於色地叫了一聲。


    景函立刻從外間走了進來,一見林炎的神態,他立時知道那門功法已經起了作用,問:“現下感覺如何。”


    林炎笑了起來:“感覺啊……”他眨眨眼睛,賣了個關子,突然翻身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撲到景函身上:“真是多虧了師兄!師兄是如何知道這枚戒指中有能夠救我的功法的?!”


    病中的林炎隻穿了一身薄薄的中衣,而景函衣裳的布料也是既薄又滑的重羽錦,就這這個曖昧的姿勢,林炎身體的熱度清晰地傳到了景函身上。


    感受著熟悉的溫度,景函心想:這功法確有奇效,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林炎原本病重的身體就已經恢複了六七分。


    輕輕推了推林炎的胸脯卻沒能掙開,景函平靜地道:“我並不知道,也隻是猜測罷了。”


    林炎正沉浸在身體重新恢複活力的喜悅中,001號也順利地被壯大起來的本我壓製了下去。


    見景函沒有推開自己,他得寸進尺地抱著他的肩膀晃了晃,軟聲撒嬌道:“師兄,我好餓好餓啊……”


    景函這才想起來,如今的林炎沒了金丹,少不得要從最基礎的築基練起,和普通人沒有半點分別,都需要進食、飲水、睡覺,甚至因為體魄已經和金丹期修士相當,飯量還要大好幾倍才能支持身體的消耗。


    向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得道上千年的景函第一次有了一絲茫然——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要吃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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