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函終於安撫好某隻黏人的大貓來到議事廳時,裏頭已經坐了三五個人,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見景函來了,幾人立刻沒事兒人似的作鳥獸散,一個個眼神微妙。


    仲滕清了清嗓子,問景函可願意一道去東海。


    景函點頭道:“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是要帶林師弟一起去嗎?可以。”仲滕笑得意味深長。


    “不錯,”景函補充道,“林炎腿傷未愈,不方便一個人。”


    仲滕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簡直要被閃瞎——海上顛顛簸簸,顯然更不方便好嗎?!隻要花三個靈貝,城裏隨便找個醫館都能讓林炎寄宿半月,每天都有漂亮女醫士伺候著,怎麽都比帶著個傷腿到處亂跑強。


    唔……也可能是怕被霸道女醫士搶走了戀人?


    畢竟林炎一直很受女修歡迎呢……不過剛才聽說林炎是做下麵的那個……


    腦補了片刻又高又壯肌肉發達的青年小夥兒被麵前的纖瘦高冷男壓在身下醬醬釀釀的場景,仲滕一個冷顫,對景函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


    .


    景函出門後,林炎立刻收起了臉上溫和軟綿的樣子,開始認真修煉玉戒上的法訣。


    灼熱的火靈氣不斷地衝刷他的丹田,力量強大得令他全身都像是被火炙烤一樣熱。


    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他的額頭、頸脖上滑下,仿佛要脫幹人身上的水分才算罷休。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時,一股如同涓涓溪流般的木靈氣從玉戒上緩緩流出,一點一點安撫了狂躁的火靈,使之慢慢凝結,最終化為一個雞蛋大小、表麵霧氣縈繞的金丹。


    林炎上一次結丹整整花了六年時間,還是靠著之前在其他修真世界中的經驗才勉強凝結成中品金丹,這一次有了玉戒的輔助,不僅速度極快,丹相也比從前好了不止幾倍。


    001號再次被壓製在了金丹之中,他不甘心地誘惑道:“不過是聽了他透露出的這麽一丁點信息,就有如此大的益處,與其就這樣待在他身邊聽消息,還不如直接搶來他的金丹,奪了他的係統,沒有我在,他的係統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我一個金丹初期能直接從他身上挖金丹?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林炎不耐煩地接話,驅使一股子火靈氣燒向001號盤踞的位置。


    001號被燒得嗷嗷叫,再也沒力氣在他的耳邊胡言亂語。


    重塑了金丹後,林炎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強壯,他食指一動,一縷青白色的火焰出現在他的指尖,焰心搖曳,蠢蠢欲動著想要灼燒一切。


    隻憑他心念一動,那抹火焰落到了攤在桌上的一張宣紙上,卷起金色的星星點點。


    他又把目光落到牆角宣紙筒裏插著的一截鐵鎮紙上,正要再試,隻見窗戶上一道人影閃過,緊接著大門被推開了。


    林炎慌忙躺下,翻身把半截毯子卷在身上裝睡。


    聽景函走近,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小聲道:“你回來啦。”


    景函抽動了兩下鼻子,隻覺得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焦味兒,正要私下查探,立刻被林炎起身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


    “他們同意了嗎?”林炎拉著景函在床邊坐下。


    景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林炎的傷腿上——這條腿似乎不像之前那麽孱弱了,難道是早上塗的靈藥起了效果?


    林炎順著景函的目光看去,因為突破金丹期的原因,他腿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他抬了抬腿道:“刑堂的藥就是不同凡響。”


    景函“嗯”了一聲,想著回頭出海的時候也要帶一些這個藥出門。


    尋寶之事刻不容緩,在定下人員之後,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來通知下午出發。


    因為長途跋涉,禦劍的速度又各有差別,九焰宗派出了兩名長老一道執掌一件可以載人的下品道器寶船,其上有房間數千,間間富麗堂皇,據說曾是一名遠古魔門長老所有。


    船行三日,終於到了東海附近的最大城池玄臨城。


    和離火城一樣,這座大城亦是依托一處宗門而建,此宗名為瀾滄派,和九焰宗一樣是三大派之一,隻是因為沿海人煙稀少,瀾滄派又一向不收內陸世家子弟,是以人丁稀薄,在三大派中一直處於墊底狀態。


    然而海中多寶藏,許多到東海碰運氣的修士都會在此停留,玄臨城的交易所倒是比其他幾座大城更要宏偉,其中更有很多下海必備的消耗品,隻有此處才能買到。


    一行人分為數批各自禦劍入內。


    林炎和景函因為兩個人都不方便禦劍飛行,搭了另一名金丹修士的飛劍一道進城。


    深秋時節,正是海邊天氣最好的時候。


    空氣清爽,海風襲人,城中大部分建築都是通體白色的岩石,地上則鋪滿了細沙,每家每戶的牆上門前都擺放了許多色澤豔麗的花朵。


    不少膚色黝黑的本地修士赤足穿著草鞋,胸前掛著個大簍子兜售各種避水的咒符和應付纏人水藻的小玩意兒。


    林炎從沒見過這些東西,興致勃勃地左看右看,可身旁的男人一直目不斜視,弄得他挺不好意思的,他湊到景函身邊問:“師兄,你是第一次來吧?想不想看那個會唱歌的海貝?”


    景函道:“不想。”


    林炎:“……”


    眼看著會唱歌的海貝就要被丟在身後老遠了,林炎終於忍不住了,他輕輕扯了扯景函的袖子撒嬌道:“可是我想看嘛……”


    景函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林炎說的是什麽,而後解釋道:“那隻是個普通的海貝,歌聲是用符咒事先刻在貝殼裏的,隻要打開貝殼符咒就會發動,並不是海貝在發聲。”


    林炎頓時就沒了興趣。


    不過很快,他又看上了一個可以探知海底寶物的葫蘆,平時可以用來裝酒或者淡水,遇到寶物便會發出提示,指引主人的方向。


    林炎覺得這個葫蘆又好看又實用,更別說他們此行就是想去找藏寶窟的,買一個正好合用。


    可還沒等他開口,隻不過多看了兩眼,景函便道:“隻是個磁石打造的葫蘆,至多隻能吸上來一些鐵器。”


    林炎的額角抽了抽,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金啊玉啊的,哪還找得到鐵做的法器,也就是說這玩意八成就是個騙人的。


    一連走過了十幾個小攤,每當林炎露出一丁點感興趣的意思時,景函立刻就會揭穿那些小騙局,直到最後跟著走近一間全是“收集水靈專用器皿”、“釣靈貝專用魚竿”的店時,他已經自發地說:“天地元氣本就是由五種靈氣混雜而成的,這個器皿雖然能收集水靈氣,順便也收集了其他四種靈氣。而這根魚竿呢,不僅能釣靈貝,什麽貝都能釣,至於釣上來的是什麽那就看操作了。”


    景函瞥了林炎一眼,對正一臉高冷地擦拭一個尿壺模樣罐子的店夥計道:“買一袋巨鯨用的催眠草根。”


    “十個靈貝。”店員麵無表情地從架子上摸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紙包放在櫃台上,低頭在賬簿上寫寫劃劃。


    景函聞了一下那紙包,微微頷首,掏了十個靈貝給店員,對林炎說:“走吧。”


    林炎不可置信地道:“這肯定是騙人的啊!還賣這麽貴!為什麽要買它啊?”要知道,鬆風樓一頓飯也不過是五個靈貝啊。


    景函一邊把東西塞進袖籠裏一邊說:“這個是真的。”


    “可是催眠草根要放在鼻子裏,離巨鯨那麽近的距離,人用完直接就被吃掉了吧?這不是坑人是什麽?”


    景函一言不發地調頭就走,仿佛根本不屑與林炎爭論。


    林炎撇撇嘴,還是跟了上去——自從腿傷好得七七八八後,景函對他就特別冷淡,也不幫他上藥了,沒有愛的抱抱林炎整個人都不好了。


    行了一段距離,聽林炎一直不說話,景函頓住腳步,低聲道:“巨鯨進食的時候會吞噬周圍的水流以及水流中的一切食物,隻要把催眠草放在他可能吸到的位置就好。”


    可是這麽丁點兒,有用嗎?林炎疑惑地看著景函,後者的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十分靠譜的氣場,那運籌帷幄的氣勢,似乎比同來的兩名大乘期長老更為令人信服。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這兒都是騙子呢。”林炎笑嘻嘻地黏到景函身邊,還想說兩句漂亮話誇他一下,卻見景函的臉色驟變。


    一時間水靈湧動,景函的本命寶劍迅速凝聚在了他的足下,帶著他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師兄?!!”林炎吃了一驚,卻礙於自己“還在築基期流連”,而不能禦劍飛行,隻得撥開重重人群朝著景函離開的方向奔跑起來。


    隻是沒一會兒,景函就越飛越高,林炎甚至必須仰起頭來才能看見他的方位。


    發生什麽事了?!


    林炎不明所以地看著天空中那個冰藍色的光點,隻見那光點驟然閃爍幾次,突然變得黯淡下來,緊接著,景函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從天上落了下來。


    林炎再顧不得什麽暴露不暴露了,熾熱的火焰卷起一陣灼熱的熏風裹住了景函的身體,輕鬆化解了他墜落的趨勢。


    隨著當啷一聲寶劍墜地,林炎也接住了緩緩落下的景函,他緊張地看著景函蒼白的麵色與泛白的嘴唇,一頭紮進了最近的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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