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看到江世霖領口的唇印,已經到嘴邊的話立馬咽了下去,轉而問道:“爺,我讓人準備熱水,您先洗澡?”


    “先給我倒一杯水。”江世霖隨口吩咐。他看得出,夏堇有話對他說。他跟上她的腳步,站在她身側接過杯子。他的手指習慣性地劃過她的手背,感覺到她猛然抽回自己的右手,他側目,問道:“怎麽了?有話對我說?”


    “是有一事向你請示,不過等你洗完澡再說也不遲。”夏堇說罷,抬頭問道:“我這就命人準備熱水?”


    江世霖雖覺得奇怪,但見她神色如常,也就沒有追問。待到他離開,夏堇的表情一下子垮了。聞到他身上的脂粉味,與親眼看到那抹觸目驚心的紅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我真是笨。我早就知道他是怎麽樣的人。我不應該驚訝的。”她反複念叨著這三句話,腦海中卻不斷浮現他們在街市賞燈的畫麵。她喃喃自語:“我們不過是做戲給崔文麒看,我怎麽會忘記了呢?”


    待到江世霖洗了澡,換了衣裳回到房間,夏堇已經徹底壓下了心中的異樣,把王婆子所言複述了一遍,問道:“爺,您還記得那時的情形嗎?”


    江世霖想了許久,搖搖頭,失望地說:“我完全不記得這件事。聽起來像是有人見到江姚氏的死狀,故意裝扮成那樣嚇唬我。那時候我年紀小,所以才會噩夢連連。”他暗暗在心中埋怨王婆子,不該把他尿床這種事都對夏堇說。


    夏堇點頭附和道:“曾經我以為是尤姨娘想害你,如今越來越多的事情都證明了,早在尤姨娘進門前,那人已經布置了很多事情。”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不記得,唯有期待呂嬤嬤和丁香會打探出結果。”


    “很多事欲速則不達。或許我應該從父親那邊入手。”江世霖一邊說,一邊摟住了夏堇的肩膀,卻感覺到她整個身體僵住了。“你今天怎麽了?”他覺得奇怪。


    “我怎麽了?”夏堇反問,不等他回答又詢問江世霖要不要吃宵夜。


    兩人又說了幾件瑣事,江世霖見夏堇並無異常,也就沒再追問。待他們先後上了床,他習慣性親她,發現她特別冷淡,他唯有放棄,隻是摟著她睡覺。


    第二天一早,早餐還未上桌,夏堇問江世霖:“爺,您能不能派人送春桃去給母親送一封問安信?上次我看母親的精神不太好,我有些擔心。”


    “這事你讓來喜安排就是了。”江世霖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夏堇看著他的背,沒有應聲。她是讓春桃去拿避子藥的。雖然他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有些事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該動搖。有些東西有備無患。


    “怎麽不說話?怕父親知道嶽母的情況?”江世霖回頭看著夏堇,解釋道:“其實我已經對父親說過你母親的情況。除了婁蘭閣,其他的事父親大半都不會幹涉我的決定。以後,等嶽母的情況好些,我會讓你二叔把屬於你們的東西吐出來的。”


    夏堇點點頭,回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們應該盡快理清這邊的事情。對了,我上次對你提過添置丫鬟的事……”


    “若是你擔心府裏的下人關係複雜,索性從外麵買沒根沒底的。反正你看著辦就行了。”


    “那……”夏堇稍稍遲疑,“我想,先添置兩個丫鬟吧。院子裏已經有杏紅、丁香,還有銀紅和桔紅,這次就添兩個十三四歲的。這樣的年紀,可以多用幾年。待桃紅去了婁蘭閣,爺若是想再添幾個年紀大些的,母親會答應的。”


    隨著這話,江世霖深深看了夏堇一眼。他的臉上顯出幾分不悅,沉著臉說:“我早就對你說過,銀紅和桔紅過些日子也會走的。你多挑兩個預備著。”


    夏堇想說,池清居就這麽大,有三四個能幹的大丫鬟足夠了,再說還有小丫鬟,粗使婆子可以用。至於替他*添香的丫鬟,她替他留著名額,他隨時可以把綠蘿,紅蘿之類接進府。直覺告訴她,一旦她說出這話,他一定會生氣。她隻能硬生生把話咽了下去,回道:“若是有人想往這裏塞人,我會告訴他,挑選丫鬟的事您早就有了主張,我插不了手。”她並沒忘記緋紅去找尤姨娘的事。


    江世霖隨意點了點頭,結束了話題。待到兩人用完早膳,他如往日一般離開了池清居。夏堇命小丫鬟收拾了屋子,找了來喜送春桃離開,隨後獨自去了廂房教綠哥兒說話。因為江世霖沒再催促,她也沒再揪著綠哥兒不放,隻是得閑的時候教它說上兩句。


    綠哥兒看到夏堇來了,撲棱著翅膀大叫:“江世霖,混蛋。”它的語調依舊滑稽,但她笑不出來。隨著春桃跟著來喜離開,她覺得自己割舍掉了什麽東西。她很難受,但她不得不這麽做。


    呆呆地坐在鳥籠邊,許久她輕聲說:“我知道,世上的夫妻像父親、母親那般的少之又少。我更知道,呂嬤嬤、錢媽媽她們說得是對的。他雖然脾氣不好,對我卻不算差。隻要我生下一兒半女,就算他很快厭棄我了,我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他說我和他是在做戲,有時候我覺得他想把這場戲演一輩子。其實很多夫妻都是這樣。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大概是我看慣了父親母親的相親相愛,所以變得挑剔了。”夏堇說著,悄然抬頭,不讓眼淚落下。


    許久,她壓下了眼眶中的淚花,自言自語:“其實我不應該動搖的。說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動搖的。我和他成親的第一天,我就決定遠離涿州的一切,我怎麽能夠忘記自己的初衷?我不能一次又一次動搖決心。我不能總是在他麵前失控……我不能總是記著他那句‘我也喜歡你’,他的‘喜歡’太廉價,太易逝了……”


    待到夏堇離開廂房,她已然恢複了往日的神態舉止,隻是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堅定。回到正屋,她叫來杏紅,詢問她桃紅的動靜,又問她府裏有沒有熟識的人牙子,或者她是否可以推薦幾個做事勤快的小丫鬟。


    杏紅一聽這話便明白了夏堇的目的,問道:“不知道三奶奶想要多大的,有什麽特別要求。”說罷又問:“三爺知道這件事嗎?以前能夠在三爺身邊伺候的人,都需他親自過目。”


    夏堇把大體情況說了一遍,又告訴杏紅:“我想先找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由你帶著她們。”


    杏紅頗為驚訝地看了夏堇一眼。在她想來,夏堇想要培養“自己人”,理應把人交給丁香或者呂嬤嬤管教才是。


    夏堇笑了笑,接著說道:“我知道院子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你管著,不能再加重你的負擔,但是丁香和呂嬤嬤對家裏的事不熟悉,銀紅和桔紅不足以獨當一麵。我想來想去隻有你最適合。這也是三爺的意思。”


    聽到最後一句話,杏紅隻覺得心頭一緊。夏堇看在眼中,笑道:“你應該知道的,三爺最相信的就是你,不然上次也不會當眾把緋紅、桃紅交給你處置。”


    “三奶奶。”杏紅“噗通”一聲跪下了。


    “你別緊張。”夏堇彎腰扶起杏紅,“我沒有其他意思。院子裏雖然隻有我和三爺住著,但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我找兩個年紀小的,讓你帶著她們,是讓你教她們幹活的。至於其他人,就像你說的,能在三爺身邊伺候的,都需要他親自過目。”


    杏紅立馬明白過來。主子從來都沒把她當女人那般寵愛,能留在他身邊她已經心滿意足了。若是能幫他管著院子裏的人事,是她莫大的榮幸。隻是她吃不準眼前的三奶奶到底是什麽心思。她會不會是繼桃紅之後,下一個被攆走的人?


    夏堇知道,以杏紅對江世霖的忠心,她是收買不了杏紅的。其實她也沒打算收買她。如今,給她機會培養兩個手下,將來她們定然能好好照顧江世霖的飲食起居。


    遣走杏紅之後,夏堇又叫來了呂嬤嬤和丁香,詢問她們“鬧鬼”事件打探得如何了。因為時間太短,再加上江光輝下過封口令,兩人隻知道江姚氏母子經常在夜晚鬧“鬼上身”,有時候府裏莫名其妙還能見到鬼火。道士、和尚全都束手無策。


    夏堇雖不相信鬧鬼之說,但聽完那些描述,也不禁駭然。她定了定神,詢問呂嬤嬤:“那些被江姚氏母子上過身的人,現在都在哪裏?”


    呂嬤嬤搖頭,失望地說,江光輝早就把人遣走了。夏堇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說不定有人害怕被攆走,蓄意隱瞞自己曾被上過身的事情。”


    丁香和呂嬤嬤聽到這話,連聲說,她們會繼續悄悄打聽。夏堇點點頭,獨留下呂嬤嬤,問道:“嬤嬤,有件事……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三奶奶,您直說就是。難道是您的葵水……”


    夏堇看到了呂嬤嬤眼中的期待,她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想問你,我的葵水快來了,這種時候是他去姨娘那邊睡,還是我去廂房?我記得母親身子不舒服的時候,父親會留在書房休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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