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並不確定陳媽媽是否有膽量親手殺人,但他直覺夏知瑜已經替夏建新一家除了奴籍。某種意義上,從夏建新貼上黑痦子的那刻,他就已經是死人了。


    瞥見園子的另一頭已經不見了呂嬤嬤等人的蹤跡,江世霖叫上呆愣中的來喜,匆匆趕了過去。來到一個破舊的院門前,聽到裏麵傳來嘈雜的聲音,他吩咐來喜:“你呆在這裏,不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夏家三老爺,也得給我拖著。”說罷疾步入內。


    院子內,陳媽媽手持匕首正對著呂嬤嬤幾人,她的衣裳裙子上滿是血跡。看到江世霖進來,她獰笑著叫嚷:“三爺,您終於來了。奴婢已經按照三奶奶的吩咐,把他殺了……”


    “把她捆起來,堵住嘴。”江世霖吩咐。


    呂嬤嬤聽到陳媽**話,臉色大變。她上前欲奪過她手中的匕首,陳媽媽對著她揮舞利刃,不讓她靠近,嘴裏還叫嚷著,要夏堇履行承諾。她的腳邊,夏建新滿身是血,直挺挺地躺著。殷紅的鮮血已經浸透了地磚。看起來,他死了有一會兒了。陳媽媽一直在等著別人發現他們。


    江世霖聽到長順與人說話的聲音,又見呂嬤嬤根本無法靠近陳媽媽,而另外兩個婆子早就嚇得呆住了,動彈不得。他大步走向陳媽媽。


    陳媽媽顯然沒料到江世霖居然不怕她手上的匕首。她後退了兩步,回過神大聲叫嚷:“三爺,隻要您和三奶奶兌現承諾,奴婢……”


    江世霖隻當沒聽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陳媽媽下意識揮刀刺向他的麵門。


    “三爺小心!”呂嬤嬤嚇得腿軟。江世霖嬌生慣養,隻會吃喝玩樂,而陳媽媽孔武有力。他若是有絲毫損傷……她不敢往下想,可麵對撲鼻的血腥味,再加上那把閃著寒光,滴著鮮血的凶刀,陳媽媽又是一臉猙獰,她怎麽都邁不開腳步。


    就在呂嬤嬤覺得呼吸困難,身體難以動彈之際,她隻見江世霖一個閃身,陳媽媽手中的匕首劃過他的臉頰。呂嬤嬤差點驚呼出聲,卻見刀刃並未觸及江世霖分毫。陳媽媽撲了一個空,轉手就把匕首往江世霖胸口插去。呂嬤嬤還沒看清怎麽回事,江世霖的右手已經扣住了陳媽**手腕。


    隻聽“呯”一聲,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沒人看清江世霖的動作,隻見他一腳踢開地上的匕首,一個轉身,陳媽媽已經跪在了地上,一隻手被他牢牢扣在身後。


    陳媽媽似乎也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她愣了一下,揮舞著另一隻手,試圖擺脫江世霖的鉗製,嘴裏叫嚷著:“你們不能出爾反爾……”她尚未說完,江世霖一個手刀劈向她的後脖。她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把她捆起來。”江世霖一邊吩咐,一邊朝院門看去。


    呂嬤嬤應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招呼一旁的婆子拿繩子過來。三人合力捆綁陳媽**手腳,但因為她們的手在顫抖,怎麽都無法係上繩結。雖說呂嬤嬤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但那麽大一灘血水,刺激著他們的嗅覺,再加上夏建新即便死了,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仿佛正瞪著他們,讓人心底發毛。


    江世霖檢查身上並沒沾上血跡,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夏建新的屍體。他近距離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又叫呂嬤嬤幫他把夏建新的屍體反轉。他在他的背上發現了一個刀口。他整個背部全都是血,幾乎把他的衣裳都浸濕了。看起來陳媽媽很可能是從背後襲擊了他,在他倒地之後,又在他的胸口連插幾刀。


    江世霖沒有猶豫,對著呂嬤嬤說:“不管是誰問起,你們就告訴對方,夏建新**陳媽媽,陳媽媽羞憤之下,這才連插了他幾刀,令他當場斃命。你們阻止不及,又見她想自殺,所以把她綁起來。現在,先把他們的衣裳撕開些,待會兒找個樹枝,卡在她喉嚨內,暫時別讓她亂說話。”他說罷又問:“在半個時辰前,她和夏建新的確有過首尾,有經驗的穩婆能不能驗出來?”


    “應該是可以的。”呂嬤嬤的聲音依舊在顫抖。她不由自主偷偷看了看江世霖。雖然涿州城人人都說,江世霖父子仗著有錢,膽大妄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但就算他們再大膽,麵對屍體和凶刀,他怎麽可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江世霖注意到呂嬤嬤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壓低聲音說:“你剛才也聽到了,她這是要誣陷我和三奶奶買通她殺人。我自是不會讓木槿有事,但你也不想被她累得三奶奶的名聲吧?”


    呂嬤嬤觸及江世霖臉上那種戲謔的不正經笑容,立馬低下頭,點頭稱是。這是江世霖一貫的表情,讓良家婦女卻步,卻又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江世霖朝呂嬤嬤揮揮手,轉身往院門走去。他才走了兩步,就聽來喜為難地說:“大爺,您若是有急事找三爺,還是先由小的替您通報一聲。”


    “三弟到底怎麽回事?”江世澈的語氣帶著淡淡的不悅,“是他吩咐你攔著我?”


    “不是的……”來喜低著頭,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用身體擋住江世澈的去路。


    江世霖在心中咕噥一句:來的怎麽會是他?他大步跨出院門,對著江世澈說:“大哥,你有事找我?”他一邊說,一邊示意來喜退下。


    江世澈朝著院門看了一眼,輕輕蹙眉,回道:“我本來是去找三弟的,看到你急匆匆往這邊走,就跟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江世霖不緊不慢地回答,轉而吩咐來喜:“你去找三叔父過來,若是他覺得有需要,可以命人去衙門找伍師爺過來驗屍……”


    “三弟,什麽驗屍?”江世澈一臉驚愕,眉頭皺得更緊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看到幾個婆子急匆匆往這邊走,就帶著來喜跟過來看看。”江世霖的話音未落,江世澈已經舉步往院門走去。江世霖沒有攔他,隻是站在他身後說:“大哥,裏麵,不太好看,你確定要進去?”


    江世澈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轉過院門,看到夏建新衣衫不整地倒在血泊中,他的臉龐一下雪白似紙。


    呂嬤嬤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脫下坎肩罩在陳媽媽身上,回頭對著江世澈行禮,解釋道:“大爺,她的衣裳全都爛了,奴婢怕汙了您和三爺的眼睛……”


    江世澈點點頭,似乎是頗不習慣眼前的場麵,他轉過身,低聲問江世霖:“三弟,這裏是夏家,不會是你……”


    “不會是我什麽?”江世霖冷哼,“就算她再美貌,不過是一個半老徐娘,大哥,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喜好嗎?”


    “三弟,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江世澈回頭看了一眼,又急忙收回視線。


    “大哥,這裏沒有我們什麽事,還是讓三叔父過來處理吧。你也說了,這裏是夏家。”說罷,江世霖率先往外走。


    江世澈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屍體,又急忙跟上江世霖的腳步。他們的身後,呂嬤嬤輕輕籲了一口氣,低聲叮囑身邊的幾個婆子,又命其中一人去通知夏堇。


    江世霖和江世澈離開院子,才走沒幾步,就見夏知賢迎麵走來。隨行的是江光耀和江世熙父子。從時間上估算,來喜這會兒還沒走到三房的院子。


    “世霖,發生了什麽事?”夏知賢詢問江世霖。江光耀父子的目光同樣落在江世霖身上。江光耀的眼中帶著不讚同,又深深看了江世澈一眼。江世澈急忙走過去,對著江光耀低語了幾句。


    在江世澈走向江光耀的時候,江世霖朗聲對眾人說:“具體如何,我不知道。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男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個女人吵鬧著要自殺,呂嬤嬤帶著兩個婆子正阻止她。因女人鬧得太厲害,呂嬤嬤就把她打暈了。之後大哥來了,我便與大哥一起看了看,這才確認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經死了。”


    “死了?”夏知賢臉色微變,越過江世霖疾步朝小院走去。


    江世澈看著江世霖,眼神仿佛在說,你命來喜攔住我,那麽長一段時間,你不可能隻是在院子內看了看。江世霖感受到他的目光,對著他笑了笑。他的神情看在江世澈眼中,仿佛在說:你若是想揭穿我,請便。


    江世澈移開視線,對著江光耀說:“父親,這怎麽都是夏家的事,不如……”


    江光耀點點頭,對著兩個兒子說:“你們母親不舒服,你們去照顧著些。至於世霖,你去陪著親家老太爺吧,這邊自有親家三老爺主持大局,我也會看著點的。”他的話音剛落,四人都看到一個女人,牽著兩個孩子,正哭哭啼啼往這邊跑來。


    “大伯父,他們應該就是死掉那個男人的妻兒了。他們來得可真快啊。”江世霖一邊感慨,一邊目光灼灼地看著江光耀。


    又是新的一個月了,這個月還是會在雙更的基礎上加更,求安慰,求鼓勵,求順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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