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躺在**,反反複複思量母親說的那些話。父親已逝,很多事無從追究,也無從分辨。她唯一知道的,當她得知孩子沒了,那種錐心的痛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這或許就是女人的母愛天性?


    大概因為湯藥令她犯困,她迷迷糊糊睡著了,睜眼已經是晚上了。丁香服侍她洗臉換衣裳,她和馮氏、夏明輝一起用了晚膳。這回馮氏沒再提感傷的話題,飯後還讓她打開窗戶,看了會兒月亮。夏明輝為了哄她們高興,說了很多學堂的趣事,還裝模作樣學著夫子的架勢背了幾首應景的詩。


    夏堇看得出,夏明輝在刻意討好她們。她不由的心酸。據她的觀察,夏明輝確實如江世霖所言,心地善良又聰穎好學。隻要好生教導,將來定會孝順長輩,替夏家支撐門戶。她唯一要做的,在他年幼的時候,保護他和母親,清除夏家的隱患。


    夏堇記著朱醫婆的叮囑,她需要多多臥床休息,遂在戌時便回房休息了。她看到錢媽媽似有話對她說,但被丁香攔下了。她猜到她想說什麽,便假裝沒看到,徑自回房睡覺。


    大概是下午睡得多了,她躺在**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各種畫麵。不得不說,短短幾個月,她已經習慣了與江世霖同床共枕。先前她埋怨他睡相不好,如今隻覺得床榻又大又空曠。


    夏堇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因夏明輝上學需要早起,外麵已經有丫鬟婆子在準備早膳。她在**用了早膳,喝了湯藥,才歇一會兒,丁香進屋回稟,錢媽媽求見。


    與夏堇估計的一樣,錢媽媽果然是找她解釋,她為何把黃氏的事告訴她的母親。夏堇淡淡地說了句,她隻是盡本分,沒再多言便推說自己累了,遣走了她。


    中午的時候,朱醫婆不僅親自為夏堇煎了藥,又為她做了藥膳。她知道夏堇過兩天就必須回江家,索性把方子交給了丁香。馮氏見朱醫婆如此慎重,起了疑心,問了夏堇幾句。夏堇搪塞了過去。


    趁著夏堇午睡,馮氏叫了錢媽媽入屋,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堇兒有些不對勁?”


    錢媽媽勸慰:“夫人,您不用擔心,大小姐大概隻是累著了。先前姑爺如何對大小姐的,您都看到了……”


    “堇兒和她父親一樣,都是死心眼。昨日她分明是過來找朱醫婆的,你悄悄去看一看,朱醫婆煎的是什麽藥。還有,不要讓丁香或者其他人知道。”


    錢媽媽亦覺得朱醫婆神神秘秘的,點頭應下,自去找中午的藥渣。


    如此又過了一日,江世霖在江家孤枕難眠,忍無可忍,一大早坐馬車趕來。夏堇見到他,訝然問:“相公,是不是家裏有事?”先前他同意讓她多住幾日。


    江世霖不好意思說自己後悔了,想要出爾反爾,他一本正經地說:“前天晚膳的時候,父親知你回來陪伴嶽母,十分不高興,不如我們今天就回去吧?”江光輝確實不高興,但並不像他說得這麽嚴重。至於其他人,隻有小尤氏說了幾句風涼話。


    夏堇看他說得認真,信以為真。想著朱醫婆說,她身體底子好,這次的意外,因為胎兒月份小,不用藥物就已經完全清幹淨了,隻要仔細調養一段日子就沒事了,便點頭答應了。


    江世霖見狀,小聲解釋:“其實父親也沒有那麽生氣,你若是放不下嶽母,過兩天我再帶你過來探望她。”


    “我不是放不下母親,隻是……”她抬頭看著江世霖,“回去之後,我得睡廂房。”


    “為什麽?”江世霖立馬不樂意了。


    “你聽我說,朱醫婆說了,為了以後,我得再吃半個月的藥,這期間我們不能同房……”


    “不能就不能,不就半個月嗎?反正在我這裏,沒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將來就算我們吵架,你也休想撇下我去睡廂房。”


    ……


    錢媽媽偷偷躲在窗外聽著兩人的對話。至房內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微不可聞,她悄悄去了馮氏的房間。


    馮氏看到她,壓低聲音問:“怎麽樣,到底怎麽回事?”先前錢媽媽已經告訴她,朱醫婆給夏堇煎的藥,像是小產後調理身子的。因為守門的人是江世霖找來的,她怕節外生枝,不敢把藥渣拿去藥鋪問,因此並不確實夏堇是否小產。


    錢媽媽關了門窗,在才站在馮氏的床邊說:“聽姑爺和大小姐的對話,姑爺好似什麽都不知道。至於大小姐,像是在躲著姑爺。”


    馮氏一聽這話,眼淚簌簌而下,哽咽著問:“你瞧著,她沒了孩子,是故意的,還是意外?”


    錢媽媽愣了一下,搖搖頭,“奴婢不敢妄加揣測。中午的時候,奴婢試探過丁香,她好似什麽都不知道。”


    馮氏沒再說話,隻是一個勁抹眼淚。錢媽媽小聲勸說:“夫人,您不用太過擔心。依奴婢看,姑爺對大小姐,那是捧在心尖尖的……”


    “那隻是現在,他們在一起才幾個月……男人要變心,是怎麽都攔不住的……堇兒又是那樣的脾氣,和她父親一樣……”馮氏越哭越傷心。


    錢媽媽在一旁勸著,亦是悲從心生。夫妻之間的事,都是冷暖自知。江家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可江世霖早就花名在外,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勝枚舉。若夏堇不想要孩子,江世霖的新鮮感能持續多久?


    馮氏哭了一會兒,聽到夏堇在門外求見,她急忙擦幹了眼淚,命錢媽媽開門。


    夏堇本是過來辭行的,見母親眼睛紅腫,訝然問:“母親,您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沙子迷了眼睛罷了。”馮氏勉強笑了笑,拉著夏堇在床邊坐下,問道:“世霖是過來接你回去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在這裏好好的,倒是你,嫁了人就不能再任性,得好好為將來計劃,你的一輩子還很長,做什麽事都不能意氣用事……”


    夏堇聽著母親語重心長的勸說,慢慢紅了眼眶。在她聽來,母親的每一句都在說,江世霖總有一天會不喜歡她。她的心很難受。就在剛才,短暫分離後的乍然相見,她才意識到她有多思念他。母親的出發點或許是為了她,但她的話很殘忍。她想捂住耳朵不聽,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是事實。


    上了馬車,夏堇主動坐在江世霖身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江世霖受寵若驚。一直以來都是他黏著她。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低聲在她耳邊說:“父親那邊,你不用擔心。還有,那件木槿花色的衣裳,是桃紅把式樣透露給成衣鋪子的掌櫃。據她自己說,是她看到小丫鬟晾曬的時候,默默記在心中的。我已經讓母親把她打發去莊子了。”小潘氏的意思,既然他那麽厭惡桃紅,把她賣了就是了,可考慮到她的背後可能還有別人,他還是選擇了把她送去莊子。


    見夏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低頭看她。原本他並不覺得她的容貌多讓人驚豔,現在,他隻覺得所有的女人在她麵前都會黯然失色。他用掌心緊貼她的臉頰。她的小臉還沒他的手掌大,她的眼睫毛又長又卷,原本嫣紅的嘴唇因為身體不適,這會兒顯得有些蒼白。他的拇指不自覺地劃過她的嘴唇,被她抓住了手腕。


    “你肩膀的傷,好些了嗎?”夏堇閉著眼睛詢問。


    “你終於想起關心我了。”江世霖一臉哀怨,卻難掩嘴角的笑意。他摟著她,盡量為她緩衝馬車的顛簸。


    夏堇沒有應他的話,隻是伸手環著他的腰。她不該與他如此纏綿,大家閨秀應該端莊賢淑。她暗暗歎了一口氣,卻依舊依靠著他。


    江世霖凝視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想到前一日與江世澈、江世熙兩兄弟的對話,他的笑容慢慢隱去了。按江世澈所言,他隻是覺得,他們兄弟三人再不像小時候那般親密,才會特別懷念小的時候,不由自主在夏堇麵前感慨了幾句。至於江世熙,他堅稱,因為夏蕊的衣裳,他以為她是夏堇,這才過去相救。等看清她是誰,他覺得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施以援手。


    在江世霖看來,若夏堇遇險,他又恰巧不在她身邊,他自然不希望別人礙著男女之別不救她。真正讓他不舒服的是江世熙的態度,仿佛他很注意夏堇,甚至是在意。當然,他並沒有忘記,以江世熙初見夏蕊的距離,不可能像他描述的那般,看到她裙擺上的木槿花。


    夏堇因江世霖的沉默抬頭看他。四目相接的瞬間,她心虛地垂下眼瞼。


    “幹什麽一臉心虛?你在嶽母麵前說我壞話了?”江世霖說了一句玩笑話。


    夏堇一陣緊張,急忙掩飾情緒,低聲說:“現在時辰還早,能讓我見一見黃氏嗎?”


    “為什麽想見她?朱醫婆不是說,這半個月你都不能勞神嗎?”


    不要罵我是後媽,我真心是親媽。愛情經曆過磨難才會情比金堅。我對天發誓,一定是he,皆大歡喜的結局,惡人一定會有惡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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