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屠殺。


    是的,就是一場屠殺,如果雪狼王事先知道身後有陷馬坑,不後退,而是揮軍與戰天風對衝,即便是對著連環甲馬,也仍有一戰之力,或許仍然會輸,但至少會是一場血戰,現在卻一切都晚了,亂作一團再擠做一堆,本來僅餘的三分戰力也在自己人的推擠中抵消得幹幹淨淨。


    一半人死在天軍的長槍大戟下,卻差不多還有一半人是給馬踩死的,好不容易從兩側逃出的萬把人,卻又迎頭撞上了鮮於誠的八萬精騎,十三萬雪狼兵,除了雪狼王等以遁術掠走的玄功高手,死得一個不剩。


    太陽先前躲進了雲裏,這時突然詭異的躍出來,照著滿地的死屍。


    葫蘆峽外,殘陽如血。


    “阿彌陀佛。”白雲裳輕宣了聲佛號,她猜破了戰天風的計策,便也大致預見了雪狼兵的結局,但當親眼麵對如此慘況,即便以她的修為,仍不覺心中震撼。


    馬橫刀卻是仰天長笑,叫道:“數百年來,我天朝對著胡夷,從未有今日之勝。”將葫蘆中酒一口氣灌下大半,高歌道:“黃沙百戰兮鐵戟折,醉臥韁場兮酒尤香,痛快啊,痛快。”


    “聖天子神威蓋世。”諸王一齊拜倒,每個人都是一臉激動,眼底卻也隱藏著畏服,無一人再敢與戰天風對視。


    戰天風心頭也突然就有了難得的輕鬆,道:“峽中這十多萬雪狼兵,不要管了,隻須守好峽口便是,過得十天半個月,他們自己餓也餓死了。”


    “遵命。”魯能鮮於誠齊聲答應。


    天軍緊守峽口,牧流王領著殘軍再挖了幾千個大坑,將十三萬雪狼兵屍體埋了,峽中雪狼兵已知援兵全軍複滅,是夜峽中胡笳悲鳴,伴著冷月清輝,倍加淒涼。


    第三天響午,逸參馬齊等來了,都是一臉激動的的拜倒,見了禮,逸參道:“請天子回駕西風城,葫蘆峽中的雪狼兵餘孽反正已是必死無疑,天子就不必過於操心了。”


    牧流王等一齊稱是,戰天風卻搖搖頭,道:“雪狼王沒死,他是不會放棄這峽中的十多萬雪狼兵的,還是多留點心好。”


    戰天風說是這樣說,其實他根本不認為雪狼王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這日夜間與馬橫刀白雲裳幾個喝著酒,就把傳國玉璽掏了出來,交給馬橫刀道:“好了馬大哥,謝謝你信任我,現在這傳國玉璽真的可以交給你了。”


    馬橫刀看一眼白雲裳,接過傳國玉璽,卻不吱聲,白雲裳壺七公也不吱聲,三個心中都有種怪怪的感覺,不過戰天風卻沒有察覺,歎口氣道:“可惜天氣熱起來了,要不我一定去打條狗來,好好的燉鍋狗肉吃吃,遺撼啊遺撼。”


    天子寶印說放手就放手,一鍋狗肉卻在這裏大叫遺撼,壺七公忍不住翻眼:“臭小子,你還真是個怪胎。”


    戰天風沒明白他的意思,也翻起眼睛道:“吃狗肉怎麽就是怪胎了,難道你不吃狗肉。”


    “無天佛來了。”一邊微笑著的白雲裳忽地神情微凝,眼望遠方。


    戰天風一愣,跳起來道:“我就知道雪狼王不會甘心的。”


    四人出帳,遠遠的山頂上,彩光一閃,戰天風四個直掠過去,到近前,戰天風身子忽地抽緊,驚叫:“晨姐。”


    彩光中的,不是無天佛,是蘇晨,給彩雲裹著,無天佛站在旁邊,雪狼王站在另外一麵,他的臉蒼白如紙,雙眼緊緊的盯著戰天風,便如雪中的殘狼盯著獵人,眼中是無比的憤恨,但同時也有深藏著的畏懼。


    給彩雲裹著的蘇晨隻是身子不能動彈,眼耳無礙,一眼看到戰天風,急叫出聲:“風弟小心。”


    “晨姐不要怕。”戰天風叫,自己一顆心卻似乎給什麽東西緊緊揪著了似的,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看一眼無天佛,最後看向雪狼王,咬牙叫道:“我可以饒峽中十二萬雪狼兵不死,立刻放了她。”


    雪狼王眼光一亮,死死的看著戰天風,卻不吱聲。


    戰天風一顆心似乎揪得更緊,眼光與雪狼王對視,臉上露出悍惡之色:“你可以害了她為死去的雪狼兵報仇,但我在殺了峽中雪狼兵後,將揮兵雪狼國,把雪狼國男女老幼斬盡殺絕。”


    四目對視,火星激濺,雪狼王的眼光慢慢淡了下去,點點頭,道:“你下令打開峽口,我立即放人。”


    “不。”戰天風斷然搖頭:“你先放人。”


    雪狼王眼光霍地又是一亮,戰天風毫不妥協的與他對視,道:“我說話算數,但你卻未必有什麽誠信。”


    四目對視,戰天風心中怦怦直跳,整個天地似乎都凝固了,再吸不進任何空氣,便在他幾乎撐不住的時候,雪狼王先點頭了,道:“去峽口,同時放人。”


    “一言為定。”戰天風點頭。


    到峽口,魯能鮮於誠得報迎出,一眼看到旁邊的雪狼王無天佛及裹在彩雲中的蘇晨,眼中都露出驚疑之色,但隨即凝神看向戰天風,戰天風道:“打開峽口,放雪狼兵出來。”


    “是。”魯能兩個並無任何遲疑,即刻回身傳令,打開峽口。


    戰天風看向雪狼王,冷冷的道:“所有出峽口的人,都必須放下彎刀,出西口城後,再還給你們,中間須老老實實,亂殺一個西風國百姓,我會取一百名雪狼兵的性命相抵,你可聽清了。”


    “聽清了。”眼見天軍打開峽口,雪狼王隻覺嗓子眼發幹,慌忙點頭,他一生雄視天下,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不慌不忙,但此時卻是情不自禁的心中發緊。


    因為峽中這十二萬雪狼兵已是雪狼國最後的火種,如果保不住這十二萬人,雪狼國將被五犬和九胡徹底吞滅,所有的人也將淪為奴隸。


    “長了記性就好。”戰天風點頭:“現在你去峽中告訴忽爾度一聲,出峽來就放人吧。”


    “是。”雪狼王應一聲,飛身進峽,不多久出來,峽口隨即響起馬蹄聲。


    雪狼王看向無天佛,叫道:“國師。”


    無天佛點頭,彩光一閃,彩雲散去,蘇晨身得自由,但此時當著很多人的麵,卻不敢撲到戰天風懷裏去,隻是拜倒在地,道:“多謝天子。”


    戰天風始終揪著的心終於鬆了開來,卻尤有些不放心,看向白雲裳道:“雲裳姐,請你幫晨姐看一下,看她是否中毒或暗傷什麽的。”


    聽了他的話,一邊的無天佛大大的哼了一聲,戰天風扭頭看向他,冷哼一聲道:“哼什麽哼,跟個大頭蒼蠅似的,你害死金果羅漢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呢。”


    無天佛嗬嗬一笑,道:“金果的事,你不能隻算在老僧一個人頭上,你的小情人鬼瑤兒也有份呢。”他功力遠高於戰天風,若在以前,這樣的話他根本不會說,然而這一仗後,他已再不敢輕視戰天風。


    “鬼瑤兒,哼。”戰天風哼了一聲,忽地想到一事,對無天佛傳音道:“你們怎麽知道可以用我晨姐來要挾我?”


    無天佛和鬼瑤兒曾聯手攻打佛印寺,因此無天佛知道戰天風的名字是可能的,但戰天風和蘇晨的事,鬼瑤兒不可能會去跟無天佛說,而在西風城裏那段時間,戰天風雖夜夜去會蘇晨,他也肯定宮中還有雪狼王的奸細,但他每次去都是隱了身形的,一般的奸細不可能發覺,所以奇怪。


    “是你的一個老熟人。”無天佛一笑:“盧江。”


    “盧江?”戰天風驚呼出聲。


    “盧江怎麽了。”聽到他叫聲,蘇晨疑惑的看過來,不過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馬上就明白了,叫道:“是盧江告訴他們去抓我的?”


    看著戰天風眼中的疑惑,無天佛道:“你確實很了不起,盧江雖然在九胡揭露了你的身份,但九胡卻容他不得,存身不住,隻得投了我雪狼國,你那日初會雪狼王,下城打賭,便給他認了出來,他以為雪狼王不識你的來曆,來帳前匯報立功,他知道的,我們就全知道了。”


    “原來如此。”戰天風咬牙。


    “不過你也不要恨他了。”無天佛搖頭:“他和前日那十三萬人一樣,都死在這葫蘆峽外了。”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騙戰天風,事實上他神色一直比較平靜,跟雪狼王的憤形於色完全不同,顯示出精湛的修為,語氣雖談,卻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戰天風先前確實恨得牙癢癢的,但聽說盧江死了,也就無可奈何了。


    峽中雪狼兵整隊而出,依言在峽口放下彎刀弓箭,這時逸參牧流王等諸王都已驚起,看著雪狼兵出峽,並無一人有異議,各人心中反都生出一股自豪的感覺,因為雪狼兵如此垂頭喪氣的放下刀槍離去,在以前,他們是做夢都不敢想呢。


    數百年來,關外三十四國受盡胡人侵掠之苦,何曾有過如此之勝?


    看向戰天風背影的眼光裏,更是如山的敬服。


    忽爾度十二萬雪狼兵盡數出峽後,連夜離去,戰天風讓鮮於誠領軍遠遠跟著,一直送出西口城,然後才將兵器歸還。


    胡兵去,眾人回帳,戰天風命人給蘇晨安排了一頂大帳,他自己一回到帳中,立時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摸去蘇晨帳中,喝水現出身形,叫一聲:“晨姐。”便向蘇晨抱去。


    蘇晨也是激動之極,但就在戰天風要抱到她身子的刹那,她卻猛地一閃,急叫道:“不要,鬼瑤兒不是說一百天內不準你抱女人的嗎?”


    “不怕。”戰天風漫不在乎的搖頭:“我身邊現在有鎮鬼的大神在,鬼丫頭早躲得無影無蹤了,別說她來殺我,前些日子我想找她還不著呢。”


    “真的?”蘇晨驚喜交集,再忍不住,直撲進戰天風懷裏來,戰天風一把抱住,兩唇相接,死命纏綿,戰天風也是**如火,他以前一直隻是覺得蘇晨對他好,而直到剛才那一刻,親眼看到蘇晨被無天佛所製,他才真正感覺出蘇晨在他心裏到底有多重要。


    “晨姐,晨姐。”戰天風嘴裏喃喃的叫著,死死的抱著蘇晨,狠狠的親著,雙手更無所不入,在蘇晨的衣服裏撫摸著揉搓著。


    蘇晨也死命的回應著他的愛撫,紅唇劇烈的喘息著,也喃喃叫著戰天風的名字,她身子幾乎要燃燒了,終於再忍不住,用力抓著戰天風身子,喃聲叫道:“風弟,要了我吧,吃了你的紅燒肉吧,把姐姐全部吃進肚子裏吧。”


    戰天風本來混忘一切,但聽了蘇晨的話,他卻猛地清醒過來,將腦袋從蘇晨的雪乳間抬起,甩甩頭,抓住蘇晨的手,道:“不行,晨姐,現在還不行。”


    蘇晨急了,眼眶一下便紅了起來,叫道:“為什麽還不可以,你不是說鬼瑤兒嚇跑了嗎?要了我吧,姐姐要做你的女人,哪怕明天早上便屍骨無存,姐姐也絕不後悔。”


    聽著她的話,戰天風卻更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晨姐,我不怕,因為馬大哥雲裳姐會護著我,所以鬼丫頭絕殺不了我,但她會來害你的,而馬大哥雲裳姐都還有事,不可能請他們永遠來護著你,是的,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哪怕明天死了我也不怕,但我還不想死,我要天天這麽抱著你,親你,抱一百年,兩百年。”


    “風弟。”蘇晨情淚噴湧而出,撲進戰天風懷裏,卻乖乖的點了點頭,道:“風弟,姐姐聽你的話,是的,我永遠都要你這麽親我抱我的,一百年還不夠,要一千年一萬年。”


    “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哦。”戰天風又不正經起來了。


    “說什麽呀。”蘇晨輕輕捶他,捧著他的臉,愛憐橫溢的看著,心中是說不盡的柔情:“隻要跟你在一起,隨便是什麽都好。”


    感受到她無盡的愛,戰天風心下感動,抱住她,點頭道:“好吧,就讓我們做一對烏龜夫妻,一萬年在一起。”


    “嗯。”蘇晨應了一聲,伏在他懷裏,兩個就這麽摟著,好一會兒,蘇晨忽道:“對不起,風弟。”


    “什麽東西對不起。”戰天風不明白。


    “要不是因為我,你就不必放那些雪狼兵走了。”蘇晨一臉愧疚的看著他。


    “什麽呀。”戰天風明白了,笑,輕輕捏一下她的小鼻子,道:“放走幾個雪狼兵有什麽了不起,別說這十幾萬人,便是一百萬一千萬,可也及不上我的好晨姐的一根頭發兒。”說著托了蘇晨的頭發到鼻子前聞,口中叫:“好香,好香。”邊聞邊往下,卻咬住了蘇晨的耳垂兒,蘇晨全身發軟,咯咯嬌笑,心裏卻更象吃了蜜一樣的甜。


    蘇晨受了驚嚇,身心俱疲,笑鬧一回,眼皮發澀,要睡了,戰天風抱了她到被子上,道:“乖晨姐,好好睡一覺吧。”


    身子一放下,蘇晨眼睛卻猛地睜開來,一把箍著他脖子,嬌聲道:“我不要你離開我,我要你抱著我睡。”


    蘇晨的身子對戰天風的**力越來越大,戰天風真的忍得很辛苦,抱著她睡,說實話是有些怕,但看了蘇晨嬌柔中帶著求懇的樣子,隻得點了點頭,卻道:“但你不能脫衣服,否則我隻怕真會忍不住吃了你。”


    蘇晨乖乖的點頭,鑽到他懷裏,兩個相擁而睡,雖是穿著衣服,但抱著蘇晨又香又軟的身子,戰天風身上仍是不由控製的生出異樣的反應,心下又暗罵鬼瑤兒:“鬼婆娘,害人不看日子,終有一日,老子要將你奸一百遍再打爛你屁股。”


    躺在心愛的人懷裏,蘇晨隻一會兒就睡了過去,近一年來,隻這一夜她睡得最為安心,最為香甜。


    戰天風卻睡不著,想到鬼瑤兒,心中疑惑,想:“這鬼婆娘跑什麽鬼地方去了,放過我是不可能的,大約是怕了雲裳姐和馬大哥,哈,她也有怕的時候,好。”偷笑一回,卻又笑不出來了,想:“馬大哥送傳國玉璽回去,自然得在玄信身邊護衛,否則那什麽枯聞夫人什麽的怕有些來搶,雲裳姐自然也不能老跟著我,閻王去,小鬼來,鬼瑤兒自然仍會找上我,那又何時才是個頭?要不帶了晨姐一起跟在馬大哥身邊?但晨姐真以為我是那什麽公羊的角,要把七喜國百姓扔下,隻怕她心裏又有想法了。”左思右想,煩起來,又將鬼瑤兒罵了一通,罵著罵著,倒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戰天風醒來,睜開眼,卻見蘇晨早已醒了,斜坐在他身邊,柔情無限的看著他,眼睛裏濕濕的,隱隱含著淚水。


    戰天風吃了一驚,一把抱著她道:“晨姐,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突然又傷心了?”


    “我不是傷心。”蘇晨搖頭:“我是高興的。”


    “以前我在夢裏醒來,最怕的就是睜開眼睛,因為一睜眼,夢裏的你就不見了,但今天早上,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你,我的丈夫,我最心愛的人,緊緊的抱著我,我真的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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