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姐。”戰天風明白了,大是感動,緊緊的抱住她,心下生出決斷,道:“晨姐,放心好了,我會盡快把鬼瑤兒的事擺平,然而天天這麽抱著你睡。”


    “嗯。”蘇晨乖乖的點頭,抬頭看著他,眼中是無限的信任,道:“我相信你,我相信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住我的丈夫。”


    天早亮了,外麵已經有了響動,戰天風不好再久呆在蘇晨帳中,與她纏綿一會,喝了湯溜回自己帳中,隨後出來,諸王拜見,戰天風已經想好了,要跟馬橫刀一起回東土去,借他和白雲裳之力,解決了和鬼瑤兒之間的恩怨,然後盡快回來陪蘇晨,不過這會兒雪狼兵還沒出西口城,也不能急在一時,當下便起駕回西風城去。


    還離著西風城五六十裏,便已有百姓迎接,越靠近西風城,百姓越多,歡呼萬歲之聲震天盈耳,這不是虛假的禮節,而是出自百姓內心的歡呼。


    無論是逸參牧流王等諸王,還是魯能等眾將,都是十分激動,蘇晨坐在車中,更是激動得不絕流淚,心中不絕的叫:“我的丈夫,他真的很了不起。”


    倒是戰天風自己沒多少感覺,他現在一心琢磨的,就是盡快摘掉這天子的大帽子,跟馬橫刀溜回東土去解決鬼瑤兒的事,百姓越是發自內心的愛戴,對現在的他來說,反越是麻煩。


    白雲裳騎馬跟在戰天風車旁,一路上有意觀察,戰天風情緒的反應便全在她慧眼觀照之中,感應到戰天風對這種萬民簇擁歡呼的場麵不但不心生留戀,反而有想盡快躲開的意思,暗暗點頭:“他對權勢真的沒有半點留戀。”


    她卻不知道,戰天風性格中有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野。打小在街頭混,野慣了,最喜歡的是肆無忌憚自由自在,最怕的就是羅嗦麻煩咬牙拗筋不自在,讓他當天子,萬人捧著美女圍著錦被睡著好酒好菜吃著,那他幹,但如果同時還要天天上朝,拘著禮擺架子,咬著牙裝斯文,再有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事都要他來管,那這天子他就不想做了,寧肯再回街頭做混混,雖然吃穿差點,至少得個自在不是?


    更何況他現在愛極了蘇晨,隻想盡快回東土解決了鬼瑤兒的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溜回來吃了蘇晨,當七喜王同樣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每天抱著個大美人風流快活,比當這天子不強多了,至於天子頭上的光環威勢,他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


    回宮,戰天風便和白雲裳馬橫刀三個商議,怎麽盡快溜回東土去,鬼瑤兒的事,因為要白雲裳馬橫刀幫忙,便也說了,馬橫刀聽了哈哈大笑,道:“怪道前段時間我聽說九鬼門大索天下要抓你,卻又說不準別人殺了你,任何門派,活捉你有獎,殺了你滅門,我都奇怪了,說九鬼門玩什麽玄虛呢,原來為了這個,兄弟你還真是豔遇多多啊。”


    “燒香,發財。”戰天風苦著臉對天拱手:“這種豔遇還是少來點好,折壽呢,馬大哥雲裳姐,不管你們怎麽想,這件事必要替我出頭,擺不平鬼瑤兒,我可永遠沒法娶晨姐呢。”


    “老馬一生愛打抱不平,但這種不平還真是頭一次打呢。”馬橫刀哈哈笑,拍拍他肩:“放心好了,你一定可以娶到蘇小姐的。”


    白雲裳也點頭,秀眉微凝道:“現在麻煩的是這邊怎麽辦,風弟的威望越來越高,如果直說自己是假冒的,關外三十四國隻怕沒人會信,即便信了,隻怕也會要你將錯就錯,反正傳國玉璽在你手裏,別人能立假天子,他們自然也能立。”


    “是啊。”馬橫刀點頭:“偷偷溜走也不行。”


    戰天風煩惱起來,道:“不要那鬼丫頭的時候,她陰魂不散,好意要她了,她又還鬼影不見了,真是給她氣死。”


    白雲裳見他發急,道:“你也不要太著急,反正要等雪狼兵出了西口城後才能安心走,還要幾天吧,慢慢想辦法好了。”


    她這麽說,戰天風也隻有點頭。


    又跟先前一樣,天一黑,戰天風便摸去蘇晨行宮,晚上自然是抱了蘇晨睡,第二天一早溜回來。


    第二天上朝,出了件讓戰天風想不到的事,逸參為首,諸王一齊上表,請戰天風回駕天安城。


    逸參一臉激動的道:“聖天子大展天威,大敗雪狼國,消息傳出,天下諸候必然畏威服德,此正是回駕天安的最佳時機。”


    牧流王也道:“紅雪國若敢不服,那就讓他見識一下天子親手組建的天軍的厲害。”他這會兒威風了,說到天軍兩字,氣勢十足,不過其他諸候也和他一樣的嘴臉,打敗了雪狼兵,所有人心中都特別的有底氣了。


    戰天風這會兒隻想開溜,真給三十四國擁回天安城,那還怎麽個溜法?不過也不能直接拒絕,心念一轉道:“天軍剛剛打完仗,最好暫時休息一陣,這事慢慢商議好了。”


    他這會兒威望如日中天,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再無人反對,隨即散朝,和馬橫刀白雲裳說起朝中所議,馬橫刀點頭道:“西風軍和天軍都給你帶出來了,真若回天安,紅雪國和附屬的諸候國兵力雖眾,絕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說到這裏歎了口氣:“玄信想要回天安,可就難多了。”


    他這一說,戰天風才想起上次遍尋玄信馬橫刀不獲的事,道:“對了馬大哥,上次你和玄信去哪兒了,我差點都找去了閻王殿,卻就是找不到你們。”


    聽他說得誇張,馬橫刀笑了起來,道:“也沒躲去哪裏,就在三吳城西西兩百多裏,一個三吳老臣的山莊裏呆了些日子,由於地勢比較偏,大王子二王子的人又都沒想到,呆了幾個月,倒也安生。”


    “那現在呢?”


    “大王子贏了,做了三吳王,那老臣引了他來重新迎天子回去,隻可惜三吳城住不得了,三吳國經此一場內戰,也是國力大衰。”說到這裏,馬橫刀輕輕歎了口氣,眼望窗外,道:“兩個人的王位之爭,卻害得十數萬人身首異處,數十萬人流離失所,唉,權力啊。”


    看他有些傷感,戰天風道:“大王子即然搶到了位子,也就好了,等把傳國玉璽送回給玄信,自然萬國來朝,即便紅雪等國不甘心,但沒有傳國玉璽,撐不下去的,最終也隻能臣服,玄信重回天安,天下安定,老百姓也就安穩了。”


    “但願如此吧。”馬橫刀看一眼戰天風,再歎了口氣,想:“戰兄弟麵對強敵時十分精明厲害,可一不關自己的事,立即便不操心了,隻往好裏想,哪有那麽容易,鬧了這麽久,紅雪歸燕又豈會輕易臣服。”


    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會對戰天風說,也不會怪戰天風不操心,他早看出來了,戰天風對這些沒多大興趣。


    而說到回歸天安,戰天風卻突地想到個主意,道:“對了,我也可以借這個脫身啊,就對逸參他們說,打仗勞民傷財,所以先不要擁兵進關,隻我一個人先入關去,說服紅雪歸燕淨海幾國就是,這樣我就可以成功脫身而他們又不會生疑了,而且玄信接印後也有好處,逸參他們隻以為玄信是我啊,自然臣服。”


    “你一個人入關去說服紅雪諸國?這話西風王他們不會信的。”馬橫刀想了一想,搖頭。


    “我自然會說得他們信。”戰天風笑:“他們最多是以擔心我的安全為名吧,但我隻要抬出你和雲裳姐的大牌子,他們絕對再沒有話說。”


    馬橫刀嗬嗬一笑:“那你試一下吧,不過要等雪狼王那邊的信,該還有幾天。”


    但戰天風哪裏等得及,第二天上朝就把這個想法說了,諸王果然一齊反對,理由自然都是擔心戰天風的安危,但等戰天風抬出白雲裳馬橫刀兩張王牌,再加上他自己有玄功的事也盡人皆知,便無人再吱聲了,戰天風再把擁兵入關萬一紅雪等國不服引起戰爭會傷及百姓的大帽子一壓,諸王一齊拜服,再無異議。


    戰天風擔心雪狼王反複,其實雪狼王更擔心戰天風翻臉,去勢如風,一天半時間便到了西風城外,反倒是後麵跟著的鮮於誠遲到了一天,再報回來又花了一天,所以遲了。


    這日戰天風得報雪狼兵全部出了西口城,再無擔心,當下便在朝中宣布第二天要去東土,這是定議,諸王無非齊祝聖天子到處,關內諸王畏威服德,到是蘇晨在朝堂上就差點落下淚來,晚間抱著戰天風,隻恨不能將身子化在戰天風身上,戰天風好言安慰,反複保證隻要一擺平鬼瑤兒,立即趕回來,好不容易才哄得蘇晨破涕為笑。


    第二天一早,戰天風幾個起行,諸王拜別,蘇晨還是當場落下淚來,不過這會兒戰天風也不好再勸得她了,深看她一眼,轉身飛掠,白雲裳幾個隨後跟上。


    途中馬橫刀道:“我們先去九鬼門,了結了戰兄弟的事再說。”


    戰天風知道他的意思,因為若是送了傳國玉璽回去,馬橫刀就要呆在玄信身邊,不大有時間抽身出來管他的事了,當下點頭,卻道:“隻是不知道九鬼門的老巢在什麽地方。”不過話一出口他就想到,象九鬼門這樣的大幫會,總堂不會是秘不示人的,他不知道,但馬橫刀幾個一定都知道,果然馬橫刀開口道:“九鬼門總堂就在陰山背後,我雖然沒去過,但大致地點知道。”說著他看向壺七公,壺七公點頭:“我去過兩次。”


    戰天風卻叫道:“陰山?我可是聽說陰間才有陰山啊。”


    “臭小子。”壺七公罵:“陰山若在陰間,那老夫豈非死過兩回了。”


    “你老死而複活,閻羅王也拿你老無可奈何,那是本事啊。”戰天風笑。


    白雲裳輕笑,道:“陰山在騰龍江西麵,方圓三百餘裏,惡鬼江貫穿山中,與騰龍江相接,最初是天子封給華陰國的,但九鬼門勢大,華陰國一直管不著,曆代華陰王對九鬼門都是敬鬼神而遠之,官家勢力從來也不敢進入,陰山幾乎就成了九鬼門的後花園了。”


    “這麽厲害。”戰天風咋舌:“那鬼狂老兒在陰山,豈非就是國王一樣?”


    “你小子今天才知道啊。”壺七公翻眼:“要不你以為鬼瑤兒憑什麽那麽傲,鬼丫頭隻是沒有公主的名號,但在陰山一帶,她就是公主,再加上九鬼門的江湖地位,她可是真正的天之嬌女呢,怎麽樣小子,還是再加把勁,過了那九關,把鬼瑤兒娶到手吧,好多著呢。”


    “哈。”戰天風冷笑一聲:“我連天子寶座都不放在眼裏,哪在乎九鬼門那點子勢力。”


    他牛皮哄哄的,馬橫刀幾個一時都笑了。


    飛掠不止一日,到了陰山,但見山勢連綿,鬱鬱蔥蔥,山頂上大蟲作吼,溪澗旁異鳥翩翩,也頗有幾分勝景。


    戰天風聽得這山便是陰山,頓時就怪叫一聲:“怪道老覺得這山陰氣沉沉的,原來這就是陰山了。”


    馬橫刀大笑,白雲裳搖頭,壺七公翻起白眼:“你小子小心了,鬼叫鬼叫的,小心招出鬼來。”


    話未落音,忽地有聲音傳來:“是何人敢擅闖山門?”這聲音飄飄緲緲,不象人聲,倒象是九幽中飄出的一股陰風。


    戰天風咋舌:“還真招出鬼來了,七公啊,你老可以到街頭擺卦攤了,如此神算,包你發財。”


    “那是。”壺七公昂然點頭。


    幾人一齊往聲音來處看去,但見一縷青氣飄來,霍地現出人身,乃是一個中年漢子,作書生打扮,從頭到腳一色青,手中更搖了一把青折扇,兩眼中幽光閃爍,打量著戰天風幾個。


    他這麽由氣化人,再加上這一色青,真如大白天惡鬼現形一般,但這隻好瞞一般人,這一般人是什麽人呢,哈,也就是戰天風吧,如白雲裳馬橫刀,自然能一眼看透這人身子是藏在那青氣裏,便如鳥藏在雲裏一般,而壺七公功力雖然不比戰天風高,但老偷兒的經驗,一百個戰天風也比不上,自然也是一眼看穿。


    因此戰天風又是一聲怪叫:“你不會真是個鬼吧。”


    但那書生一眼看清戰天風四個,卻是神色一凜,急把折扇往領後一插,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白小姐,馬大俠,天鼠星壺老,姑爺,小生接客鬼鬼迎風,恭迎四位。”又對戰天風一抱拳,恭敬的道:“回姑爺,小生是人不是鬼,不知姑爺與貴客光臨,多有貽慢,還望姑爺恕罪。”說著扭頭,對著身後吱吱溜溜發出一串聲音,以前戰天風半夜餓醒,聽到老鼠吱吱叫,就是他這種聲音,其聲尖利,遠遠傳了出去,戰天風聽不懂他在叫些什麽,不過想來是報信的意思。


    鬼迎風回頭,果然便道:“小生已急報門主,諸位請隨小生來。”說著做個請的手勢,側身在前麵引路。


    “迎客的居然叫什麽接客鬼,還真是有風格呢。”戰天風嘀咕一聲。


    壺七公衝他咧嘴一笑:“你叫戰天風,接客鬼偏就叫鬼迎風,可見姻緣天作定,半點不由人,小子哎,回心轉意吧。”


    “你老饒了我吧。”戰天風齧牙裂嘴,一臉要吃人肉的樣子。


    掠出十餘裏,前麵迎來兩名童男童女,都是八九歲年紀,眉清目秀,各提一個花藍,迎住施禮道:“恭迎貴客。”隨即提了花藍在前引路,再掠出十裏,又是一對童男童女,和前麵這對一樣裝扮,一樣聲口,前前後後,共有九對童男童女來迎。


    戰天風不明白,皺眉道:“這些小童子搞什麽,要迎客就一起來嘛,前前後後拖三拉四的,看來九鬼門的門規可不怎麽樣。”


    “你別笑死老夫了吧。”壺七公翻眼:“這叫十八小鬼迎客,乃是九鬼門迎接貴客最隆重的禮節,卻說什麽拖三拉四,也隻有你這種不學無術的家夥才說得出口。”


    戰天風這醜出得大,一時有點哽氣,白雲裳馬橫刀不免相視偷笑,心下卻都有點感概,這會兒的戰天風,正是他們最熟悉的那個戰天風,這個戰天風象個孩子,有些愛吹牛皮,愛不懂裝懂,有些油滑但不太壞,有些輕浮但不至於太讓人討厭,喜歡他的人會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輕鬆很搞笑,不喜歡他的人則不會太把他放在眼裏。


    這樣的戰天風,就是鄰家的孩子,太常見,也太不起眼。


    但就在不久前,他們卻見識了另一個戰天風,精明厲害,靈變百出,殺伐決斷,氣吞龍虎,守西風城時想出的什麽椒粉計燒酒計還隻是讓人覺得他有點鬼聰明,到葫蘆峽外那一戰,用計之奇,思慮之遠,謀劃之深,那便不是小聰明了,直有神鬼莫測之機,驚天地動之智,便是到了白雲裳馬橫刀這種修為,又是親眼看著他施計,到最後一戰功成,再前後一想,仍是不自覺的心神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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