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好像沒有發生什麽事一樣出了冰淇淋店,向著側麵的店鋪走去。


    剛才開熱鬧的人已經散了,鋪子也店門緊鎖。秦牧走近一看,門上竟然貼著封條,轉頭對裘小朋說道:“你去一趟工商局吧,讓那群人過來看看,我在這裏等著。”


    裘小朋應聲而去,心裏麵就有些發飄。秦牧這擺明了是要追究此事,幫自己出口惡氣,他琢磨著到了工商局那邊繼續裝窩囊。


    楊靨聽秦牧說的跟個大人物一樣,臉上頓時浮現出疑惑而驚慌的表情,對秦牧小聲說道:“秦老板,您這是……”


    秦牧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那邊嶽警官已經和同伴帶著九哥幾個人往外走。他們帶的手銬不夠,但這幾個痞子明顯不敢折騰,乖乖的跟著他往車上走。


    嶽警官看到秦牧的注意力轉移到這邊,暗暗叫苦一聲,但卻不敢怠慢,連忙跑過來匯報道:“秦縣長,人都抓住了。”


    秦縣長!不單單楊靨聽得明白,就連旁邊那些人也是目瞪口呆,心裏麵小鼓亂敲。甭管這個縣長是正的還是副的,反正頭銜從這裏擺著了,說句話就能壓死他們。九哥和馮小姐等人頓時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秦牧被人叫破了身份,也不在意,點點頭說道:“你們還有工作要做,先去忙吧。”說完衝楊靨使了個眼色,背起手四平八穩的順著黃金一條街向前走。楊靨看了嶽警官一眼,又瞅瞅不遠處身子正打擺子的馮小姐,將小包挎在肩頭,小跑幾步追上了秦牧。


    嶽警官的額頭滲出了冷汗,秦牧既沒有作指示,又讓他們去忙,擺明了這件事要親自處理。他伸手擦了一下冷汗往回走,九哥在那裏叫道:“老嶽,老嶽,我他媽不知道這是什麽縣長啊。”


    嶽鵬飛走過去一把拽過九哥的脖領子,咬牙切齒的說道:“老九,別怪咱不仗義,今天這事,你算是作下了。”說罷,招呼眾人上車。他親自開車,帶著九哥和馮小姐先行離去。


    楊靨聽著身後車子發動的聲音,心裏麵計較了好幾次,終於強笑著對秦牧說道:“我聽他們叫你,叫你秦縣長?”


    秦牧微微一笑,沒有答話,繼續把注意力放在黃金一條街的建設上。


    無可否認,這條街的建設很有些現代消費的觀念。整條路由整整齊齊的方磚鋪成,隔上幾步就會有任人休憩的長板凳。在每個交叉路口會固定有各類形態的雕像,就算是作為風景旅遊的項目,也不是不可操作的。


    旁邊一水的三層白色小洋樓,還有一些歐洲建築尖頂的建築風格,異國味道挺足。如果縣裏下點功夫宣傳一下,不難成為騰龍市的一處標誌性購物區。


    楊靨跟在秦牧的身後,見秦牧隻顧觀看,對她的文華恍若未聞,隻有暗暗生悶氣。她內心其實已經接受秦牧是一縣之長的說法,可是若要她承認秦牧這麽年輕就掌管著縣府的經濟建設民生,打心眼裏感覺是有些滑稽的。


    兩人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頭,秦牧轉過身子對楊靨一笑,引得楊靨心頭一陣亂跳,隻聽秦牧慢悠悠的說道:“楊小姐,你還有什麽疑問?”


    這一路走下來,楊靨心裏是翻江倒海,此刻聽秦牧這麽一問,點點頭說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秦牧想不到如此風采卓著的女孩子竟然會問出這麽幼稚的一句話,不由笑道:“永遠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簡單。楊小姐,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吧,明天晚上我期待你精彩的表演。”


    這句話等於從側麵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引得楊靨小小的白手吃驚的捂住紅唇,發出一聲驚呼。秦牧笑著擺擺手,對楊靨鼓勵道:“楊小姐,人這輩子總會碰到這樣那樣的難題,千萬不要被暫時的利益蒙住眼睛,我期待你的成功。”說罷,向楊靨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一沾即走,可楊靨分明感受到秦牧手中傳過來的溫暖,頓時心裏一安,帶著女孩子俏皮的語氣問道:“秦縣長,我們現在算不算朋友?”


    秦牧哈哈一笑,轉而麵色表現得異常平靜,認真的說道:“我們早就是朋友了。”


    兩人分開之後,秦牧給裘小朋打了電話來接自己,裘小朋在電話裏小聲說道:“秦哥,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工商局的幾個大頭都不在,好像去了看守所。”


    秦牧一聽腦袋就嗡的一聲,一條暗線從他的腦海中勾畫成型。想想被拖走的女店主,想想路邊下跪的孤獨老人,又想想在冰淇淋店裏發生的事,還有趙家興、趙冬白、袁春柏,他感覺有個大大的蓋子就在自己的腳下等著被掀起。隻是自己現在孤家寡人,這一手下去,是把這蓋子徹底掀開,還是被這蓋子傷了手,那就要看具體的操作了。


    秦牧沒有去看守所去討這份亂子,現在他還是需要穩住自己的陣腳。青滔縣已經構成了相當嚴密的關係網,層層呼應,自己這個初來乍到的人物想要從這網中開一個口子,若是一味的蠻幹,就算開出了一道縫隙,自己也要遍體鱗傷不可。最堅固的防禦都是在內部潰亂的,秦牧隻有坐等,等某些人不安於現狀的時刻。


    回到辦公室不久,交通局長趙冬白就打來電話,請秦牧晚上到縣裏的崢嶸大酒店吃頓便飯。


    秦牧沒有明確的答應,隻說下午的時候看手頭上的事情忙不忙。


    趙冬白掛上電話不久,公安局長袁春柏又把電話打了過來,先是就昨天的事情向秦牧道了歉,隨後又告知秦牧,經過仔細的審訊,馮小姐、九哥等人已經被扣押,自己想請秦牧吃個晚飯,地點竟然也在崢嶸大酒店。


    這兩個人好像是商量好的,秦牧眼睛眯了眯,以相同的借口答複了袁春柏。


    這時候第三個電話打了過來,卻是縣委書記葉石評,告訴秦牧為了歡迎秦牧到任,晚上政府班子人員聚一聚,地點就在崢嶸大酒店。


    秦牧心裏就有了計較,答應了葉石評之後,便通知裘小朋找機會摸摸崢嶸大酒店的底子。縣裏的人物都照顧著崢嶸大酒店的生意,說明這老板很不一般,秦牧還是需要跟之打好關係的。有句不中聽的話說的是官商勾結,並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


    秦牧坐在那裏想了半天,現在青滔縣政局撲朔迷離,自己才來就碰到這麽多事情,總要找個明白人指點一下迷津。政法委書記常福秋的身影陡然閃過腦海,秦牧眼前一亮,便把電話撥到了省裏,聯係上政法委書記靳滄江。


    靳滄江本以為自己晚節不保,誰料到沉寂了一年之後竟又走上了極端重要的崗位,同時他知道秦牧按政績並沒有走尋常路線,反而被扔到了青滔縣那塊冒煙的火山口上,就知道秦係為了自己等於犧牲了秦牧,接到秦牧的電話後就非常的熱情,一口一個小牧的叫著,全然不像是一個領導。


    秦牧首先問候了靳滄江的身體,又和靳滄江說起靳小川的近況。靳滄江嗬嗬笑道:“小川那孩子也大了,我是沒有精力去管他了,也就是你們這些同齡人能說得進話去。”


    秦牧笑道:“老領導,小川的能力還是非常強的,如果讓我也去做生意,肯定不如他的眼光。”


    靳滄江也笑,不輕不重的嗬斥秦牧就會向著靳小川說話。秦牧叫了幾聲冤,頗有些賣乖的樣子。他歲數小,又跟靳滄江同時經曆了一陣ng,倒有如子侄一般。若秦牧擺出一副為了靳滄江而受排擠的樣子出來,恐怕靳滄江的心裏就會產生不小的抵觸,和秦牧漸行漸遠。


    兩人說了一會兒家常,靳滄江話風一轉,開始詢問秦牧是不是適應新環境,秦牧笑著說青滔縣雖然在經濟上跟瀾寧縣還有一定的距離,可是產業多方麵發展的思路還是值得瀾寧縣甚至整個騰龍市學習的。


    靳滄江一邊聽著秦牧介紹青滔縣的產業結構,一邊點上煙抽了幾口。從秦牧的話中,他沒有聽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反而是充滿了昂然鬥誌,心頭便寬慰了許多,等到秦牧說到青滔縣黃金一條街的建設思路和詮釋風格的時候,靳滄江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那條路,可不都是黃金啊。”


    秦牧心裏一動,靳滄江的話裏分明在暗示著什麽。他從口袋中掏出煙,點上之後吐出一個煙圈,輕輕的說道:“改革道路,哪裏會那麽平坦。”


    靳滄江一直很欣賞秦牧的政治敏銳性,聽秦牧發出一聲感歎,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話裏的意思,便笑著說道:“年輕人嘛,總要碰到一些事情,不像我們這些老家夥,就算是想動彈,腦子也跟不上咯。對了,小何在基層建設方麵很有些看法,有時間你跟他可以商討商討。”


    常務副縣長何光遠!作為騰龍市十來年的老書記,對治下縣城的人物就算是沒見過麵,多少也知道些,他既然有意無意的點了何光遠的名,說明這個人在靳滄江的眼中還是有點作為的。


    這個消息無異於打開迷局的鑰匙,若秦牧能夠跟何光遠達成一定程度的共識,無疑是秦牧走進青滔官場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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