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住處的楊玉賓,放棄了自己一直在努力維持的儒商形象,把房間裏麵所有能夠摔碎的東西全部砸爛,整個房間都充滿了他咆哮的聲音。


    “秦牧,你千萬別落在老子手裏,老子會讓你生不如死。”


    96年11月底,中央下發了一份重要的文件。


    文件強調指出,明年全國防汛抗洪進入關鍵階段和緊要關頭,要全力抓好各項防汛抗洪工作,不能有絲毫鬆勁和懈怠;要認真落實各級領導責任製,強化防汛抗洪措施,特別要抓好重點地區和薄弱環節的工作,確保人民群眾生命安全;要及時轉移並妥善安置受洪水威脅的群眾,把救災救濟和災後恢複重建工作做實做好;要抓緊開展農田排澇和農業生產恢複,盡快組織補種改種,努力奪取今年秋糧豐收;在修複水毀工程的同時,要針對大災暴露出來的突出問題,下決心增加水利投入,重點搞好中小河流治理、山洪災害防治和小型水庫除險加固,進一步夯實水利基礎,提高抗災減災能力。


    這文件一打出,就是一個很明確的風向標。這個寒冷季節即將到來的時刻,竟然提前發布了這樣一份文件,不少人已經解讀出其中的味道,尤其是九江市,這幾天職能部門幾乎已經喪失了工作的應有程序,因為由市水利局提出的《興建九江乃至江北最大水力發電站預想》和《由中央指導文件看我市水利發展趨勢》兩份文件被齊刷刷的投到了市委每名常委的案頭上。


    與時俱進,抓住時代的脈搏啊!由市水利局王翔副局長寫出的這兩篇稿子,隨便換個課題就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一級,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誰都能夠察覺出一點紅頭文件和九江態勢裏麵竇娥關係,他卻偏偏頂風硬上了兩份如此重量級的文件,恰恰擊在了範品德施有方等人的心頭上。


    這個王翔,可以去窮困山區曆練幾十年了。這是他們一致的想法。但他們卻動不得,不但不能動,還要裝出一副笑臉來打落牙齒和血吞,因為王翔是付玉萍手上的得力幹將,付玉萍又是江北中間派的中間人物。若真的動了王翔,就不怕付玉萍發飆,不顧臉麵的把蓋子全都揭開,扯得大家全部玩完?


    這時候,就需要有個關鍵點出現了,而留給範品德等人的時間並不多。就在這個時候,市公安局長石長樂提出,可以出麵和對方談談。


    石長樂現在的心情是七上八下的,能夠早在事態爆發之前就跟協查組進行接觸,是他脫離這個大漩渦的唯一機會,而且協查組也把他當做突破口,可見秦牧也並不是想把九江市的體製人員一網打盡。問題在於,應該怎麽做才能讓秦牧滿意,才能讓楊家也能夠承受。


    這就是一個度的問題。


    所以,石長樂的身份和地位,恰恰可以做這樣一個橋梁。在與秦牧接觸的頭一天,市公安局內的那些小混混分別被教育了以後放了出來。


    石長樂始終想不明白,如此不入流的手段,秦牧這步棋的味道究竟在哪裏。除了給九江的治安帶來了一點頭疼的小問題,完全看不出在這件事中所蘊涵的意思,這就讓他非常的鬱悶了。


    等見到秦牧之後,這個難題因為秦牧的第一句話就迎刃而解:“石局長,稀客,這幾天沒少因為晚上的不安靜挨批吧?”


    一句話,把石長樂說得心頭亂跳,秦牧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為什麽黃濤波會直接找石長樂,原來秦牧早在那幾天就開始往九江市埋棋,埋的就是這件事之後的控製棋。


    石長樂在瞬間明白了這一手,馬上苦笑道:“秦主任,您實在是太抬舉我了。”


    兩句話交換了兩個信息,秦牧就爽朗的大笑起來。經過這次風暴,石長樂定然會從一個楊派幹部,變成一個中間派或者牆頭派,這已經是秦牧最好的設想了。市裏的公安體係不能動得太厲害,而公安體係又需要與市委書記保持一致,所以秦牧布下這個小局,卻是給付玉萍鋪路了。


    眾所周知,中國政壇的市級,若是由一名婦女登頂將會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尤其是馬上就要風暴席卷的九江,這時候需要一個手腕比較嚴厲的人物站在前麵,用來穩定群眾的情緒,而付玉萍卻是最適合以溫柔女性的姿態站在二把手的位置上。如此一來,市委書記的人選之後,為了避免他在市委中太過於強勢,必須找到一個配合付玉萍的常委,公安局長是最合適的人選。


    而九江一亂,有些事情還真不能動石長樂,就算是市委書記有換上自己嫡係的心思,那也要考慮常委們的意見,更何況,石長樂若成了中間派或者牆頭派,付玉萍自然明白該如何保他。


    秦牧的笑聲雖然爽朗,但卻壓得石長樂有些喘不過氣來。從秦牧一副胸有成竹的表現看來,石長樂自然知道,這個局自己跳也要跳,不跳也要跳。秦牧在沒有跟九江這邊達成一些政治共識之前,平朝那邊還不會發動,但一旦被九江拒絕,那他就會馬上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力醞釀一場風暴。至於這風暴究竟能夠多大,這就不是石長樂敢於猜想的,但絕對不會僅限於九江這邊。


    看著秦牧淡定的點上一根煙,石長樂這才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透過這個年輕人。


    與此同時,徐鴻聲也陷入了非常為難的局麵,中央下發的文件,時機和主題非常的玄奧,玄奧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巧合。在九江到底弄出什麽事情來,惹得上麵那些大佬們下了個這麽一個東西,別的地方他不知道,但是在九江,這就是明明白白的給付玉萍造勢。


    加上王翔的那兩個計劃,徐鴻聲感覺自己想插手九江有些難度了。秦牧這個年輕人,究竟想的是什麽呢?徐鴻聲不能動,必須不動,江北楊家現在幾乎是還沒有出手,僅僅派了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來打打擦邊球,這完全說不過去。有人要插手九江,越過他們說話,他們就真的那麽坐得住嗎?


    徐鴻聲沒有猜錯,省城有些人也坐不住了,但都被一名老人的話,把所有叫囂的聲音都壓了下去:秦牧要動,就讓他動,他現在還是協查組組長,如果你們覺得自己的屁股幹淨,現在出去我也不攔著你們,但是我也絕對不會保你們。


    於是,省城的反對聲沒有了,而範品德施有方等人已經陷入了一個苦局,一個無人幫助孤身泥潭的苦局。


    秦牧的這次發動,完全不符合政治美學,也完全讓人抓不住他的脈搏,雖然在鬥爭中顯露了一些手法,但卻沒有掩飾他手持尚方寶劍暴力破局,甚至是有些不講道理的運作手法。


    但是,不盡快拿下,明年等待九江的,就是第一次洪峰便轟掉整個母親河大壩,將全市幾百萬人毫無掩護的保護在洪水之下。


    至少,現在還有時間,還有補救的時間。這不是秦牧一個人的戰爭,也不完全屬於政治上的勾心鬥角,若真的如此,秦牧守著北遼的老本慢慢的往上爬該有多麽好?畢竟北遼才是他的主場。


    和石長樂進行了一次心照不宣的交流之後,秦牧知道市委那邊肯定要給自己一個信號,這個信號就是秦牧去決定這場戰役究竟該打到什麽程度的指示燈。


    心情有些放開的秦牧,將電話打到劉大有那邊,詢問北遼是不是已經平安無事了。


    劉大有的聲音有些怪異,對秦牧說道:“那個小秘書的事情很好解決,隨便找點毛病往紀委一捅,再上點壓力就能搞定。不過,有些人好像不僅僅是要玩背麵的,明麵的動作也不少。已經有人在拿小鵬的網吧和裘區長的職務來源說事了,有些不太好的傳言。”


    秦牧森冷的一笑,還能有什麽傳言,不就是裙帶關係嗎?無可否認,這是一個很下作的政治手段,但同時也是非常容易成功的手段。這種手段對於開個初期的人們來說,是最容易抹黑人的一種手法,更何況秦牧也不是什麽一身清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秦牧淡淡的問道。


    “就是今天開始的。”劉大有聽出秦牧的話十分的不順。


    “行,劉大哥,這件事我謝謝你了,就這麽著吧,這件事我自己來解決吧。”秦牧淡淡的笑了。


    劉大有跟秦牧說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隻要他琢磨不透秦牧的意思,就直接去找張翠商量。


    張翠直接給了劉大有一個白眼,一腳把他踹下床去,說道:“這麽點小事別老來煩我,自己摟著那小狐狸精想去。”劉大有直接苦著臉,抱著床被子外麵睡沙發去了。


    秦牧心裏麵有氣,有些人在自己的大本營想捅一刀子,這件事可是忍不得的。既然有人在他後麵下手,他自然也要在這邊好好的走訪走訪。


    “濤波啊,跟你個任務,明天你跟江北省委聯係一下,就說咱們協查組看江北的改革勢頭很足,要把江北的十二個市都看一看,多了解了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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