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嗬嗬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德爺。真是蛇走蛇路貓走貓道,隻要堅定一個事情,什麽路都有人能摸出來。他跟德爺認識,竟然也有人托關係托到德爺這邊來了,浦上,看起來爆發很容易啊。秦牧食指在太陽穴上揉動了幾下,現在領導還沒有人出麵,那火候還是差了點,等到市裏的領導耐不住寂寞了,那浦上一旦發展,就是呈井噴般爭先恐後。


    德爺的老臉有些不好意思,秦牧剛剛透露他沒有責怪德爺的意思,緊跟著德爺就順杆子往上爬了,這確實有些不好。雖然德爺歲數大,但是跟秦牧始終是掌控與被掌控的關係。他的心裏不免惴惴,若是秦牧拒絕了自己,那麽自己這輩子也就到這裏了,到最後淪為別人的打手。


    秦牧看到德爺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頓時換了一條腿搭成二郎腿,一副“盡在我手”的大氣姿勢,輕聲說道:“浦上新區,是我立足州廣的根本,不能亂,也不能壞。”這一句話,直接將德爺納入了自己的體係,他的想法直接透露出來,透著一股子親切。江湖中人,要的就是士為知己者死,尤其是德爺這般歲數的人,更是把信義放在了前頭。


    秦牧擺出一副毫無介懷的樣子,讓德爺越發聚精會神起來。秦牧的食指在太陽穴上點動了兩下,心裏思考了半晌,慢慢的說道:“如果你那個老兄弟是知近的關係,我可以想想辦法。”


    “過命的交情。”德爺馬上說道。當時那老朋友找到他的時候,他也覺得這麽大歲數了還蹦出來做什麽產業,還是辛苦的活計有些不太實際。但那老夥計問他,等死了以後是不是就用這個皮去見老祖宗的時候,他的心活泛了。


    “過命的交情還好。”秦牧點點頭說道:“我在這裏隻提一點要求,你那些徒子徒孫,可以來,我也歡迎,但有一點,不能給我主動惹事,要是主動惹事,動左手我剁兩隻手,動拳頭我要他胳膊,要是出了傷殘,那腦袋就別掛在脖子上了。”


    對什麽人說什麽話,跟這群人說什麽法律啊說什麽政策,行不通的,秦牧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訴德爺,他不要亂,隻要安定。


    德爺連忙點頭道:“誰也不想掛著個黑色老一輩子,能安安穩穩賺錢,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秦牧哈哈笑了起來,說道:“話也不能說的那麽死,要是別人欺負到咱們頭上了,該動手的就要動手,浦上這塊地兒,不單單是你我看上了,也有些人正恨不得啃下一大塊肉下來,我可是等著你們撐門麵呢。”秦牧這話頗有點“平安是民,戰亂是兵”的味道,德爺聽著挺火熱。


    他拍著胸脯站起來,大聲說道:“秦書記,您就放心吧,我跟我那老夥計,一個六十五,一個六十二,身子都挺好,最起碼能保您浦上安定個一二十年的,咱們當年用的小斧頭還都存著呢。”


    秦牧滿意的笑了,伸手下壓,嘴上卻說道:“等建了廠子,那就是董事長廠長之類的領導了,要注意說話的方式。”


    德爺這麽大的歲數,被一個小年輕說教,臉色也微微帶些紅褐。他訕訕的坐下,用商量的口吻說道:“要不我讓那老夥計過來?”


    秦牧點點頭,這件事能敲定就敲定,同意德爺的提議,並笑著告訴德爺,他今天晚上還沒有吃飯,不如就在德爺這裏吃上一頓。


    這是秦牧給德爺和那個老夥計一個機會,德爺怎麽能看不出來,連忙拿出電話,走到外麵通知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秦牧和西門雁,當西門雁幫秦牧倒上茶水之後,秦牧看著西門雁微笑,笑的西門雁有些心驚肉跳。她不由自主的上上下下觀察了自己一番,還把眼睛的位置調整了一下,這才問道:“秦書記,有……有什麽不對嗎?”她感覺自己的心事好像被秦牧看透了,連動作也有些拘謹起來。


    秦牧端起茶,輕輕地吹了兩下,然後又抿了一口,這才帶著深沉的口氣說道:“雁子啊,我跟你說個事,坐下坐下。”


    西門雁依言坐在秦牧的對麵,雙手輕輕的放在膝蓋上,一副受審人員的表情。


    秦牧擺擺手,有些玩味的說道:“不要這樣,這不是審問,也不是對待階級敵人。我隻想想問你一句話,德爺對你怎麽樣?”


    西門雁張嘴就說,動情的告訴秦牧,自己是路邊被人扔掉的丫頭,被德爺救了起來,這些年一直悉心照料,話中滿含著對德爺的感激。


    秦牧點頭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有其善良之意,這是人之常情。既然德爺對你這麽好,你就看著他奔波勞累?”


    西門雁紅唇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來。秦牧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是不打算讓西門雁繼續擔任他的司機,而是要把她安排到新建立的廠子中。西門雁跟在秦牧身邊已經有些日子,明白秦牧什麽話都不會直接說,這是當官的通病。但是,她剛剛聽出秦牧似乎對自己有意思,因為她的勸告而戒了煙,此刻突然聽到秦牧要把她扔到一邊去,身上沒來由的感覺到陣陣的發冷,眼神登時有些發直發傻。


    秦牧假裝沒有看到西門雁的表情,低著頭沉吟道:“浦上初定,總是要做出成績來讓某些人看看路數的。德爺說的這個模具廠非常的有前景,而且我們要引進技術,要把高科技把電子技術運用到模具廠中,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項目,沒有個自己人,我實在有點不放心。”說完這話,他抬起頭,滿含信任的盯著西門雁。


    方才的失落因為秦牧灼灼的眼光變得呼吸不穩起來,西門雁的右手已經捂在了胸間,強自鎮定心情,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秦牧點點頭說道:“你在浦上政府也呆了幾天了,跟張區長和方副區長也出去過幾次,學了不少東西。如果你來做這個模具廠的法人代表,德爺和他的朋友就可以專心抓技術和生產。而且,你那些師兄弟們,可不是那種老實幹活的人啊。”


    西門雁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隻是,德爺和敦爺,不知道信不信得過我。”


    秦牧哈哈大笑,張狂的說道:“隻要我信得過你,那就足夠了。”


    秦牧用這句話來表明,在浦上他的掌控力是最大的,而西門雁卻誤會成秦牧把她當成了“自己人”,這牛馬不相及的想法,竟然被硬生生的一句話給聯係到了一起,西門雁扭捏的揉著衣角,一點都沒有當初敢於拿刀子威脅秦牧的樣子。


    德爺的老夥計敦爺很快就趕了過來,還花了大價錢在外麵的酒樓裏定了一桌價格不菲的飯菜。幾個人齊齊坐在圓桌周圍,秦牧自然是坐的上位。


    到這個時候,秦牧才知道德爺是他的本家,叫秦德祥,而這個敦爺,叫吳敦。秦德祥韜光養晦,吳敦鋒銳畢露,這兩個人屬於完全相反的類型。秦牧和吳敦認識之後便不再說話,任憑秦德祥和吳敦不停的給他講解模具廠的發展場景。


    秦牧微笑著聽著,偶然夾上一筷子,全程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隻是聽他們對模具廠的認識和對未來的設想,用以酒後調整他們的思路。模具廠在全國範圍內已經有不少,但是真正的電子操控卻是在二零零零年之後,所以現在把握機會,隻要埋頭幹下去,有了秦牧豐富的商業脈絡,這個模具廠的前景非常的看好。


    這頓酒,秦牧偶然說了一兩句,也隻是側麵試探吳敦是否出自某些人的授意,但吳敦的表現,分明是個伏櫪老驥,就想在臨死之前幹出點事情,卻沒有其他的心眼。而秦德祥也旁敲側擊,有些人也找了他的門路,都被他以跟秦牧不太熟悉為理由拒絕了。


    這下子秦牧就放了心,在飯後品茶的時候,便提議由西門雁擔任這個廠子的法人代表,並隱晦的指出,西門雁的區長副區長,乃至公安局長都非常熟悉,模具廠的事,他不能夠照顧的太周到,事情太多,以後跑關係拉業務的事情,還是交給西門雁比較好。


    秦牧說這話的時候是從容淡定的,但是西門雁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德爺這時候又誇起了徒弟,其實就算沒有他的這番話,西門雁也必須坐在法人代表的位置上,因為這是秦牧提出來的,若是不答應,那就是不打算在浦上發展了。


    “一定要給我看好這個廠子,沒準還是個明星企業呢。”秦牧回到家,下車之前對西門雁凝重的說道。西門雁堅定地點點頭,看向秦牧的目光就有些特殊的意味。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劉大有氣喘籲籲的將有人在浦上惡性搶劫的事情說了出來,秦牧沉靜的說道:“全力出擊,全力打擊,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分子。”


    而秦牧,則是步履輕鬆的走上樓,洗了個澡之後就把電話關機,非常平穩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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