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過著很宅的生活,極少到紐約城之外的地方旅行。直到一二十歲的時候,我才初次接觸到外麵的世界。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的行為是那麽相似,我感到非常吃驚。人們擁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使用不同的語言,但其相互關係和行為特征卻與一個在紐約的都市森林中長大的男孩極度接近。後來我開始遠途旅行,發現挪威的商人、南非的部落首領和中國的音樂家們對於每天發生的事件都有著非常相似的情緒反應,這類現象實在令人著迷。例如,人們都用大笑來表達愉悅之情,也用類似的反應傳遞恐懼或狂熱情緒。


    多年過去,我看到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表現出相似的不安全感和幼稚感,當然也不乏壯誌雄心。在我看來,英國作家簡·奧斯汀寫於19世紀早期的小說描繪了對今天的每個人來說都非常熟悉的社會交往的遊戲場。我們人類看起來的確是個高度同質化的群體。


    但歸根結底,我們的本性是什麽?我們喜歡把人的本性的驅動力界定為理性,而且是其他所有生物不可比擬的。這個說法無疑很合理,但我們距離新古典經濟學家所描述的理性人的理想原型卻又差得很遠,他們所設想的人完全被理性的長期利益思考主宰。就像行為經濟學家們所指出的那樣,我們的思考過程其實更多依賴於直覺而非邏輯思維。雖然所有知識和物質的進步最終都需要係統化的邏輯思考的證明,但我們的日常思維卻很少采用那種嚴密的模式。


    廣義地說,關於動物精神的經濟學研究涉及相當多類型的人類行為,並且與新興的行為經濟學的很多部分重合。其關鍵在於,采用了較為現實的行為觀來取代純粹由理性驅動的“經濟人”模型。以經濟人假設為基礎的模型在我們大學校園的經濟學課程中已占據了太長時間的統治地位。新的較為現實的關於人們日常經濟活動的行為觀所描述的經濟增長,會比純粹理性的經濟行為人模型的結果低一些。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差異隻會引起學者們的興趣,因為我們的全部統計觀察和預測本來就是基於人們實際做出的決策,而非基於更加理性的邏輯可能做出的決策。假如人類行為的理性程度真和我從小接觸的標準經濟學課本中的設想一樣高,社會的生活福利水平的確有可能明顯提升。可惜事實並非如此。因此從預測者的視角來看,問題並不在於行為是否符合理性,而在於行為規律是否具有足夠的重複性和係統性,從而可以在數量上進行度量和預測。


    急速變換的金融市場和其他相關領域的多數決策都取決於瞬間的反應判斷,用行為經濟學大師丹尼爾·卡尼曼(daniel kahneman)的術語來說,這是一種“快思考”(fast thinking)。我們有能力更好地識別和測算這些快速判斷嗎?我認為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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