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天空下著雪。


    天氣預報說的沒錯,隻是時間不太準。


    雪花飄飄灑灑,落在遠處的街道,湖麵,就連電車的軌道上都有。


    城市的燈火,不斷照射著瑩白的雪花,最後落在了雨宮惠的額上。


    夏目下意識抬頭,在她眼中看見了五顏六色的光彩。


    “好了?”


    “沒有,”


    “那你在做什麽?”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曾經在論文上看過這麽一件事,那就是男生的小拇指是女生的一點五倍,所以剛才下意識對比...”


    她避開了視線,像是在歎氣,“你就沒一天正經的。”


    “這要看情況,如果惠拜托我的話,我一定正經起來。”


    “沒興趣,還有,你摸夠了沒有?”


    “要說摸得話,肯定一輩子都不夠。”


    夏目澤平有些不舍的鬆開她的手,後者像是防賊似的收了起來,帶著紅暈的臉上滿是警惕。


    “怎麽樣?”她問。


    雨宮惠的臉上帶著點冷意,如果夏目澤平敢胡說八道,就教訓他一頓。


    “非常完美,你會在最幸福的年齡,碰上最喜歡的人。”


    “哦?夏目大師,這一次的箴言怎麽跟之前不一樣?”雨宮惠麵帶嘲諷的問。


    夏目理直氣壯,“今日的我,已不是上次的我,做出不同的判斷是很正常的事情。”


    “嗬,那你倒是說清楚,怎麽個不同法。”


    小寺玉子從後麵走過來,奇怪的看著兩人,“雨宮同學?你們在聊什麽?”


    “手相。”夏目回答,並做出解釋:“顧名思義,就是根據人手掌的紋路,大小,判斷一個人未來的事業,愛情。”


    “欸?”小寺玉子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走過來蹲在夏目眼前,“那可以幫我看看嗎?”


    “不行。”


    “為什麽!你隻給雨宮同學看嗎?”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雨宮惠雙手抱胸,開始拆台:“是嘛,那我要求你,給小寺同學看一眼呢?”


    “...天機。”


    “我管他的天機。”雨宮惠冷聲道,“你看不看?”


    “...”


    夏目無奈,開口道:“你把手伸過來。”


    “手?哦哦,好的。”小寺玉子好奇的把手伸過去。


    夏目規規矩矩的接過來,沒有半點歪念頭。


    第一,是因為雨宮惠在身邊,第二,他對小寺玉子沒有興趣...


    “你在二十五歲的時候事業有成。”


    “真的嗎?”她眼睛閃閃發亮。


    “但是很可惜,你會碰見一個很壞的男人,他會欺騙你,騙光你的錢財,逃之夭夭。”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她似乎當真了。


    “那要看你自己了,最近有沒有遇到人渣,花心,但是又長得很帥的人。”


    “...”


    小寺玉子沉思了一會兒,狐疑的看著他。


    “你看我做什麽?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夏目有些生氣。


    他轉過頭來,對惠說:“這是在冤枉人。”


    “我覺得她懷疑的挺對的。”雨宮惠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當然不信夏目說的話,一切都當作玩笑聽了。


    “果然,我要小心的人就是你!”小寺玉子警惕起來。


    但是她還沒有走,想讓夏目澤平把話說完。


    “你會在八十歲死於一場意外,具體一點是車禍,如果那一天你不出門的話,說不定能多活幾年。”


    “八十歲?”


    小寺玉子恰著指頭數,又抬起頭來,無所謂的說:“還有六十多年呢,隨便啦。”


    “你可以把手拿回去了。”夏目友情提醒。


    “哦,感謝。”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但,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的,我對夏目一點興趣都沒有,你不要來打我的主意好嗎?”


    “...”


    ‘撲哧...’雨宮惠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打發走小寺玉子,夏目還以為能跟雨宮惠獨處,但是越來越多的女生圍了過來。


    “我真的不會看手相,你們找別人去吧。”


    “胡說,小寺同學都跟我們講了,夏目預言的很準!”


    “難不成是偏心?隻給她看?”


    “...”


    無奈,夏目幫應援團所有的女生都看了一遍,這把高臣大和看的羨慕不已。


    雖然是帶了手套,但是女生的手,從不是想摸就摸的。


    “你是從哪學來的,能不能教我?”他在夏目身邊坐下。


    “你真信了?”


    “別廢話,快點,我也要去忽悠女生!”


    “我真不會!”


    “少來,那她們為什麽相信?你一定會的。”


    對於這個問題,夏目也好奇,但是不敢深究。


    “我也想學,夏目同學能不能教教我呢?”輕柔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夏目抖了抖,麵不改色道:“我說過了,我根本不會看什麽手相。”


    佐藤由美麵帶笑意的在他身邊坐下,拉著他的手說,“既然你不會,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的。”


    “佐藤同學還會這個?”一旁,高臣大和露出驚訝的神色。


    “當然了,我平常就喜歡研究星象。”


    佐藤由美自信的點頭,然後拉著夏目的手,驚呼道:“哎呀...”


    “怎麽了?”夏目小聲問。


    “這可糟糕了,夏目同學的桃花運太旺盛,手相上麵顯示,你可能就在十八歲那一年死去。”


    “那不是隻有一年了?”


    “是啊,真的很糟糕呢。”佐藤由美微笑道,“不過,想要拯救你糟糕的命運,還是有辦法的。”


    “佐藤大師,請您指教。”


    “既然美色讓你煩惱,那就從根源上解決。”她誠懇的給了建議。


    “...”


    高臣大和察覺到不對勁,小聲說一句打擾了,趕緊離開。。


    隻留夏目與由美四目相對。


    “她們的手摸著舒服嗎?”佐藤由美皺眉。


    “哪有,都沒由美的軟,而且我帶了手套!”


    她踢了夏目一腳,“感受的倒挺深啊。”


    “你不知道,惠剛才就在旁邊,活像個監工,我要是不幹活,她要罵人的。”夏目委屈道。


    “我看你是招惹了她,惠才要報複的吧?”佐藤由美白了他一眼。


    夏目不說話了。


    雨宮惠從後麵走過來,看著被由美訓斥的夏目,掩住笑意說:“怎麽不繼續了,夏目大師?”


    “幫人觀測命運,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你現在就在受罰?”


    “可以這麽理解。”


    雨宮惠故作驚訝,“哦?這樣啊,那你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等等,快過來幫我解釋!我沒有摸別人的意思!”


    “夏目大師,這是懲罰。”


    ...


    晚上九點,聚會結束。


    別墅空蕩蕩,唯有餐廳前庭亮著一盞黃燈,光將人的影子截了一半,落在庭院角落裏。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以後,夏目幫女仆小姐收攏餐具,然後回房間洗澡。


    烤肉的味道牢牢粘在身上,他對此非常不習慣。


    “辛苦了。”夏目說。


    “哪裏,您才是。”女仆笑著跟他說。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進去看一眼,發現惠與由美都不在。


    “奇怪,難不成去洗澡了?”


    嘀咕了一聲,夏目上樓,敲了敲由美的房間,發現沒有回應。


    大概是出去了,等會兒發條信息問問吧。


    這麽想著,夏目回了房間。


    房間裏有人,是先前的女仆,她手裏拿著換洗的衣服。


    女仆聽到開門聲,見夏目來了,連忙說道:“夏目少爺...”


    “叫我夏目就好。”


    他搖頭,對這個稱呼實在別扭。


    “小姐讓我給你帶衣服來。”女仆小姐拿著手裏的睡衣說道,“我已經放床上了。”


    “惠?很難想象她竟然會這麽說。”


    “不是的,是佐藤小姐。”


    “她人呢?”


    “啊,不知道呢...我記得她好像跟雨宮小姐在一起。”


    “我知道了,謝謝。”


    夏目點頭,見女仆站在原地,有些扭捏。


    他無奈的說:“你先出去吧,我等會兒去找她們。”


    “嗯...”


    女仆小姐低低的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夏目在房間裏鬆了口氣。


    雖然他對女仆裝很有興趣,但絕不會動歪念頭。


    洗了澡,換上睡衣,夏目出去閑逛。


    別墅二樓有浴室,浴室旁是按摩的地方,他打算去那裏消磨時間。


    如果真有人給他按摩,夏目不介意試試看。


    門口站著兩個侍者,見他來了,連忙上前,“請稍等一下。”


    “裏麵有人?”夏目挑了挑眉頭。


    “是的,但不用急,她們很快就出來了。”侍者低聲說道。


    “行,我在這裏看風景,你們聊你們的。”


    夏目說著,望著遠處的夜景。


    高樓大廈還亮著燈火,一個又一個辦公室裏,人們穿著西裝皮鞋,正辛勤工作。


    他覺得這光線有些刺眼,便移開目光,望著東京灣。


    ‘嗚嗚...’


    渡輪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那一艘,這低低的汽笛聲,像是歸鄉遊子。


    夜裏實在太暗,夏目胡亂看了一會兒,就跟女仆聊了起來。


    問時薪可能會有點冒犯,所以他在跟女仆聊每天工作的時間。


    ‘嘩啦——’


    門被人拉開,一道驚呼聲響起。


    “你怎麽在這裏?”


    夏目轉頭,看著小寺玉子,臉色有些不善,“這話我才想問,為什麽小寺同學還不回去?”


    剛才就是因為她,導致自己被罵了一頓,沒想到這麽晚了還不走...這個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夏目決定,在自己的黑名單中加上她的名字。


    “我好像忘了跟你說了,玉子今晚住這兒。”佐藤由美從她身後出來,細心解釋。


    “她?誰同意的?我不允許!”


    “你為什麽這麽針對玉子?”


    “她是來自地獄的惡鬼,是撒旦,是罪惡的化身。”


    “...”


    一旁,小寺玉子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已經記不起,什麽時候得罪夏目了。


    見此,佐藤由美走上前,輕輕扭著他的腰。


    “...留下來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幫我擦腳。”夏目改口。


    雨宮惠從裏麵出來,不客氣的瞪了夏目一眼:“你又在胡言亂語,是我留她下來的,夏目部員要是不滿意,可以回去寫一份萬字的抗議。”


    “我寫了你就同意讓她走?”


    “誰跟你說的?那時候看我心情。”


    “可惡。”


    “比起小寺同學的留宿,我更想知道一件事。”雨宮惠走到他眼前,“你為什麽要站在門口,是打算偷窺嗎?”


    說著,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跟夏目共浴時的場景,眼神更冷了一些。


    “可不要冤枉人!我過來隻是享受一下,聽見裏麵有人還特意等了一會兒!”夏目示意女仆小姐給自己證明清白。


    後者點頭,肯定了夏目的說法。


    “享受?”佐藤由美歪了頭。


    這棟別墅裏隻有一個男生,除了她們三人,剩下的都是身材好臉又漂亮的女仆。


    誰知道會不會做出格的事。


    “你給我過來。”


    “幹什麽?”


    “過來就是了,少廢話。”


    ...


    晚上十一點,一個寂靜的時間。


    別墅黑了一片,唯有二樓靠海的地方還亮著光。


    “晚間新聞提醒,今晚會急劇降溫,請各位市民不要半夜出去。”


    電視開著,亮白的熒幕裏,穿著黑絲的女主持人正在播報天氣。


    聽到以後,夏目忍不住拉開窗簾,望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


    “這麽晚了,真的會有人出門嗎?”


    “...”


    沒人回答。


    夏目回頭,小寺玉子正在跟由美在下翻轉棋。


    這種棋並不複雜,隻是相當浪費時間,她們專心致誌,都沒空跟夏目聊天。


    雨宮惠察覺到夏目的視線,抬起頭來:“什麽事?”


    “惠想跟我一起去堆雪人嗎?”


    “幼稚。”雨宮惠點評了一句。


    兩人的對話吸引了下棋人的興趣,她們轉過頭來,望著窗外的大雪,驚訝似的說:


    “好大的雪。”


    雨宮惠在夏目身邊坐下,望著窗外鵝毛似的白雪,“嗯。”


    她看見大地變得瑩白,看見路燈照射下的萬千雪花,又看見了庭院裏厚厚的一層‘棉被’。


    這是電視劇一般,美麗而又浪漫的雪夜。


    “我想看雪人。”


    雨宮惠突然開口。


    女人的嘴臉,說變就變。


    “我要去哪裏給你找?”夏目以為她在開玩笑。


    “你剛才不是說要出去堆雪人嗎?”雨宮惠扭頭道。


    “你不是怕冷?”


    “沒關係。”


    雨宮惠搖搖頭,“這樣的風景,以後我都能看見,但是雪人,是我以前從沒見過的。”


    她轉過頭:“我想要特別的禮物。”


    夏目看著惠的眼睛,起身。


    “你在這裏坐著,別動。”


    “你?”她好看的眼睛眨了眨。


    “我一個就好了。”


    說著,夏目借了她的狐裘,披上就往外走。


    半路,佐藤由美攔住,給他遞了個手套,輕聲道:“別感冒了。”


    “嗯。”


    幾分鍾後,雪地裏,一個辛勤工作的人影出現在女生視線裏。


    小寺玉子從沙發走到窗前,低下頭看,“哇,他好幼稚。”


    “玉子才發現啊,夏目心裏年齡隻有十歲呢。”佐藤由美充滿笑意的說。


    兩人身邊,雨宮惠倚著窗戶,直直的盯著他,目不轉睛。


    她想,這是一個很美的夜晚。


    雪很美,夜色很美,雪人...醜了點。


    但沒關係,她不介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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