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天空放晴。


    大雪後的早晨,陽光從雲後跑出來,金色的光芒落在大地上。


    夏目從房間裏出來,伸了個懶腰,頭上的黑發還沾著一點水珠。


    他和惠約好一起出去,所以沒有睡懶覺。


    路過庭院的時候,夏目停住腳。


    昨晚雪人還沒化,歪歪扭扭的立在院子裏。


    他上去戳了戳,雪人已經變成一個整體了,硬硬的,怎麽也推不動。


    “質量有保證。”


    自言自語後,夏目又有些苦惱。


    明明電視裏,男主角就是用那樣的手法堆起來的,為什麽輪到自己動手,就變得那麽難看呢?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雨宮惠從樓梯上下來。


    “啊,惠,早上好。”


    “你也是。”


    夏目跟她一起走,中間思索道:“難不成是因為手法影響了雪球的堆積?還是說帶著手套的原因。”


    “一個值得研究的話題,回去寫一份論文給我看。”雨宮惠說。


    “等一下,用得著這麽複雜嗎?”夏目挑了挑眉。


    “如果你對生活的態度一直這麽鬆懈,是永遠不會有進步的,夏目部員。”


    “我覺得是惠上綱上線了。”


    穿過庭院,兩人往門口走,一輛轎車等候多時了。


    “先去哪裏?”夏目問。


    “花店。”


    “不是說買禮物?”


    雨宮惠耐心解釋:“禮物當然也要買,但她喜歡花。”


    “明白了。”


    夏目點頭,跟惠上了轎車。


    他想起來,之前在文化祭的時候,希女士也確實去過插花部門。


    看來,這是她獨特的愛好,以後要記牢了。


    “鮮花集市就有賣,離這裏最近的花店在港區。”他說,“想好要送什麽了嗎?”


    “你是男生,這方麵比我懂。”雨宮惠說。


    “不不,先不說你和她是母女,我也沒送過別人鮮花。”


    “那就從今天開始學。”


    “你要嗎,要的話我每天都給你送。”


    “給我做什麽?我又不喜歡。”雨宮惠搖頭。


    夏目沉思,“應季的花朵,似乎沒有多少了,硬要說,就是玫瑰,鬱金香,百合...”


    雨宮惠點點頭,又問玫瑰的花語是什麽。


    “紅色象征愛情,可能不太合適,白色純潔,顯然也不行...藍色倒是不錯,可是東京沒有賣。”


    “奇跡與浪漫。”雨宮惠自言自語。


    兩人的討論並不久,汽車穩穩前行,很快就停在花店門口。


    “歡迎光臨。”


    女店員從裏麵出來,熱情的說道。


    早上花店行人稀少,這在每個季節都這樣,不單是冬天。


    夏目進去,四處打量,覺得世界都被色彩填滿了。


    五顏六色的鮮花放在兩側走道,布局精妙大方,空中用吊繩拉著幾朵水仙花,味道清新。


    “我需要買送給母親的花。”雨宮惠說。


    “送給母親的花?我推薦康乃馨,白百合,還有玫瑰。”


    “都買一份吧。”


    女店員的笑容更熱情了。


    兩人買完花,又去最近的百貨商店。


    很快的,轎車行駛到千代區,雨宮惠讓司機在路邊停下來,她要和夏目去買送給雨宮希的禮物,等會兒步行回去。


    下車,天氣稍有些寒冷。


    夏目對著太陽哈了一口氣,肉眼可見的白煙在空氣中彌漫開了。


    “快走吧,你總是喜歡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雨宮惠說。


    “哦,來了,等等我。”


    夏目跟她一起走進百貨商店。


    “買什麽好?”這是夏目的話。


    “不知道,先走,看到什麽有用的,就順便買了。”雨宮惠把手套解下,放衣服裏。


    兩人在百貨商店裏四處遊走。


    “送個路由器怎麽樣?打遊戲方便。”


    “買來給你自己用?”


    “怎麽會,我隻是建議一下。”


    “不需要,她對於遊戲沒有太大的需求。”


    “跑步機如何?我看希女士最近有些發福,說不準可以用一下。”


    “可以,等會兒你跟她說。”


    “你這是在害我,惠。”


    走了一圈,雨宮惠有些累,便跟夏目在餐廳裏坐下吃早飯。


    培根,煎蛋,麵包,還有牛奶。


    夏目吃完,用紙巾擦了擦嘴,問道:“我又想到一個東西,希女士絕對喜歡。”


    “不要烤麵包機,那裏有。”


    “是嘛,真可惜,我還以為這是一個天才的想法。”


    “你就沒有成熟一點的建議?”


    “成熟?我隻是沒經驗而已。”


    最後,兩人決定,買一瓶香水給她。


    ...


    從百貨商店開始,一路步行到主家。


    中間花了二十分鍾時間,頭頂上的太陽,也逐漸顯露熱情的一麵。


    “夜雪初霽,按理會有子規啼叫的。”夏目左顧右看。


    雨宮惠看了他一眼,“子規?”


    “杜鵑,發出的聲音哀切,猶如盼子回歸,就這麽叫。”


    “你在暗示什麽?”


    “怎麽可能,你想太多了。”


    到了主家,兩人走進大的跟臥室一般的玄關,換了鞋往客廳走去。


    期間,雨宮惠把禮物和鮮花,都交給了侍者。


    夏目敲開客廳的門,打扮的像是貴婦人一樣的雨宮希正坐在榻榻米上,手裏拿著一杯熱茶。


    見兩人來了,雨宮希熱情的揮手:“來這邊,來我旁邊坐。”


    “沒聽見?”雨宮惠推了推站在原地的夏目。


    夏目低聲道,“你怎麽不去?希阿姨說不準叫的是你。”


    “快點。”


    無奈下,他隻好走在雨宮希身邊,低低的說了一聲:“早上好,希阿姨。”


    “這稱呼我不喜歡。”雨宮希撇了撇嘴,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看著夏目。


    後者很上道,“媽,早上好。”


    “...”


    雨宮希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夏目是這樣的反應。


    過一會兒,她掩著嘴笑起來,聲音輕快。


    “你在瞎叫什麽?”雨宮惠臉色一黑,走過來就要掐夏目。


    “惠幹什麽,不要欺負他。”雨宮希伸手,護住了夏目。


    雨宮惠眉頭一挑,“你管這個叫欺負?”


    “那不然?”


    “我隻是覺得他太過分了,而且不和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有什麽合不合的。”


    雨宮希慢條斯理的握住夏目的手,“懂事,以後母親護著你。”


    夏目不敢說話,隻是抬頭看雨宮惠一眼,發現後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用管她,惠這是在嫉妒。”雨宮希笑著說。


    她讓雨宮惠在自己的另一邊坐下。


    還沒聊天,門外就有人敲門,侍者捧了三束花進來。


    雨宮希笑眯眯的看著兩人:“這是在討好我?”


    “上門的時候,總是要帶禮物的,前幾次不懂禮數,這一次補上。”夏目小聲說。


    “有心了。”雨宮希點頭,讓侍者把鮮花拿去放好。


    “他還挑了禮物。”雨宮惠提醒。


    “他?”


    雨宮希轉過頭,跟惠對視,後者不偏不倚:“要看看嗎?”


    “是什麽?不不,現在先不看,驚喜要留到後麵。”雨宮希笑著說。


    惠嗯了一聲,也沒有著急。


    “你們兩個來得正好,我在練習茶道,你們待會兒品嚐一下,看看味道怎麽樣。”雨宮希招呼。


    “既然是母親做的,那肯定很不錯。”夏目說。


    “你倒是順著杆子往上爬。”雨宮惠瞪了他一眼。


    “這個叫聰明,部長。”


    “嗬,放在以前,你這叫趨炎附勢。”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


    “你借口總是這麽多。”


    “你們兩個!”


    雨宮希不滿的看著無視自己的兩人,“說起話來,怎麽都把我忘了?”


    “...”


    夏目不吭一聲。


    雨宮惠則是與她對視,“隻有你一個人做,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隻會說好喝,倒不如來個對照的。”


    “嗯?”雨宮希挑了挑眉頭。


    雨宮惠解釋:“我也準備一份,到時候讓人換了茶杯,看看他能不能嚐的出來。”


    “好啊。”後者顯然起了勝負欲,“看看我跟惠誰厲害。”


    夏目坐在一邊,不敢說話。


    “既然是比賽,那肯定有賭注。”雨宮惠瞥了夏目一眼。


    “惠想跟媽媽賭什麽呢?”


    “等等,兩位!”夏目連忙站出來,“喝茶這件事,可太看主觀意見了,這樣不公平!”


    “有什麽不公平的,一樣的茶葉,隻是手藝不同,還是說,你那退化的味覺完全品嚐不出來好壞?”雨宮惠笑道。


    “惠說的沒錯。”


    雨宮希皺眉,又說:“誰輸了,這一天的時間,都要聽另一個人的話。”


    “什麽都可以?”雨宮惠問。


    “當然了,什麽都可以。”雨宮希曖昧的笑起來,“就算惠讓我當個十七歲的小女生,跟夏目出去約會也沒事。”


    “我不會提出這種便宜你的事情。”


    “啊啦,原來是我占便宜了嗎?年齡確實是一個問題呢。”雨宮希若有所思“那如果我贏了,我就讓你們兩個陪我去約會。”


    “三人約會?”夏目問。


    雨宮惠冷聲道:“夏目部員,你在期待什麽?”


    “哪有,我隻是好奇,問一下!”


    “惠,要服輸哦。”雨宮希笑著說。


    “話題是不是跑偏了?”


    夏目提出疑惑,“現在不是應該比賽嗎?”


    “你等一下。”


    雨宮希喚了侍者進來,準備兩套一樣的茶具。


    兩人的動作嫻熟且優雅,但是細看,還是能發現區別的。


    惠的動作就像是工藝一般,有一種掐表的感覺,不緊不慢,非常老練。


    希女士則是更加花哨,不在意時間的長短,更重視表演的形式。


    很快,兩人都沏了一杯新茶。


    侍者將茶帶出去,調換了順序,確定隻有她們知道以後,才帶進來。


    “啊啦,看起來都一樣呢,就連我都分不清是哪一杯。”雨宮希意外的說道。


    茶水淡黃,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茶煙向上冒,流淌在房間裏。


    夏目先是品嚐了左邊這一杯。


    “怎麽樣?”雨宮惠問。


    “說不上來,這是什麽茶?怎麽一股子大麥的味道?”


    “牛嚼牡丹。”她點評。


    夏目毫不在意,又拿起另一杯,“試試這個。”


    一口飲下,品了幾秒,咽下喉。


    “感覺哪個好?”這一次輪到雨宮希發問了。


    “左邊的味道更清冽,像是泉水一般,苦感不濃,隻在一瞬間就過去,回甘很濃厚。”夏目說。


    他說完,又點評另一杯,“右邊的更中正,無論是苦味,還是回甘,都比前者更深刻,給我的感覺很強烈。”


    “所以,你覺得哪個好?”雨宮惠盯著他看。


    “硬要選的話...”


    夏目澤平指著右邊的杯子,“我喜歡這個,越是苦澀,越令人回味,我的記憶,最後隻屬於它...如果單從喝茶的角度,我可能更喜歡左邊,但很可惜。”


    雨宮惠笑而不語。


    很快的,侍者從外麵進來,把右邊的遞給雨宮惠,說這是她的。


    “這算輸了嗎?”雨宮希好看的眼睛望著夏目。


    他連連搖頭,“當然不會,在我心中,希女士的茶絕對是最好的。”


    “可你還是選了惠。”


    “等等,您說的是茶對吧?”


    雨宮惠滿意的抱著雙手,“無論如何,是我贏了。”


    “不行,我要再比一次。”雨宮希勝負欲上來了。


    “在這之前,我應該行使勝者的權力。”雨宮惠說。


    希女士笑吟吟的看著她,“當然可以了,隻是要注意尺度哦,媽媽我可不是年輕人,太刺激的東西可玩不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


    雨宮惠別開臉,“我要你,今天和我,還有他,出去逛街。”


    “難道說...”雨宮希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惠是在撒嬌嗎?”


    “沒有,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絕對的,你剛才是在撒嬌吧!”


    “這位女士,請在外人麵前保持形象,不要整天胡說八道,跟你旁邊的小人一樣。”


    什麽也沒做的夏目,還是被波及到了。


    “外人?你是指我嗎?”


    “你是小人。”雨宮惠不客氣的說。


    夏目不在意,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雨宮惠被這種視線看的有些迷惑,不禁瞪了夏目一眼,“瞎看什麽?有話就直說。”


    “沒,隻是在想,等會兒要去哪裏好。”


    “去東京塔怎麽樣,聽說有很多情人都會在那裏約會。”雨宮希建議。


    “約會?”


    雨宮惠看過去,“我和他,再加個你,你覺得別人怎麽想?”


    “誰管別人呢,開心就好。”


    “不行。”


    雨宮惠堅決反對,她不希望被別人用怪異的目光看待。


    最終,在討論之後,眾人商定了地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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