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你到底從海外帶回來什麽好東西,竟然非要我親自去你府上一趟?”馬車上的楊妃一手執書,一邊漫不經心的看書,一邊向李愔問道。


    昨天李愔回到長安,今天一早自然得來拜見楊妃,而且還把從台灣帶來的不少禮物也一起送上,不過在李愔將一路上的見聞向楊妃稟報一遍後,卻非要拉著楊妃去自己的王府一趟,說是有一件好東西讓楊妃觀看,結果楊妃執拗不過兒子,隻得向李世民索要的出宮的許可,這才乘著馬車和李愔一起出來。


    “嘿嘿,母妃你就別問了,反正到了王府你就知道,到時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李愔故作神秘的說道,隻是心中卻有些無奈。


    昨天晚上他向楊暕詢問,問他是不是跟自己進宮見一見楊妃,不過楊暕聽後卻是沉默許久,最後還是否定了李愔的提議,畢竟他身為亡國皇子,實在不想再回到那個承載著他前半生記憶的皇宮,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讓李愔將楊妃請來,在王府裏見一麵就行了。


    “你這混小子,竟然和為娘還玩這種把戲!”楊妃一看李愔不肯說,當下不禁微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準備了什麽好東西?若是不讓為娘滿意的話,你就等著吃苦頭吧!”


    聽到楊妃的威脅,李愔是心中暗笑,自己準備‘好東西’可的確不一般,那可是您的親二哥。其實對於楊暕不願入宮,李愔也可以理解,除了不願意進到皇宮這個傷心地處,另外楊暕也是不想讓李世民知道自己的存在,畢竟他們當年也是舊識,現在再見麵時,一個成為了中原王朝最尊貴的皇帝陛下,另一個卻成為流落海外的亡國之人,這種巨大的反差的確會讓楊暕感到很難堪。


    李愔的馬車從延禧門而出,一路向東到了齊王府,在路過李恪的吳王府時停了一下,早就等候多時的李恪和妻子楊氏也上了馬車,畢竟楊妃要與二哥楊暕相見,李恪這個做兒子當然也要在場。


    進了齊王府後,文心早就在府門外迎接,相比以前,楊妃對文心的態度倒是和藹了許多,讓她和李愔都站在自己身後,然後這才進了齊王府。不過進到王府之後,李愔卻將楊妃帶到了前府的一個小院子裏。


    這個院子離李愔的內宅極近,說小也不算小,院子中布置的十分雅致,花園假山錯落其中,平時隻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客人,才會被李愔安排到這裏居住。


    “母妃,兒臣從台灣帶來的東西就在這個院子裏,進到裏麵就能看到!”李愔笑嗬嗬的說道。楊妃從宮中帶來的人都被李愔留到了外麵,現在院門外隻有他和楊妃、李恪三人,至於李恪的妻子,由已經由文心帶到內宅親自招待。


    “這裏?”楊妃眼波流轉,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院子,雖然她經常來李愔的府邸,不過因為齊王府的麵積太大,她也不可能所有地方都參觀過,所以對這個小院子並沒有什麽印象。


    “母妃,我來為您開門!”李恪也表現的十分殷勤,親自跑上去把院門打開,透過院門,可以看到院子裏麵的花開茂盛,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從門口通向裏麵,隻可惜被一條假山擋住了視線,看不到最裏麵的情形。


    看到兩個兒子都是一臉神秘的表情,也讓楊妃感覺有些好奇,輕移蓮步進了院子裏,李恪和李愔自然急忙跟上,三人轉過門前的那道假山後,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彎精致的小湖,一條長廊如彩虹般架在湖上,而在長廊正中的小亭裏,一個頭發花白的高大身影立在亭中。


    本來笑吟吟的楊妃看到長廊中的那個身影,臉上的神色立刻一僵,雖然她根本沒有看到對方的相貌,但僅僅這麽一個背影就讓楊妃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對方?


    看到楊妃那疑惑的表情,李愔和李恪相視一笑,拉著楊妃再向前緊走幾步,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楊妃臉上的疑惑之色愈加凝重,甚至眼睛中帶閃過一絲不敢相信的神色。雖然相隔二十多年,但畢竟是血肉相連的親情,她還是從這個熟悉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些什麽。


    長廊中背手而立的楊暕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本來古井無波的心中也湧起一股難言的激動,隻見他輕輕的轉過身,當看到李恪和李愔中間那位清麗難言的宮裝美人時,楊暕忽然感覺心中一片平靜,臉上也露出一種淡然的笑容道:“九妹,多年不見,你還是如當年一般,可惜為兄卻老了!”


    當楊妃看到楊暕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時,整個人一下子呆立當場,向來嫻靜的絕美臉龐上也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她實在無法相信,本來一個早就死去的人,現在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隻是相比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齊王,現在卻變成頭發花白的清瘦老者。


    “二……二哥!”楊妃聲音顫抖的輕聲叫道,眼睛中也一下子湧起層層水霧,雖然院子中的陣陣花香提醒著她,這並不是在夢境之中,但是楊妃卻還是有些懷疑,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一不小心就將眼前的‘夢境’給震碎了。


    楊暕看到楊妃激動的樣子,也不禁暗暗的歎了口氣,當年大隋滅亡,留在長安的隻有自己這個九妹和幾個侄兒,想必在那種群敵環繞之下,肯定是受盡了委屈,後來楊妃入了李世民的秦王府,雖說他們兩人是舊識,也算是兩小無猜,但以公主的身份,卻隻做了李世民的一個側室,這對於九妹來說,無疑也是一個天大的委屈。


    “九妹,二哥無能,這些年讓你受苦了!”楊暕想到當年國滅的慘狀,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再次激動起來,兩行清淚沿著蒼老的臉龐緩緩流下,滿臉都是痛苦之色。


    而這時楊妃也終於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又聽到楊暕的上麵的話,立刻激動的不能自抑,掙脫兩個兒子的攙扶,提起裙擺快步跑到長廊中,撲到二哥的懷裏是放聲大哭。


    楊暕與蕭皇後不同,雖然蕭皇後是楊妃的嫡母,但兩人之間畢竟有多年的心結,就算是楊妃原諒了對方,可在感情上還是有些放不開。而楊暕卻不同,他是楊妃的二哥,而且年紀又比楊妃大十幾年,兩人的關係又極好,正所謂長兄如父,平時不得楊廣喜愛的楊妃,卻從楊暕這位二哥身上,得到兄長的關懷,所以雖然名為兄妹,但是在感情上,楊妃更願意將楊暕當成自己的父親。


    也正是這種介於兄長和父親之間的感情,讓楊妃一見到楊暕時,立刻把所有的心理防線全部放開,特別是想到國滅之後,雖然有丈夫李世民護著,但其它方麵還是難免受到一些委屈,現在一下子全都痛痛快快的發泄出來了。


    看到長廊裏抱頭痛哭的兩兄妹,李愔和李恪對視一眼,立刻轉過身去不敢再看,畢竟他們兩個身為晚輩,實在不好看著兩個長輩在麵前失態,否則等楊妃他們穩住情緒,肯定沒有他們兩個的好果子吃。


    楊暕和楊妃兄妹相見,自然有說不盡的話,開始時李愔聽到長廊上一會哭一會笑,等到兩人的情緒平複之後,這才開始正常的談話,說的也都是兩人這些年的經曆,楊妃還特意問了一下楊暕為何死而複生的事,結果楊暕將當年的江都之變講出來後,楊妃是又悲又喜,悲的是父皇和大部分的兄弟姐妹都死於那場政變,喜的是最疼自己的二哥總算是逃過一劫。


    兄妹兩人聊了好長時間,才總算把各自這些年的經曆講了出來,而當楊妃知道楊暕還有一個十歲的女兒時,立刻高興的不得了,高聲叫來李恪和李愔,讓他們快點把采兒帶來,她這個做姑母的一定要親眼見一見。


    李愔看楊妃如此興奮,自然不敢違背,急忙到內宅中找到采兒,急匆匆的帶她來見楊妃。其實采兒本來就住在這裏,隻不過為了方便楊暕和楊妃相見,所以就把采兒送到了內宅。


    等到李愔將采兒帶來,楊妃一看到自己這個乖巧可愛的侄女,立刻抱在懷裏心疼的不得了,而采兒的小嘴巴也甜的很,‘姑母姑母’的叫個不停,結果更讓楊妃心情大暢,不但把自己一直戴著脖子上的精美玉墜送給采兒做見麵禮,甚至連手腕上那串價值萬金的雞血石手鏈也送了出去,惹的李愔都有些眼紅。


    相比收獲頗豐的采兒,李恪和李愔兄弟兩個卻有些倒黴,因為楊妃怪他們事先沒把二哥楊暕活著的消息告訴她,所以狠狠的訓斥了一下他們,隻不過李愔也知道,這隻是楊妃借此發泄心中的激動罷了。


    等到楊妃將心中的激動發泄的差不多了,李愔和李恪才敢坐下來,陪著采兒和兩位至親的長輩聊天,不過楊妃很快想到一個問道,皺著眉頭對楊暕問道:“二哥,你既然來長安了,那是不是也要去見一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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