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爪便絕不會是自殺的!


    但陳元化言之鑿鑿,不像說謊,在他親眼目睹的過程中,陳元成確實是自己跳進河裏尋死的。


    這又如何解釋?


    隻有一個解釋,和陳弘智一樣,陳元成的意外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陳元成隻比我小一歲,雖然是二叔的親生兒子,但是性格與二叔卻截然相反,不但不浪蕩,反而沉穩內斂,習武的天賦也極好,就是文采上差一點。


    高中畢業後,他便一直在家,跟著族人中的佼佼者修習家學,成績非常驕人,據說本領之強,已可躋身族中十大高手之列。


    如此厲害,居然也被暗算,那對手到底是何方高人?


    奶奶聽見我說出“又是鬼爪”四字,便忍不住回頭道:“鬼爪?元方,你是說鬼爪?”


    我連忙把陳元成的身體重新蓋住,三爺爺已經解釋道:“是,元方也已經驗看過弘智的身體,左腳腳踝處同樣有鬼爪出現!元方法眼瑕疵已除,絕不會看錯!”


    三爺爺說完話,二叔、陳弘勇等人都大吃一驚,陳漢禮卻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元方什麽時候開了法眼?這消息居然連我都不知道,我還以為元方是大學生,不再理祖宗留下來的這一茬老古董了。”


    這話有揶揄之味,我不好回答,便報之一笑。


    二叔憂心忡忡道:“什麽是鬼爪?”


    奶奶眉頭一皺:“漢生活著的時候,曾經在外地處理過一起連續溺亡事件,回來後也說是死者疑有鬼爪!隻是漢生無法眼,無法確定。據他所說,鬼爪是傳說中淹死鬼才能留下的印痕,可我陳家村村內流經河水裏,怎麽會有這種髒東西?”


    陳漢禮悠悠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奶奶把目光掃向陳漢禮,道:“老七,你是什麽意思?”


    陳漢禮道:“陳家村招來高手了。”


    奶奶恍然醒悟,眯著眼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陳元成,然後回頭掃視了一圈站在屋子裏的陳家諸人,眼睛一瞪,厲聲道:“看來有人要上門欺負我們陳家了!弘道,兄弟子侄受難,你準備怎麽辦?”


    老爸道:“查!”


    奶奶道:“怎麽查?”


    老爸看了我一眼,道:“讓元方說。”


    老爸有意鍛煉我,我也不推辭,當下便道:“三爺爺、七爺爺、弘勇叔叔,你們牽頭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晝夜巡視全村內外,尤其是河水兩岸,注意一切可疑情形切記不可落單,至少要三人同行!一旦有變,至少兩人留守,一人報訊!這是其一。”


    “集合村中保安聯防隊員,留意村中所有過往人員,尤其是外來人,查明其底細、來意、去處。這是其二。”


    “集合村中經驗老道者,尋點村中所有辟邪防祟道具,看有無遺失,有無破壞,有無改造。凡有任何蛛絲馬跡者,立即回報!這是其三。”


    “以村中主管消息聯通者,通知陳家所有在外人員,謹慎小心,以防遇害。與其他術界門派、家族通透消息,並搜集近來所有社會上大小變故的相關情報。這是其四。”


    “嚴禁村中人接近河邊,發現行為舉止怪異者,立即擒拿,不使有變。這是其五。”


    “嚴禁村中人肆意散布謠言,製造混亂,以防對頭混淆視聽,趁亂下手。這是其六。”


    三爺爺、陳弘勇紛紛點頭,陳漢禮隻是看著我,微微頷首。


    我道:“最後說一句,還需留意族中人,家賊難防。”


    陳漢禮瞥了我一眼,道:“其他都還可以,但最後一條,防著自己人,這樣不好吧?”


    我道:“七爺爺,陳家有多少高手,實力到底有多強,您要比我清楚的多,如果真有人搞鬼,在河內種下邪祟源頭,還能躲過全村的耳目,那這人該有多厲害?”


    “這……恐怕不太好說。”


    陳漢禮道:“隻是貿然懷疑自己人,恐怕會引起混亂,大家本來就人心惶惶了。再說,如果冤枉到人怎麽辦?元方啊,你可是知道個中的滋味的。”


    陳漢禮此言一出,眾人都對其側目相看。


    陳漢禮卻好整以暇地捏著煙,把過濾嘴塞進嘴裏,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悠哉悠哉地眯起了眼睛。


    我心中一凜,麵帶笑容道:“七爺爺好像話中有話啊?”


    陳漢禮嘿然一笑道:“去年,前族長去世時,村中有傳言說族長是因你而死,說是你刻意與族長打賭,結果讓族長犯忌,以至於折壽……”


    陳漢禮說到這裏的時候,我雖然麵上還帶著笑意,可心中卻猛然一痛,老爸麵無表情,奶奶、二叔、江靈的臉色卻都變了。


    陳漢禮繼續說道:“當然,後來都說清楚了,這其中另有隱情,大嫂也說是前族長刻意安排的。可大家夥也都曾經以為你就是滅祖的罪人,這也算是冤枉你,你心裏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點點頭:“確實不好受。”


    陳漢禮又吐出一個煙圈,道:“所以說,屎難吃,人難做,這麽大一個陳家,不是那麽好帶的,不能隨隨便便就出主意,亂謀劃,想做領導,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年齡、閱曆、資曆都上去了,才行。說句不好聽的話,元方,七爺爺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長,開個法眼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陳家的神相還有認錯爹的時候。所以啊,看你在那裏指手畫腳的,還真不是那個味兒!”


    “放肆!”


    我猛然厲聲喝道,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陳漢禮手一抖,把煙都掐斷了。


    我冷冷地看著陳漢禮道:“七爺爺,我看您是長輩,才叫你一聲七爺爺,您若是倚老賣老,就別怪我不給您麵子!您是不是看我入主相界不太自在了?還想著讓您的親生兒子陳弘仁來接我爸爸的班呢?我告訴您,沒戲!”


    陳漢禮臉色已然大變。


    我道:“祖宗定下的嫡係長子單傳製不會改變!當年陳家的內亂是怎麽引起的?你忘了?還想趁著這多事之秋爭權奪利嗎?國亡,由內亂而起;家敗,也是從裏麵先爛的!你要是想當陳家的罪人,我就把你寫到族譜上!給你濃墨重彩,給你大書特書!保證比陳玄忍的故事還精彩!”


    陳漢禮渾身的肉開始哆嗦起來。


    我冷笑一聲道:“什麽年齡、閱曆、資曆,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不明理,也隻是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有我父親在一天,陳家就由他說了算!他不再了,我說了算!且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你……”


    陳漢禮指著我,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而看向奶奶,道:“大嫂,他……”


    奶奶接口道:“弘道雖然是族長,但卻不是領導的料,我看他還不如元方。”


    陳漢禮又看向老爸,道:“族長,你……”


    老爸也淡淡道:“我母親說的對,元方說的也對。”


    陳漢禮登時愕然。


    三爺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陳漢禮,道:“老七,何必呢?這個家遲早要讓元方當。”


    陳漢禮頹然道:“是我老了,不懂事了。元方,你可真像你親爺爺啊!”


    我淡淡道:“多謝七爺爺誇獎,看來我還是甚肖祖上。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就按照我所說的做吧。”


    陳漢禮應了一聲,扭頭走了,三爺爺、陳弘勇也很快告辭,屋裏便隻剩下我、老爸、奶奶、江靈和二叔一家人了。


    我對江靈說道:“去把符咒給元成貼上吧。”


    江靈點了點頭,自去捏訣貼符。


    二叔湊到我身邊,低聲道:“元方,你看陳漢禮會不會是內奸?”


    我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不是。我看得出,他雖然是老頑固,卻不是壞人,背叛祖宗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奶奶卻對老爸說道:“弘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不會生氣吧?”


    老爸微微一怔,然後搖了搖頭:“不會。”


    奶奶“嗯”了一聲,道:“領導五六千人,統率天下相門,還有龐大的社會人脈、物質錢財,這權力說大並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你們父子二人,情同一心,誰來做這個領導都一樣,隻是看誰更合適而已,千萬不要因此傷了感情。”


    老爸道:“不致於。”


    奶奶又道:“弘道你雖然功力極高,但卻太重情義,又抹不開麵子,且心懷猶豫,做事不能機斷,更不善言辭,拙於交際。元方雖年幼,卻已有機變玲瓏、殺伐果斷的風範。


    老爸沉默片刻,然後道:“我會盡快地把掌管的一切,都移交給元方。”


    我悚然一驚,失聲道:“老爸,我沒有那個意思。”


    老爸擺擺手道:“你確實比我合適。”


    我還要再說,老爸卻道:”不再說了。”


    我心中一陣紛亂,這就到權力交接的時候了?


    雖然有所期待,但卻並不迫切,甚至隱隱還有些不習慣。


    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我們從二叔家裏離開,回到家後,直至第二天晚上,我和老爸也沒有很多話說。


    很快又到了夜裏,看著將近十一點,我睡意全無,又看見天外明月高懸,忍不住便從家裏走了出去。


    心中有事,也不看路,隻胡亂走著,不曉得過走多久,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緊張,沉重,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頭頂、頂在胸口、堵住喉嚨一樣,讓人緊張地透不過來氣。


    我抬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村頭河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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