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段箜篌忽然笑得更猖獗,道:“你太幼稚了,你從不問師父在為誰做事,其實你和我完全沒有區別,我們都是黑袍手中的一顆棋子,就連我們的師父也不例外。”


    饒指柔一驚,道:“你說黑袍?”


    段箜篌的麵部有些扭曲,道:“是的,你真是個可憐蟲,這麽多年為虎作倀,竟不知道誰是老虎。”


    饒指柔手中有了絲絲冷汗,難道大師兄說的都是真的,江湖中真的存在黑袍這個組織,而他自己則是這個組織中的一員?他想起師父與黑袍人的秘密往來,想起百花婆婆少時與黑袍的往事,想起廖寅虎說出自己的生母是蕭皇後,千絲萬縷的聯係讓他困惑不已,如果大師兄沒有說謊,那自己就是黑袍的幫凶,他承認自己手上沾滿了血,這些都是永遠無法洗清的罪孽。


    夜空中風起雲湧,這是山雨欲來的征兆。


    饒指柔道:“黑袍是什麽人?”


    段箜篌搖搖頭,苦笑道:“你我都隻是黑袍底層的小嘍囉而已,我們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黑袍的首腦。”


    饒指柔輕蔑笑道:“依我看也不盡然。”


    段箜篌道:“師父最疼愛的弟子始終是你,他從未器重過我這個大師兄,可是他又換回了什麽,把你培養成最得意的弟子,你還不是一樣背叛了他?”


    風迅速地揚起二人的衣襟,一道雪亮的光線劃破夜空,隨即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他的麵容更加扭曲,饒指柔忽然感到段箜篌有些可怕,他完全變成一個陌生人,饒指柔道:“你又錯了,我永遠不會背叛師父,我相信你也不會。”他還是希望段箜篌能夠把握住最後的機會,畢竟他們已積累下多年的感情。


    段箜篌卻搖頭苦笑道:“你太幼稚了,事情已經挑明,就算我回心轉意,幽冥也不會放過我的,你最清楚他的規矩。”


    饒指柔沉默了,他知道師父的確已下決心要他的命。


    段箜篌道望著他,聲音淒厲道:“出手吧,把你的劍拔出來,我的好師弟,我這一生都不曾超越你,最後死在你的手裏也不算遺憾。”


    饒指柔盯著他,又一道閃電劃過,竟將他的臉照得慘白,這是生命


    枯竭的前兆嗎?


    段箜篌緩緩閉上眼睛,像是一名等待處決的罪犯,夜空中有雨滴墜落,風中的他煢煢孑立,黯然的目光漸漸收攏。


    久久,饒指柔握劍的手慢慢放鬆,他道:“我不想再見到你。”


    死亡,是否就可以洗清他心底的罪孽?


    段箜篌恍然睜開眼睛,他眼中濕潤,是清冷的雨水,還是悔恨的淚水?他一字一板道:“你今天放過我,上天遲早也會報的,即使上天不報,我也不能饒恕自己。”


    饒指柔低下頭,目光移向別處,他不想見到的人,就必須永遠消失。段箜篌彎腰拾起腳下的雙爪,他轉過身,淡淡道:“不要再做蠢事了,我與師父已沒有機會,現在隻有你和師妹了,希望你們今後好自為之。”


    *


    空中,驚雷滾滾。


    饒指柔抬起頭,段箜篌踽踽獨行的身影正要在風中消失,天空中雨點愈來愈大、愈來愈重,他在雨中疾步前行,身後揚起的衣角久久不能落下。


    雨水同時打濕他額角的發,視線漸漸變得不清晰,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他也要轉身離開……


    師父房中也有種潮濕的氣息,饒指柔身後沒有一個泥濘的腳印,師父坐在那裏,盯著饒指柔的眼睛默默不語,他好像不用說話,就能看透他的心思。


    窗外的雨聲愈來愈大,幽冥終於道:“事情辦好了?”


    饒指柔道:“是。”


    幽冥始終盯著饒指柔的眼睛,見饒指柔確認了,他微微點點頭。


    饒指柔道:“我放他走了。”


    事情的確辦好了,卻不是按照師父的意思辦的,他本應該隱瞞這件事,就像他第一次隱瞞師父時一樣,可他今日卻不想再說謊,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幽冥臉色稍變,轉而迅速恢複平靜,道:“我知道你會放他走。”


    饒指柔道:“您永遠要比我想得遠。”


    幽冥微微歎道:“我老了,其實你們已經比我強。”


    饒指柔不置可否,他目光炯炯,道:“大師兄離開之前提到黑袍,我們幽冥教就是黑袍的一個分支?”


    這個已經公開的秘密終於說破


    ,幽冥點點頭,他忽然感到心中輕鬆了許多,這是一種從外有過的坦然。


    饒指柔道:“黑袍的首腦是誰?”


    幽冥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饒指柔追問道:“是誰?”


    幽冥道:“廖寅虎。”


    饒指柔搖搖頭,道:“還有其他人,一定還有其他人。”


    幽冥點點頭,道:“據說黑袍的首腦曾有五個人。”


    饒指柔道:“五個人?”雖然樊布衣曾提到過此事,但當師父確認是五個人時,他還是感到很驚訝。


    幽冥道:“其實有一個人你該想到,那就是我的父親幽九陰。”


    饒指柔忽然想起百花婆婆曾講述的往事,他疑惑道:“百花婆婆與我提起過這件事,可是……”


    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幽冥道:“當年父親是黑袍中的首腦之一,曾屠殺江湖高手無數,卻終究因為一次任務失敗而與另一個首腦發生爭執,最後遭到那個首腦的追殺,直至落入黑龍潭身亡。”


    饒指柔驚詫道:“自己人殺害自己人?”


    幽冥慘笑道:“在黑袍裏從來沒有自己人一說。”


    饒指柔道:“那個黑袍首腦就是廖寅虎?”


    幽冥搖搖頭,道:“是司空劍。”


    司空劍!


    昆侖派的老掌門,竟是黑袍的首腦!


    饒指柔目瞪口呆,當年司空劍組織武林聯盟為江湖除害,誰會想到他本身就是禍害中的首腦,他又想起樊布衣不止一次提到司空劍,難道九月九的武林大會真的也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短時間內他無法思考太多,將思維強行拉回來,他道:“當年師爺為何不將司空劍的真實麵目大白於天下?”


    幽冥無奈笑道:“當年父親被黑袍利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一個人,而司空劍正好可以排除異己,那個時候即使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當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正巧遇到任務失敗,於是他想帶著我遠走高飛,可是這又談何容易。”


    饒指柔歎道:“這麽說你與百花婆婆的事也與黑袍有關。”


    幽冥忽然沉默,好像陷入深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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