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我和裴奚貞匆匆下了樓,瞧見辦公室的門開著,便湊過去往裏看了一眼,林慕夏竟然也沒有睡覺,她正坐在電腦旁忙碌著。我好奇的問道:“林大腳,家屬資料不是都發布給各大分局了嗎?現在弄啥呢?”


    “在查樂七然、伍思山、朱燃、畢雲遙的資料,除了樂、畢二人,其餘的均有重名。”她停下手,喝了口咖啡道。


    昨晚光顧著排除家屬,因為我們的主案是紋身屠夫,所以卞平供出的四人還沒抽出身去弄。沒想到林慕夏這麽勤快,我比起一個大拇指,“厲害!十二劫神的,怎麽樣,樂七然和畢雲遙現在在哪?”


    “樂七然在戶籍係統中,顯示十年前就已經死亡了,而畢雲遙卻移民去了東京。”林慕夏打了個哈欠,她眼睛紅紅的,“名叫伍思山的有十八個,朱燃更多,三十六個,累煞我也……”


    “累了先睡一會覺,不急於這一時,養好精神才有效率。”我笑道。


    林慕夏豎起中指,她鄙夷的道:“喲,難得見你關心我一次。你不睡覺跑下來幹嘛?”


    這時,院子裏傳來裴奚貞的呼喚,“小宇,打情罵俏有的是機會,現在該走了!!!”話音剛落,我的臉如燒紅的炭火,連忙解釋說:“甭聽老狐狸瞎掰,那個啥,我們去跟蹤鼻涕泡,你趕快好好休息。”


    她靜靜的點了點頭,隨手關掉了電腦的顯示器,伏案而睡。


    裴曉詠駕著他那輛紅色的奇瑞qq,一路向西,奔往西街的方向。裴奚貞眼睛尖,瞄住qq的背影,狠狠踩住油門追了上去。副駕駛上的我舉起望遠鏡觀望,困得直打盹,真不知道鼻涕泡身為天北市的d.i.e老大,為毛開了輛如此q的車,貌似改裝過,速度挺快。裴奚貞似乎用盡了渾身解數,終於攆了上來,與紅色qq保持了約有四十米的間距。


    鼻涕泡心中目的地很明確,東拐西拐的,但始終沒有繞彎走多餘的路段。


    “頭兒,這條路徑好眼熟,不是通往紫川河西畔的嗎?”放下望遠鏡,我疑惑的道:“他閑的沒事跑去紫川河幹啥?”


    “不清楚。”裴奚貞眼睛快眯成一道縫了,他踩住刹車,拉過我的肩膀道:“小宇,你頂一會,我撐不住了。”


    心想我能不換嗎?這疲勞駕駛可是動輒就把命搭進去的因素,我晃了晃脖子,和老狐狸換了位置,還沒發動車子,他便鼾聲大作,睡得香極了!我最羨慕容易進入睡眠的人,不像我,有時候很累很困,但心裏有事壓著,翻來覆去便無法安然入眠。


    換個位置的功夫,前邊的紅色qq甩沒影了,我想了想,既然是這條路通往紫川河,索性憑著直覺往紫川河開好了。我提升了速度,繞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漸漸的沒了城市的建築,荒蕪一片,紅色qq再度顯現。果不其然,裴曉詠衝著紫川河西畔去的。


    眼皮越來越沉,我提不起來神駕車,忽然,前邊的道路有對情侶穿行,我猛地一個急刹車。車子由於慣性飛快的向前滑動,塵土四濺,幸好及時停住,不然這熱戀的小兩口起碼得掛一個。裴奚貞忘了係安全帶,身子“嗖——!”地一下,撞上了擋風玻璃,他立即被磕醒,有點發懵的說:“這到哪了?什麽情況?”


    “剛出城區,我不行了,換你開一會。”我沒管他同意與否,徑自鑽入後座努力睡覺。


    ……


    不知過了多久,裴奚貞拽了根胡子往我臉上一吹,旋即我便驚醒,輕晃了幾下昏沉的腦袋,我望了眼有點眼熟但想不起是哪的景色,“頭兒,這是在哪?”


    “海棠村。”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紅色qq,笑著說了句,“鼻涕泡的車停在那,往村東的方向去了。”


    “感覺你好開心的樣子……”貓起身子走下車,深呼了兩口新鮮空氣,我極為不解的道:“村東有啥價值的線索嗎?鼻涕泡犯得著大清早的趕過來。”


    裴奚貞一邊鎖好車一邊道:“我的確開心。”他拿起金屬拐杖走向裴曉詠的紅色qq,滿臉壞笑的擰開了金屬拐杖的末端,露出鋥亮的尖錐形金屬。“坑他一把,也不需此行了。”裴奚貞揮起拐杖,尖錐形的金屬尖正對著輪胎,調集了渾身力量,猛地紮向輪胎。


    “砰!……嘶、嘶。”


    傳說中的氣爆!猶如平地特大好的鞭炮般,接連的響起了四次,並連同氣體流失的聲音,我再一望去,紅色qq的四個輪胎盡皆癟了下去,估計裴曉詠見了不得氣個半死!接下來我給裴奚貞的車開了一處不易被人發現的位置,我們便趕往村東。


    農村人勤快,起得特早,雖然第二季的農作物收完了,但海棠村臨近紫川河,為了充實物質,有不少人家合租了船打漁。村裏隻剩下老人、小孩和歇班的租客。天也不涼,他們就坐在自家大門口聊天,小孩三五成群跑著。


    裴曉詠早就走的不見了蹤影,我們經過一路的打聽,得知他去了老劉家。這不正是林慕夏新認的幹爺爺家嗎!鼻涕泡怎麽還在懷疑這茬?我和老狐狸相視一眼,簡直快無語了,迅速來到劉伯的院門外,瞧見大門還是鎖住的,牆邊還摞了幾塊紅磚頭。


    “他十有**翻牆而入。”裴奚貞斷定道。


    我們不甘落後,攀上牆一躍而下,看見房門大開,鎖頭都被砸爛了。透過某個房間的窗戶,發現了裴曉詠的身影。我敲了敲玻璃,他望見我們一愣,大聲的喊道:“我日!你們咋來了?”


    來到他在的房間,我瞅著七零八落的抽屜,翻了個白眼,“沒有證據,單憑懷疑便潛入人家,這就算了,竟然還跟鬼子進村似得,弄成這德行,專業點好嗎?”


    裴曉詠撿了張報紙,他滋完了鼻涕,苦笑道:“目測老頭兒跑路了,東西不是我弄的,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現成的。”


    “跑路?”裴奚貞詫異的道,他審視著房間的情景,“怕是遭了賊……”


    “早打聽過了,村裏劉老頭兒最窮!連個儲蓄罐都沒有,誰會偷他?”鼻涕泡解釋道,顯然認定了劉伯畏罪潛逃。


    想起了上次來劉伯家的情形,我猶豫不決的道:“頭兒,忽然記起個事。我和林慕夏晚上來吃飯,然後上完廁時,無意闖入了放了劉伯亡妻與女兒遺照的房間,但很快被他發現。劉伯反應有點激烈,給我攆了出來,或許有秘密也說不定。”


    裴曉詠把我推出了房間,“這還等什麽,趕緊過去瞧瞧。”


    老狐狸和鼻涕泡跟在我後邊,憑著印象,我推開了那個房間的門,然而眼前的場景,完全顛覆了我們的心髒。如果說之前對劉伯的古怪還有懷疑,現在徹底沒了,因為……劉伯死了。


    一對妻女的遺照擺在上邊,米碗中鋪著許多燃盡的香灰。


    死者跪倒在地,年邁的身體佝僂著,我們趕緊繞過屍體來到正麵一瞧,劉伯的喉嚨割成三節,血液沿著身體,浸透了前邊的衣服。最為古怪的是,他左手攥著紙質有些泛黃的舊報,不知何年何月的;右手捏住一隻剃刀,刀鋒上留有幹涸的血跡,這恐怕便是凶器。劉伯的嘴裏,塞了團東西,像一張卷起的照片,死法很詭異,他的死亡時間至少有十二小時。


    “因為來的匆忙,沒有戴任何工具。”裴奚貞歎了口氣,拿起手機給林慕夏打了個電話,撥了兩遍才接通,“小林,海棠村的劉老頭,啊呸!”他急忙改口道:“你幹爺爺死在了自己家裏,帶好驗屍用的工具,再多戴三副手套趕過來。噢!對了,你沒睡好,別開車了,找周隊長或武雲峰借個人栽你。”


    “天北的裴部長,看你這回還張口閉口懷疑劉老頭是凶手不。”我冷笑連連的道:“人家估計是被你念叨死的,坐等我家林大腳發飆。”


    裴曉詠滋滋了會鼻涕,鬱悶的低下頭,不知做何感想。


    以防案發現場被破壞,我們退出了靈房,在院子裏倚著門小睡了會覺。約過了半個小時,我聽見稀裏嘩啦的鐵鏈聲,睜開眼看向大門。“嘩啦——!”門被打開,林慕夏扔掉手中的鎖鏈,她跨著便攜包,提著驗屍的工具包,衝我們仨喊道:“人呢?”


    “跟我來。”我站起身,領她進了案發現場。


    盡管我們起初接近劉伯是為了查他女兒,但短短一次燉魚湯的經曆,林慕夏與之建立了感情基礎,二人都屬於智者,她真心尊敬這個長輩。不單是她,連我都忘不了這個凶巴巴的老頭,本該手腳不便、健忘的年紀,卻能早起晚歸用垂釣的方式度過餘生,輕而易舉認出每一條釣上來的魚,感覺挺有愛的。


    眾人戴好手套,林慕夏強迫自己冷靜好,她隻當是一具普通屍體,駕輕就熟的驗起了屍。裴奚貞檢查案發現場,我和鼻涕泡則是搜索每一個房間,但願能找出凶手遺留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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