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是不是,是環薑手笨,小姐本來要穿的不是這件,隻因我沒能完成那件衣裳,這才找了一件能代替的給小姐換上的。<strong>.</strong>王爺說得對,多喜慶啊,這顏色看起來既漂亮又大方,比那件粉色的好看到的不知道多多少倍呢……”


    衣服既然沒有完工,環薑又怎麽會知道那衣服穿在秦聽韻身上是何等模樣?想到這裏,環薑自己先打住了沒再繼續說下去,隻將頭一偏,不再去看對麵的長樂王,更不願再多做解釋。


    接下來,便是一路默默無言,沉默到了外頭趕車的馬夫都以為馬車上沒有人在,非要叫侍衛停下來去看看究竟。


    到了離城外差不多十幾裏地的沁園,秦聽韻下馬車時就已開始覺得不適。頭上的傷因為還要見人的緣故,並未仔細包紮隻是草草塗藥將血跡擦幹了完事,本就止不住那股疼痛,加上這一路馬車的晃蕩,如何能承受的住。


    “小姐?!”環薑失聲驚呼,秦聽韻早已掙脫了她跑到一邊弓下身去大口喘氣,那樣子似乎是泛了惡心,正準備要吐。


    赫連祉剛吩咐完小四叫他給馬夫多加些賞錢,回頭就見到了秦聽韻在湖邊蹲著顫抖的樣子。


    眉頭才是剛剛皺起,腳步就先快過臉上的表情一把拉走了環薑。環薑本欲上前照顧秦聽韻,卻被赫連祉帶至一旁,饒是在穩重的一個人遇到這種情景也會措手不及。


    “環薑,我且問你,你家小姐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她今晨從我府上走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想隻聽實話!”


    “沒有,沒有……小姐隻是……隻是……中暑了!她來之前就總常抱怨身上的衣裳厚的很不該是這季節穿的,又礙於我們老爺的麵子不得不穿來,想是受不住這酷暑才會如此的吧。<strong>.</strong>”


    也許是因為這天氣,環薑連說謊的思路都快要被這股燥熱給即刻溶化了,吞吞吐吐的想出個還算是正經的由頭,這才順利將謊話說完了。


    還以為說謊是有多難呢,不是隻要起個好頭就變的易如反掌了麽。


    “環薑!本王不願聽假話,亦不想對聽韻的一切事有所不知,以前她如何遭受磨難,那是在本王還未出現在她身邊時發生的,本王無可奈何。但若你欺我瞞我,令我錯過了幫她保護她的最好時機,且又因此再讓她受傷的話,本王必定先將你從她身邊除去,因為你人雖在她身邊沒有盡到職責不說,反倒成了要害她的人的幫凶。他日若是本王所言成真時,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便是你環薑!


    所以!看著本王!好好再回答一次!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突如其來的不僅有赫連祉的舉動,還有他雙手按住環薑羸弱的雙肩時因憤怒不斷用力導致的疼痛感。


    從未見到過赫連祉這幅模樣,怒不可遏也罷,青筋暴起也罷……眼前的人真是之前環薑認得的那個溫柔的長樂王赫連祉麽?


    環薑早已被嚇得說不上話來,渾身瑟瑟發抖眉目蹙緊作一團,似一張揉皺的紙,仿佛下一刻就會大哭出來。


    “王爺想問什麽,直接來問我秦聽韻便可,何必為難我身邊的一個丫頭呢?還是說,我平日裏看起來性子和善,所以才致使王爺誤以為我好欺負,更自以為連我身邊的婢女也可以隨意欺負了麽?”


    秦聽韻的聲音從赫連祉背後傳來,那聲音雖然不似以往有氣力,但底子還是在的,哪怕隻短短幾句用來震懾他人已是足夠。<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更何況麵前的還是赫連祉,這個簡直不需要秦聽韻費吹灰之力,隻消瞥眼看他就能令他慌張的人,更加不必秦聽韻強壓著胸口起伏出言製止。


    赫連祉的手隻用了不過片刻,就從環薑身上滑落下去。他亦是不想被秦聽韻知道,所以才會想到將環薑來之一旁問話,剛才說話間還刻意壓低了嗓音,哪怕是憤怒也是經過了強烈的克製後才將剩餘的釋放出來,不想卻被秦聽韻湊巧的裝了個正著。


    赫連祉緩緩轉身疾步上前,他伸過去扶住秦聽韻的手剛好被秦聽韻甩開。隻是愣了一會兒的功夫,他人就已經跟上了秦聽韻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後的錯開。遠遠看一眼就知道,一個是想要離開,一個卻又寸步不落的緊跟,隻是就算如此,他們二人的背影看上去也比環薑的哭顏要美的多吧。


    環薑不能隨秦聽韻入沁園,裏麵都是有頭臉的大人物,人太多也就容不下環薑這種小角色了,不跟著去也是好的,好的。


    等侯的地方在沁園的園外頭,從這裏到沁園湖去還有一些距離。環薑看不見沁園湖的美景亦不會覺得遺憾,因她在這裏見到了湖水的一角,小小的一塊已是滿足。她自認不是個會妒忌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卻有些嫉妒秦聽韻。


    不是因為她的深謀遠慮,不是因為她的優秀品德,她嫉妒的隻是秦聽韻一次次圓謊的本事,能將謊話說的天衣無縫,能承擔後頭一係列的後果,這之後,就算再說慌還是有人肯信。


    這三者缺少一樣都不能算是學會了作假,而環薑不過連皮毛都還沒有觸及就沾沾自喜,似乎有些為時過早了。


    後來環薑也想通了,畢竟她和秦聽韻遇上的也不是同一個人,一個是在秦聽韻麵前自稱“我”的男子,另一個是在環薑麵前口口聲聲叫自己“本王”的人,這兩個不同的人又怎能相提並論呢……


    快到午時不知道具體時辰,不知道前路會否遭遇艱險,總之天氣尚佳偶有微風吹過臉頰,絲絲涼意伴隨著午間暖陽的光芒一起安慰著秦聽韻,額角的傷已不再那麽疼了。


    與赫連祉刻意錯開的腳步在不過片刻就又回歸了正常,這沁園大的比來時坐的馬車還離譜些,一條路來來回回要拐好幾個彎,且每走幾步就會碰上個分岔開路口,似在故意欺負秦聽韻不識這裏的路。


    “方才是我唐突了,我本來隻是想要問個究竟卻不想……一時間就忍不住發起火來,等遊船結束我必親自跟環薑賠禮道歉。”


    “怎麽又該稱自己為‘我’了?剛才不是還一口一個本王本王的麽,讓王爺息怒才是真的,我一介官家小姐,如何敢造次讓堂堂一個親王給我的丫鬟致歉,這事隻怕傳揚出去,日後你長樂王的名節難保。”


    赫連祉無可奈何的拱手作揖,“那要如何才能讓咱們秦大小姐平息怒氣,小的願意洗耳恭聽。”


    看到赫連祉滑稽的表情,栩栩如生的扮演著平日跟在他身後那幫下人的嘴臉,秦聽韻實在忍不住終於笑了起來,笑罷卻又覺得不妥,到底赫連祉怎麽說都還是個王爺的身份,他就算有錯也不至於要如此放低自己的身份。


    “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麽?”


    “你不願說可以不說,我去問環薑並非是為了逼你說出實情,隻是擔心自己竟成了旁觀者因此錯過了許多不該錯過的,是我太心急了些。你不必刻意告訴我,你想說到時候自會說的,誰沒有一兩個要帶到墓穴裏的秘密呢?”


    赫連祉忽然收斂起剛才調笑的表情,轉而變的嚴肅起來。


    “離開王府後,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我亦遇到不小的危險,結果福大命大次次都被我熬過來了,隻是受了些輕傷,隻需一些時日便能複原。你既然見我來到這裏共你赴約,那你就該知道我平安無事,這不就是你關心我的目地麽?目地既已擺在你眼前,何必再去刻意要什麽經過。你說呢?”


    “若凡是都隻求一個結果,人活著還有何意義可言?你所謂擺在眼前的結果不就是你尚且活著麽?那又如何這能代表你以後每次都能順利化險為夷,還是你能肯定之後你便不會遭遇不測?我要你活著這件事變的並非僅是種僥幸,而是必然,且理所應當的,也許那之後,我才能不去過問。”


    “活著?想想我都覺得可怕,活著莫非真有那麽好麽?我每日睡去都要遭受夢魘困擾,一整夜裏看似閉著雙眼,實則比白天還叫人受苦,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我便要狠狠喘一口氣,告訴自己,看,秦聽韻!你又多活了一日!可是想完之後我自己竟然就再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一醒就意味著我要開始裝瘋半傻,每日說清醒話的時候還不及夜裏的夢囈說的詞多,就這樣我也必須活著。


    日子久了,居然開始覺得活著也成了一種奢求。一開始以為能通過短暫的犧牲換來一世安寧,現在卻成了多活一日也是一日的這種僥幸及敷衍的狀態對待。你說要我活著變成必然,我問你這樣的活著是受苦死了怕會更苦的人生,如何才能變成必然你若是會的話,倒不如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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