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簡出身在一個小縣城裏,那個時代還是比較貧困的,但好在他父母都有點門路,三餐溫飽是沒問題。不過,羅簡小時候有一段很模糊的記憶,貌似是他生了什麽病,很嚴重的病,印象裏他爸媽都在哭泣,後來他被送到鄉下奶奶那裏修養,在鄉村裏住過一段時間。


    但是那段記憶太模糊了,他隻記得奶奶家有個黃磚瓦的土房,房門口有個桂花樹,開花的季節特別香,還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很遠處起伏的高山。


    羅簡記得奶奶會做桂花糕,甜膩的味道似乎能夠停留在羅簡的腦海裏,他還記得奶奶似乎曾經手把手的教過羅簡怎麽做糕點,但羅簡現在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奶奶去世之後,這門手藝貌似也失傳了。


    啊,對了,羅簡還記得自己似乎曾經在鄉下小村莊裏認識了什麽人,一個男人,但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羅簡那段時間的記憶仿佛出現了斷層,時有時無。但是那明明,應該是他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日子才對。


    羅簡老家的小城鎮離他原來工作的地方不遠,坐上客運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離開家之後那段日子羅簡起過無數次想回家的念頭,但又深刻的恐懼著什麽,於是他就變得猶豫起來,但是越是猶豫,時間拖得越久,羅簡就越發沒有回家的勇氣,結果一拖,拖了這麽多年。


    “我他媽真不孝。”羅簡自言自語,雖然他自從工作有收入以來,就每個月準時給家裏母親的賬號裏寄錢,可是這麽多年一直不回家,抬起頭也不知道如何麵對父母,羅簡心生恐懼,即使已經坐上了回家的車,也絲毫不覺得安心。


    “對了,還要去見見阿嵐的父母。”羅簡想起了這茬子事情,便又想到了如今失蹤的豐羽嵐,羅簡皺起眉頭,心下擔憂,也不知道豐羽嵐的情況如何。


    而在羅簡坐著客車回老家的檔兒,豐羽嵐的境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豐羽嵐大致清楚自己在一個地下室裏,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門,地下室裏是十分齊全的醫療設備,他就躺在一張病**,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口鼻上戴著輸氧管,左手邊有個吊架,掛著好幾袋鮮紅**的點滴,輸液管垂落下來紮在他的手臂上,奇怪的**輸入了自己的身體,令豐羽嵐有種奇妙的惡心感。


    他的右手邊就是個心電儀,上麵清楚地顯示了他的心髒跳動數值。而且越過這個心電儀,豐羽嵐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邊有一個手術台,手術台似乎還剛剛做完手術的樣子,上麵還有地麵上,都有一些未清理的血跡。


    空氣中有種消毒水和血腥味結合的莫名其妙的味道。


    豐羽嵐想動彈一下,可是稍稍抬起手臂,他就覺得身體某部分湧上來一股子鑽心錐骨的疼痛,疼的豐羽嵐差點就暈過去。於是豐羽嵐隻好稍稍安分了一點,躺在**一動不動,隻是瞪大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努力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應該沒死。豐羽嵐想,但是這是哪裏呢?


    他最後的記憶有些模糊,似乎隻記得自己在和羅簡說話,可是說了什麽內容,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恍惚間豐羽嵐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也有個人一直對他說話,他說,再堅持一會兒,活下來。


    這句話似乎被重複了很多很多遍,簡直要成為一種信念。


    所以豐羽嵐活下來了,能夠躺在這裏,再次睜開眼睛,呼吸空氣。


    豐羽嵐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聽到地下室的門被推開了,咯吱的老長一聲,嚇得豐羽嵐急忙閉上眼睛,但是旁邊的心電儀誠實地變化出他的心跳反應。


    可是豐羽嵐沒打算睜開眼,死死地閉著,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人慢吞吞走到了他身邊,過了一會兒,豐羽嵐就清楚地感應到有一隻手觸摸到了自己,放在了豐羽嵐的額頭上。


    “還在低燒。”有人說,聲音很熟悉,豐羽嵐努力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誰的。


    “你醒了?”那個聲音繼續說。


    豐羽嵐閉著嘴巴沒反應。


    對方似乎在笑,聲音透著幾分愉快,卻也有遮不住的疲憊,“你還是睡覺比較好,你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弱。”


    豐羽嵐終於忍不住了,睜開眼睛想看看這人長什麽樣,可是他剛一睜眼,對方就把放在豐羽嵐額頭上的手移到了他的眼瞼上,遮住了豐羽嵐的視線。


    豐羽嵐問他:“你是誰?”


    “……我是段離。”


    “段離……?”豐羽嵐記憶混亂得很,居然沒想起來段離到底是誰,皺著眉頭繼續問:“你給我做的手術?”


    “不,我有個朋友是醫生。”


    “我生病了嗎?”


    “對,你病得很重。”


    “那我什麽時候能好?”


    “很快。”


    “好吧。”豐羽嵐有些無奈,說道:“我不能看看你嗎?”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把手從他的眼睛上移開,豐羽嵐稍稍側過頭就能看見對方的臉,隻一眼,立即讓豐羽嵐緊鎖眉頭,道:“是……是你?”


    實際上豐羽嵐記憶混亂得很,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分明很熟悉,有種讓豐羽嵐憎惡的熟悉感,可是豐羽嵐又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段離卻以為豐羽嵐是在厭惡他,急忙扭過頭,不再正眼看豐羽嵐,聲音清冷聽不出情緒,如此說道:“你睡吧,你內髒受損暫時不能吃東西,隻能輸液,我會隔一段時間來看看你,所以不用擔心。”


    段離說完就想走人,但是豐羽嵐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段離的手腕,段離頓了下,回頭看他。豐羽嵐緊緊地皺著眉頭,盯著段離看,手指深深地掐進了段離的血肉裏,像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


    “是你……!”即使記憶十分混亂,豐羽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死瞪著段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話,段離沉默了一會兒,緩慢掙開了豐羽嵐的手,豐羽嵐沒有多少力氣,根本抓不住他,隻能惡狠狠地瞪著段離。


    “是我。”段離忽然笑了起來,向前一步靠近了豐羽嵐,伸手摸摸豐羽嵐消瘦的臉頰,可憐的阿嵐又是受傷又是生病,消瘦得厲害,小臉蛋捏上去都沒多少肉了。


    段離不知道是不是心疼,突然低下頭親吻豐羽嵐的眼瞼,豐羽嵐不得不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眼皮上一片濕漉漉的,有點癢,阿嵐心底裏不爽,直哼哼。段離卻不肯罷休,親來親去湊到了阿嵐的嘴唇上,於是阿嵐更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一張口就狠狠地咬在了段離嘴巴上,口腔裏滿是血腥味。


    段離卻隻是笑,手指摸到了阿嵐的脖子上。阿嵐忽然驚覺起來,他蓋在被子底下的身體似乎沒有穿衣服,可能是做手術的時候衣服神馬的都給扒掉了。頓時阿嵐有些膽顫了,抬起唯一能夠動彈的手使勁推了推段離,原想段離不肯罷休的,卻沒想到他立即就把阿嵐鬆開了。


    “我壓到你了嗎?不舒服嗎?”段離竟十分關切,嚇得阿嵐更是冷汗直冒,身子底下的床單都叫他的汗水給浸濕了。


    “你……你……你離我遠點!”阿嵐心裏有點毛毛的,隻可惜他暫時無法動彈,不然絕對一蹦三米遠,離段離有多遠隔多遠。


    “別怕,你需要睡覺。”段離安慰他,給他掖被子。


    這家夥腦子被車撞了嗎?還是進了水,絕壁有問題啊!阿嵐內心吐槽不已,他雖然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記憶有點混亂,但是現在卻慢慢想起來了,段離這貨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狂魔,神馬時候變了性格了?肯定有問題,一定是陰謀!


    阿嵐啊阿嵐!豐羽嵐內心裏自言自語道:你可千萬別被這貨一臉裝好人的模樣給騙了,一定要想法子逃離魔爪,奔向美好的明天!


    段離看著豐羽嵐臉色變化莫測的,有些好笑,又低下頭湊近了親了親阿嵐的鼻子尖,抓住了阿嵐亂動的手,然後把它塞進了被子裏,“睡覺吧。”他說。


    阿嵐確實有些累了,身體太虛弱了,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於是隻好渾渾噩噩的閉上眼,沒兩分鍾,呼吸就平穩下來。段離在一旁看了他很久,突然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本厚厚的書,正是阿嵐的魔文書,段離看了一眼魔文書,把書本放在了豐羽嵐的床頭。


    然後段離似乎歎息了一聲,他從自己兜裏掏出了一張紙條,紫色印花紙條,這紙條似乎讓他心生憂慮,因為上麵寫了如下內容:


    “這他媽就是一封威脅信啊。”段離撕碎了紙條,又湊到了阿嵐的麵前,呆呆的盯著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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