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道:“他爹,我想明白了,不管別人對咱們怎樣,咱們對別人不能理虧。再說誰都有個困難的時候,大哥家落難,咱們有五百文就出五百文吧,錢沒了可以慢慢掙,不能為了點銀子忘了本!你吃完飯就把咱們家那五百文送去吧!”


    水誌誠聞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拿著筷子停了半晌,不夾菜也不說話,李氏道:“他爹,怎麽了?莫非覺得五百文太少?可咱們家隻有這些了!”


    “不…不是,她娘,要不…要不…”水誌誠結結巴巴、猶猶豫豫,“要不…咱們…就別送了吧?”


    “不送?”李氏聞言驚訝的望著他:“真的不送?”


    水誌誠為難的低下頭,“我…我今天仔細想過了,大哥家應該不缺錢,要不咱們…等等看,若大哥銀錢不夠,咱們再送怎麽樣?”


    李氏驚訝的望著他看了半晌,雲舒也很詫異,老爹這個榆木疙瘩什麽時候開竅了?


    李氏眼珠一轉,笑道:“他爹,你今天進城,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了?”


    水誌誠微微點頭:“我…擔心大哥的事兒,順便去衙門打聽了一下,聽說被罰銀兩的幾位賬房先生今天一大早都去交了銀子,就差大哥了!


    還聽說那些賬房先生一個月月例就有二兩,還時常有紅利、賞錢,一年收入至少有三四十兩,十兩銀子對他們不算什麽,所以…所以……”


    “這麽多?”李氏有些驚訝,“大嫂不是常說大哥一月隻有一兩銀子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一家人靜默一會兒,李氏道:“好吧,那咱們先放放。明天大哥要來借錢的話,咱們就把這五百文給他。”其後一家子都低頭吃飯,沒人再吭聲。


    第二天,水誌誠依然吃完飯就進城做工,李氏喂了牲畜、打掃完屋子,便坐在院中曬太陽、做小衣服,雲舒則坐在院中練字。


    半上午,雲舒突聽蜷在院門口的小黃汪汪叫了兩聲。她放下筆,跑出去查看,正好見周氏背著個包袱牽著水雲波回家,大伯緊隨其後,水雲秋站在院門口迎接。


    由於有些距離,雲舒看不清他們表情,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隻能遠遠的望著,他們走得有些快,大伯走在最後,一進去就關了院門。雲舒尖起耳朵聽了聽,裏麵沒什麽聲響,莫非是大伯去接的周氏?那他們那十兩罰銀交了嗎?


    雲舒盯著那邊院子看了會兒。見四周無人,決定偷偷溜過去聽聽牆角,她躡手躡腳正要出門。


    “雲舒,上哪兒去?你的字練好了嗎?”李氏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而且就在她後方幾步處!雲舒尷尬的回頭,將李氏果然就在近前,正板著臉低著頭瞪著自己!


    雲舒搓搓手偏頭想想,“娘。我想帶小黃出去玩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不行,快回去練字,你不是要給俊文寫信嗎?你那歪歪扭扭的字拿去,小心俊文和兩位小表姐笑話你!”


    雲舒嘟起嘴嘀嘀咕咕抱怨一番。不情不願的磨蹭回去,歎口氣拿起筆繼續寫字。李氏也回到她的椅子上坐下繼續縫補。


    雲舒心裏掛念著大伯家的事兒,寫兩個字就停下來道:“娘。人家年紀小,寫久了會累,安夫子說要勞逸結合,寫一會兒就要休息一會兒,那樣效果會更好些!”


    李氏頭也不抬:“歪理,安大夫怎麽會說這種話?是你自己胡編的吧?”


    “沒有,絕對沒有,肯定是安夫子說的,要不你下次見他自己問啊!”


    “算了,我不跟你爭,要休息啊可以,隻許在院子裏玩,不許出去!”


    原來還有些竊喜的雲舒立刻垮下臉來,不能出院子怎麽行?那豈不是不能聽牆角了嗎?她不滿的扁扁嘴,幹脆繼續坐下練字得了!


    李氏一上午都坐在院中守著雲舒,偶爾進屋拿個東西,一見雲舒想跑就把她叫回來,雲舒挫敗的坐回去,抱怨道:“娘,人家想去找小姑玩兒嘛!”


    “哼,你個鬼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你不是想去你大伯家聽牆角嗎?”


    啊?被發現了!雲舒吐吐舌頭,幹脆跑過去扭來扭曲往李氏懷裏鑽:“娘,大伯母回來了耶!”


    “恩,我看見了!”


    “我想去看看大伯母不行嗎?”


    李氏瞪她一眼,“你這丫頭,有那麽好心?給我好好呆著,別出去惹禍!”


    李氏態度堅決,雲舒隻得放棄,白天過得也算平靜,雲舒煉了一整天的字,都是在草紙上寫的,寫完了李氏還可以拿去生火做燈芯什麽的。


    直到傍晚時分,小姑突然跑來,“二嫂,二哥回來了嗎?”


    “還沒了,小妹,有事嗎?”


    “恩,那個…大哥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娘想讓大家湊在一起商量商量,大姐和二姐都來了,二嫂,二哥回來的話,你們也趕緊過來一趟吧!”


    李氏點頭應諾,將小姑一直送到院門口,她站立良久才歎口氣轉回來繼續忙活。


    天擦黑的時候水誌誠回來,李氏先擺上碗筷,讓水誌誠快吃飯,吃得差不多了才將小姑的話轉述一遍。水誌誠聞言立刻放碗筷,拉起李氏要往那邊去,李氏掙開他的手道:“他爹,天都黑了,我身子有些沉了,還是你自己去吧!”


    水誌誠想了想:“恩,也好,你就呆在家裏,別亂跑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等等,他爹,來,把這五百文錢也帶去吧!”李氏將早就準備好的錢袋遞給他。


    “她娘,帶錢幹什麽?不是去商量的嗎?”


    李氏直接將錢袋塞他懷裏,“帶上吧,萬一用得上了!”


    水誌誠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收了錢袋。雲舒立刻放下碗筷衝過去抱住老爹大腿不放,吵鬧著也要跟去。


    李氏給他們弄了個燈籠,水誌誠一手抱雲舒一手提著燈籠過去,到院門時,那院門半開半閉,堂屋和廚房都亮著燈,時而有影子從門口映到院子裏。


    “小妹、小妹,我來了!”水誌誠喊了兩聲。


    “來了來了!”小姑一邊擦手一邊跑出來。接過他手上的燈籠道:“二哥,你來得正好,大哥他們剛剛過來,進堂屋去了,我們也才吃完飯,正洗碗了,你快進去吧!”


    “好。小妹,你忙,我先進去了啊!”水誌誠抱著雲舒走到堂屋門口一丈處站定,對屋裏喊道:“娘,我來了!”


    “進來吧!”湯氏壓低嗓子道。


    雲舒父女進去,見屋裏氣氛並不緊張。反而有些尷尬,為什麽是尷尬了?她仔細觀察眾人表情,見湯氏和二姑都低垂著眼,大姑望著湯氏,大伯和叔叔都低頭不說話,周氏滿臉堆笑的迎上來,請老爹坐到大伯和叔叔之間的空位上。


    待老爹坐定,湯氏道:“大媳婦。人都到齊了,你把事情說清楚吧!”


    周氏訕笑著站起來:“娘、大姐、二姐、二弟、三弟,這次我們家誌華受那掌櫃連累,不僅丟了差事,還被衙門罰銀十兩!照理說咱們家誌華幹了那麽多年。十兩銀子的積蓄還是有的,可是…可是…”說到這裏周氏提起袖子捂著眼睛開始抽抽搭搭。


    大伯水誌華不耐煩道:“哭什麽哭?我還沒死了!不就是十兩銀子?我以前每個月月銀大半都給了你。叫你存著存著,你給我存哪兒去了?你個…”大伯氣惱的站起來就要衝上去動手。


    “誌華。坐下!現在不是吵吵這些的時候,大媳婦,你先說完!”


    周氏抹抹眼淚道:“我本來存得好好的,去年年底回娘家,聽附近院子的姐妹說銀子拿去放貸至少能有二分利,比存錢莊劃算,她去年放了五十兩出去,年底連本帶利就分了八十兩。我想咱們家一時半會兒也不著急用錢,便把存錢莊裏的錢全拿去放貸了!”


    “放貸?是放高利貸吧?那可是傷天害理的事兒!”二姨臉色很不好看。


    “高利貸?弟媳婦,不是真的吧?”大姨也拉下臉。


    “你個賤人,叫你存錢存錢,你給我拿去放高利貸,我今天……”水誌華又要衝過去動手,周氏趕緊跑到湯氏背後,怯生生道:“相公,這事兒我跟你商量過的啊?”


    “商量,你什麽時候跟我商量過?”


    “真的有,就是臘八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雲波和雲秋都有聽到的,不信你問他們?”


    水誌華瞪著周氏看半晌,突然大喊道:“雲秋,你說,臘八那天晚上你娘說什麽了?”


    躲在角落裏紅腫著眼睛的水雲秋顫巍巍的走出來,環視一圈,看看眾人,在大姑的鼓勵下才結結巴巴道:“娘說…找到個法子可以得利,要不要把錢莊裏的錢投些進去?”


    “死丫頭,胡說八道!”水誌華氣惱的要去打水雲秋,水雲秋立刻跑到大姑身後,怯生生的伸出半個頭來:“爹爹,我沒說謊,是真的,哥哥也聽見了!”


    湯氏道:“誌華,給我停下,雲秋,你爹怎麽回答的?”


    “爹他…他當時在吃飯,興許沒注意,隻說讓娘自己看著辦!”


    水誌華聞言倒沒繼續暴起,反而偏頭想了一會兒,似乎真的想起了什麽?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哎一聲一拍大腿坐下!


    大姑搖頭道:“弟媳婦,你也真是的,那高利貸的錢是那麽好賺的嗎?誌華把錢交給你是相信你,你怎麽能聽風就是雨了?就算圖放貸那點兒利,也不能全拿去放貸啊!萬一收不回來怎麽辦?”


    “不會的,我紅妹說年底肯定連本帶利還…回來!”她見對麵水誌華惡狠狠的瞪著他,聲音越來越低。


    二姑道:“誌華,你也真是的,一個大男人,還是賬房先生,怎麽能把錢給個娘們兒管了?唉!遇上點兒事兒怎麽辦啊?弟媳婦,你那錢才放出去一個月,你去找那人要回來吧,大不了不要利錢,能得回本錢應應急也好啊!”


    “我…我昨天就去找紅妹了,她說…他說……”周氏吞吞吐吐。


    “說什麽?”大伯一拍桌子跳起來。


    “她說…那錢必須要到年底才拿得到,現在取不回來!”


    “放貸的是誰?快說!”大伯大吼道。


    “大發賭坊!”周氏一說完立刻往湯氏身後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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