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從商周開始就有玻璃生產工藝,但那時候人們稱之為琉璃。≥≦至漢代,琉璃製作水平漸漸成熟,但最早的文字記錄則在唐代,唐李亢在《獨異誌》中有相關的記載。


    開元間,有長安販夫王二狗者,嚐往返淄郡販絲,微利也。一日,孤館遇盜,財物盡失。二狗歎曰:天不助我。遂懸梁欲自盡。冥冥中見一老者,錦衣玉帶,頭戴朝冠,身穿紅袍,白臉長須,溫文爾雅,左手“如意”,右手“元寶”,高祖賜封財帛星君李相公是也。星君曰:“爾當大富貴,豈可輕生!不聞淄州出琉璃乎?”又舍元寶一枚,乃去。二狗遂販琉璃,成長安富。又感念星君所賜,易名元寶。


    這個故事沈弘是不知道的,隻知道古代琉璃工藝製品出土的文物不少,是王公貴族喜愛的珍貴用品,但製作工藝遠遠比不上明清,遑論現代了,所以跳躍前他才會起意去夜市買一些小件的琉璃製品過來試水。


    流雲齋是開封府最大的琉璃鋪,白牆灰瓦,占地兩三畝近兩千平米,空間極大。流雲齋掌櫃陳佺,身材幹瘦,麵貌無奇,但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時讓人不敢輕視。


    此時陳佺正在齋前迎接貴客,剛將兩名女貴客以及十幾個隨從引入齋內,忽然見到街道上行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佺正在納悶不解的時候,一個汙麵襤褸的小乞丐迎著一個年輕人朝這邊走了過來,身後還有不少好事者指指點點,又不敢過於靠近。陳佺這時候才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麽,實在是這一幼一壯、一窮一富的組合過於怪異,更讓他驚奇的是,那個高大男子服裝怪異(t恤+牛仔褲),背著幾有小乞丐身高不知是何物料製成的大包徑自朝這邊走來。


    陳佺雖然不知道這名男子是哪家公子,服裝如此奇異不凡,手腕那散著金屬色澤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何物品,但對方的儀態和健康有力的身體說明了這個人一定不是市井小民便是了。


    雖是生麵孔,但陳佺不敢怠慢,當下抬起袖子作拱手狀:“不知貴客臨門,實屬怠慢,鄙人流雲齋掌櫃,姓陳,單名佺,不知道貴客是買琉璃玉器,還是……”


    沈弘朗聲笑道:“在下沈弘,聽說你們流雲齋是開封府最大的琉璃鋪,所以有一門生意想要與陳掌櫃得談一談,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原以為對方是奇裝異服的怪書生,沒想到卻是一介商人,言辭更是直白不堪猶如市井潑皮,這讓原本有些摸不準對方路數的陳佺生起了輕視之心,於是淡淡地說道:“哦……流雲齋秘製的琉璃不說開封府,便是整個大宋亦沒有其他商家可比,不知沈公子有何指教?”


    陳佺前恭後據,態度轉變得好沒道理,但沈弘還是不動聲色地拱手道:“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陳佺看了沈弘一眼,稍一沉吟,這才避身做了一個請,道:“公子請進,但您身邊這位隨從……”


    “無妨!”沈弘點點頭,然後對陳容娘說道,“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在外麵等著,對你有幫助的!”


    陳容娘心下一喜,以為沈弘有意帶她回家,她當下跪下道:“謝謝沈公子收留!”


    “……”沈弘愕然了片刻,但也沒解釋,隻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背著大包姿態昂然地走了進去。


    齋內琉璃製品琳琅滿目,色彩豔麗,但這些讓北宋土著視為精美飾品用具的琉璃在沈弘眼中看來更像是路邊地攤的邊角料,實在稱不上任何藝術價值。


    見沈弘對自己的商品不屑一顧的樣子,善於察言觀色的陳佺麵露慎重,叫來一名下人將沈弘帶入一個由木雕鏤空槅門和碧紗櫥分開的客間,那下人說道:“掌櫃現正在招待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沈公子請稍等片刻。”


    “什麽茂德帝姬?柔福帝姬?”沈弘目露驚奇地問道。


    那下人被沈弘這麽一問,先是一怔,隨後目露不善,但是考慮到沈弘的口音屬於北方人,或是契丹強人,於是悻悻道:“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是官家最寵愛的女兒,公子不可唐突!”


    沈弘恍然大悟,隨後又腹誹徽宗的多此一舉:公主就公主嘛,還帝毛的姬啊,簡直是給後世學生增加學習負擔!真是可惡,難怪北宋要亡在他和他兒子手裏,落得客死異鄉的悲慘結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就在沈弘暗自腹誹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傳來陣陣聲音,因為流雲齋畢竟不是客棧,會客間都是由木質隔斷牆組成,裝飾作用強過隔音,所以沈弘很輕易就聽到對麵在說什麽。


    “……眼看母後誕辰隻有十幾日,你們流雲齋就隻有這些糊弄下人的東西?陳佺,你辦的好事!”聲音雖夾雜著一絲惱怒,但清脆悅耳,勝似出穀黃鶯。


    “柔福帝姬息怒,非吾等不盡力,而是上等的琉璃製品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倉促之間確實難以製成可堪入目的六彩童子觀音像!”


    “你還敢撒謊?前幾日,有人說你向蔡京獻上一隻色彩斑斕的八寶蓮花瓶……”


    “好了柔福,事已至此,責怪陳掌櫃也於事無補,流雲齋原本就是蔡家的產業!”


    沈弘聽了神情微動。倒不是因為這聲音珠圓玉潤,婉聲悅耳,而是他似乎找到了比流雲齋更好的賣家?出來北宋,沈弘之所以第一時間不選當鋪,便是因為他知道跟那些人老成精的商人談價格很吃虧,而且他不知道北宋貨幣的價值和實際購買能力啊!


    相比起來,琉璃鋪因為有現成的產品,所以他帶過來的東西就有了更好的參考價格。


    麵對妹妹氣急敗壞的樣子,趙福金顯得十分無奈,她對陳佺說道:“陳掌櫃,流雲齋可還有不遜於八寶蓮花瓶的珍寶,如果有的話,我們不吝重金購之。”


    “謝茂德帝姬寬宏,齋內還有一對豔彩天鵝,雖比不上八寶蓮花瓶精致大氣,但也勝在圓潤豔麗,不知帝姬……”


    趙福金頷道:“有勞掌櫃費心!”


    “不敢!”陳佺略帶歉意地說道,“如此,賀禮還尚差一件,雖然匆忙之間可以命下人趕製一件出來,但是考慮到時間的緊迫性,還希望帝姬多做打算!”


    趙福金張啟朱唇剛想說話,忽地聽到門外隨從一聲厲喝“汝是何人,站住”,隨後有人朗聲叫道:“在下有稀世珍寶,欲獻給帝姬!”


    趙福金柳眉一挑,看向陳佺,見他臉色微變,於是稍一沉吟,朝身後的侍女吩咐道:“請他進來!”


    “是!”


    未幾,一個眉宇清秀,相貌俊朗的男子走了進來,見到舉止不卑不亢的沈弘,柔福帝姬趙多福、茂德帝姬趙福金眼睛一亮,點點頭,隻覺得這個服裝怪異,身背大包的男子露出與平生所見男子格格不入的昂揚氣概,鶴立雞群的氣質,儼然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俊才。


    相比起趙福金、趙多福兩位天潢貴胄的欣賞,沈弘則是顯得驚豔無比,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概念:原來北宋公主竟是如此清新脫俗,美豔動人。


    趙福金身穿月牙白淡紫邊宮裝,寬大的離地裙幅搖曳生姿,墨玉般的三千青絲綰著飛仙髻,樣式頗為繁雜的鳳凰髻搭配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間,讓烏鴉鴉的秀更顯柔亮潤澤;天然雕琢的五官精致細膩,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氣質優雅華貴,美若天仙。


    相比起生得花容月貌、閉月羞花的茂德帝姬,柔福帝姬趙福金也不差,但是讓沈弘沒想到的是,原以為柔福帝姬也是豆蔻年華的絕色佳人,但是當麵見到她,原來隻是粉雕玉逐的小公主。此時,她正用湖水般清澈的雙眸漾著好奇的目光,站在她姐姐身邊好奇地望著自己——隻是不知芳齡如何?


    不僅這兩名帝姬有天香國色之姿,連她們身後那四名宮裝少女,至少也是現代偶像級別的清純佳人。


    曾經自詡獵豔無數的沈弘心中一蕩,麵色就難免帶了一點輕佻之色,待見到那些宮裝少女警惕憤怒的,臉上那不悅的眼睛,這才驀然警醒過來。不去看陳佺甩袖不悅的表情,垂眉斂容,用恭敬卻略帶別扭地拱手姿態朝兩位帝姬深施一禮:“在下沈弘,見過二位公……帝姬!”


    “不必多禮!”趙福金虛抬,嬌靨綻起一抹微笑,問道,“聽沈公子的口音,可是幽冀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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