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花未眠酒吧的人還不算多,這裏一般要到十點左右人才會多起來,對於酒吧這樣的環境來說,一般都是靠夜色吃飯的,夜越深,則越有情調。


    酒吧老板陳以良在靠窗的一個位子坐著,悠閑地抽著煙。對於一個個體戶來說,他的生活可以不是那麽的奔波,他不需要講多少的政治,他甚至不需要看誰的嘴臉,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想做就做,想休息就休息,生活還是可以活的沒有那麽多的負擔的。


    生活在世界上不能太過於安逸,太安逸的話,會把生命給荒廢了,但好好想一下,有的人一輩子就為了一點的利益、名利爭得你死我活,不惜犧牲友情、甚至愛情和親情。這樣的生活真的就那麽有吸引力,真的就是一種存在的意義嗎?很多人在詮釋著這樣的生活方式,值不值得隻有他們清楚了。


    塗國安走了過去,向他打了聲招呼。


    陳以良是認識塗國安的,以前黎清經常帶他來這裏喝酒。


    “國安,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喝酒啦?”陳以良寒暄道。


    “老陳,今天我們並不是來喝酒的,而是來向你了解一些情況,這事關緊要,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塗國安說道。


    “發生了什麽事了?”


    “沒有什麽,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是了。”陸羽說道。


    “這裏不方便說話,能找個地方談談嗎?”塗國安說道。


    “那到我的休息室吧,就在隔壁。”陳以良說著領著塗國安和陸羽走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這是一間比較寬敞的房間,房間的裏麵靠窗的位子擺著一張大床,緊靠著床頭擺著一張寫字桌,桌子旁邊有一個大大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緊靠書架放著一個電視櫃,床尾一側放著一個衣櫃。緊貼衣櫃擺著一個長的皮沙發,沙發前擺放著一個茶幾。上麵擺滿了杯具,看得出陳以良是個喜歡喝茶看書的人。


    “讓你們見笑了,我這裏比較寒酸。”說著陳以良裂開嘴笑了。


    “哪裏,這裏已經很不錯,你平時都在這裏睡覺嗎?”陸羽問道。


    “是的,因為我父母也不在了,老婆也在一年前離開了我,我一般不回去的,回到那個家裏,一個人看著傷心,所以我更願意呆在酒吧裏喝喝酒,累了就在這裏休息休息。”說話間,陳以良頗為傷感。


    我們總是停止不了追求的腳步,一味的去追求,到最後,我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原地掙紮。恍然大悟的時候,已經走的太遠,甚至忘記了我們到底在追求什麽,忘記了為什麽要出發。鍾表可以回到起點,卻回不到昨天,一切還將繼續。無論怎樣,我們也無法令時間駐足,更無法重頭再來,縱使哭鬧、傷感、懷念、用一生的時光去遺憾,也於事無補,隻有默默的去承受。


    “對不起,老陳,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塗國安感覺到陳以良現在都還很傷心,這也難怪,家裏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難過也是一天,不難過也是一天,現在我的日子就是在和日子熬,活到哪天就算哪天吧,對了,不談我了,你們今天到這裏來肯定是有什麽事的。說吧,隻要的知道的,我一定如實的告訴你們。”


    “我們就想問問昨晚黎清隊長是不是來過你這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接觸過什麽人,越詳細越好。”


    “他昨晚是來過我這裏了,但是是很晚才來的,大約是兩點鍾左右,走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當時我讓他在這裏等到天亮再回去,可是他說他已經很困了,就先回去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誰也留不住,店裏的服務員的見過他。”


    “還有其他情況嗎?”陸羽問道。


    “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他很好,你再想想,還有什麽你沒有說到的。”塗國安說道。


    “好像沒有了,對了,他昨晚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和我在一起喝酒時,也不太說話,以前在一起喝酒時他的話很多的,昨晚似乎他就是來買醉的。”


    “他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什麽事不開心嗎?”


    “沒有,我試探著問過,但是他什麽也沒說,我也不好再問,就隻是陪他喝酒了。


    “你所說的是否屬實?”陸羽問道。


    “屬實。”


    “這是你剛才說的,你看一下,如果沒有什麽疑問的話,簽上你的名字,再在上麵按個手印。”陸羽說。


    “老黎沒有什麽事吧?”陳以良好像嗅出了什麽,對黎清的安危隱隱有些擔心,難道是昨晚從自己這裏走出去以後遇上什麽不測了,他在心裏琢磨著。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你要是想到什麽,隨時和我們聯係。”塗國安說道。


    走出花未眠酒吧已經是十點多鍾了,從中午到現在,陸羽和塗國安都沒有吃過東西,現在肚子感覺肚子真的有些餓。


    “按照陳以良的口供來看,黎隊在張隊死的時候並不在現場,但是光靠著筆錄是不行的,缺乏說服力。”塗國安說道。


    “別多想了,先去吃點東西吧。”陸羽說道,他早就餓得不行了,隻是事情沒有辦完,加上心情不好,所以就一直沒有說。


    “行,先吃點東西再說。”塗國安說道,現在他一心隻想著案子的事,但是很多時候光靠一種毅力是撐不下去的。


    “蕪湖廣場吧。”陸羽說道。


    “我正有此意,到那邊還可以在看看那邊的環境,說不定還會有什麽發現的。”塗國安說道。


    蕪湖廣場今晚有些冷清,可能是因為這裏連續發生命案的緣故吧,很多人都不敢過來了,怕沾了怨氣。


    在中國傳統文化裏麵,鬼是不同的生物狀態。鬼是各種生物死亡後產生的陰魂,法力大小不一,往往比神要小,甚至某些鬼魂還怕人等陽氣充足的事物,在中國各種傳說裏鬼神往往在現實生活中是無法觸摸或看到的,但可以通過祈禱、祭祀等等方式與他們溝通。總而言之,在中國,鬼是一種被人忌諱的東西,是一種不吉祥的物體,雖然沒有人真正的見到過鬼,但大多數人的心裏對鬼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


    廣場附近有一條小吃街,這裏平時人挺多的,吃宵夜的人一般都要到淩晨兩三點鍾,但是今天的小吃街的顧客也少了很多,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塗國安和陸羽隨便選擇了一家小吃店,坐了下來,因為隻是為了填飽肚子,吃什麽都一樣,所以他們也沒有心思看了。


    “先生,吃什麽?”店裏的老板問道。


    “你就給我們隨便弄點家常菜就行,另外,給我們一瓶酒。”陸羽說道。


    這家小店還著實不錯,雖然鋪麵有些小,但是卻收拾的很整潔,看起來就比較的衛生,不像有些家的,一看就不想吃。“平時生意好嗎?”塗國安問道。


    “平時生意很不錯的,特別是晚上,都忙不過來,因為我這店麵小,有時候還不得不把桌子擺到外麵去。”老板樂嗬嗬的說道。


    塗國安看了看,店裏隻有三桌人,出了自己和陸羽外,另外兩桌,一桌看著應該是一家三口,還有一桌是一對小情侶。根本沒有老板說的那熱火的場麵。


    “今晚的人不多嘛,是不是時間過了。”塗國安問道。


    “不是的,是這一星期以來慢慢變少的,尤其是今晚最少了,我想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有人在蕪湖廣場上死掉的緣故吧,大家都怕了,所以就不來了。”老板道。


    塗國安“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老板口裏說的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同事,這戳到了他的傷口。


    “說的也怪,你說這怎麽就會連續的死人呢,難道真的是雕像索命?”老板自言自語的道。


    “雕像索命?”塗國安有些不解。


    “你們沒有聽說過?”老板問道。


    “沒有。”


    “其實,我也是我父親跟我講的,蕪湖廣場是在1960年修建的,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廣場中間的少女雕像,一個很唯美的雕像卻沒有眼睛,這樣的設計讓人覺得有些恐怖。在一開始時時她是有眼睛的,但是自從雕好以後,半夜會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聲音很淒慘,當時我父親也聽到過,所以他給我講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害怕,後來請了法師來看,說是這個少女雕像的原型是沒有眼睛的,工匠們給她雕刻的眼睛不合適,所以她才會哭泣。不久之後,工匠們就把雕像的眼睛琢去,留下兩個黑洞。說也奇怪,自從把雕像的眼睛琢去之後就再沒有聽到有哭聲了。隻是聽說雕琢雕像的工匠們及那個法師都在不久後就死了,有人說是雕像索命。但是我在這裏生活那麽多年了,從來都沒有聽見過半夜哭聲,也沒有見過雕像索命的事件,就隻有聽說前兩天有人在廣場上死了。”老板笑了笑,好像在講故事一樣。


    菜已經做好,看著味道還不錯,陸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而塗國安似乎沒有太多吃的心思,若有所思的動著筷子。


    “國安,你在想什麽呢?趕緊先吃飯要緊,有什麽吃了飯再想吧。”陸羽一邊吃著飯一邊說。


    “我再想張隊的案子會不會和雕像索命有關呢?”塗國安說道。


    陸羽看了塗國安一眼,說道:“你不會以為張隊是因為雕像索命吧,這樣的解釋簡直是荒唐至極。”


    “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我也是個唯物主義者,不會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可是這個案子一點眉目也沒有,我真的煩的不行,黎隊現在還在看守所裏呢,他是我的師父,我一入警就跟著他,現在他有難了,我做徒弟的應該幫幫他,可是現在我卻什麽都辦不到,真恨自己。”塗國安說著說著眼睛有些濕潤。


    “總是會有辦法的。”陸羽安慰道。


    “明天就離開這裏吧,這裏的一切太令人恐怖了。”那一家三口的女人用英語說道。


    “別擔心,已經過去了。”男人安慰道。


    “我現在擔心文軒,他從昨晚到現在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肯定是嚇壞了。”女人說著,又把孩子抱在了懷裏。


    “那個男人就在他的麵前開槍自殺了,他太小了,難以接受這裏發生的一切,等到回到美國就好了,相信我,他會忘了這裏的一切的。”


    “但願如此”女人說道。


    塗國安露出了喜悅,對陸羽說道:“我可能已經找到答案了。”生活總是那麽的奇妙,有時候,你苦苦的找尋一個答案,曆盡千辛,但還是一無所獲,當你已經沒有辦法的時候,這個答案又自己來到了你的身邊,所以有著那種“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與遺憾。就像你掉了一顆針,你怎麽找也找不到,當你不找時,它卻突然的出現在你麵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生活的邏輯就是沒有邏輯。


    陸羽一臉茫然的看著塗國安,“你說什麽,你找到什麽答案了,不會又是雕像索命吧?”


    塗國安笑了笑,“當然不是,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


    陸羽更是摸不著頭腦了,隻見塗國安向那一家三口走過去,陸羽見狀也跟著走過去。


    “打擾了,我是中國警察,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塗國安用英語問道。


    “當然,請坐。”中年男子回答說,然後起身挪出兩個位子。


    “謝謝,剛才我聽你們說你們是從美國來的?”塗國安繼續用英語問道。


    “是的,先生。”中年男子用近乎標準的的普通話回答。


    “你還會說漢語,那太好了。”


    “我是華僑,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從中國去了美國,我雖然在美國出生,但是父親從小就教我中國話,我中文名字叫納蘭明德”


    “納蘭,這個姓可不常見,剛才我聽到你們說看見有人自殺,是不是昨晚上,就在廣場中央,那少女雕像的那裏。”


    “是的,先生,那真是個噩夢。”說著他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遞給塗國安。


    “我是個攝影家,喜歡用相機記錄我看的一切,昨天晚上,我兒子半夜突然做起來哭,說他看到一個男人在廣場上,把自己的眼睛給挖出來了,當時我以為他隻是在做惡夢,也沒有太在意,後來他一直哭,一直哭,我隻好抱他去窗子邊,拉開窗簾給他看看,我本想是哄哄他的,但是,當我拉開窗簾時,我真的看到一個男人趴在雕像旁邊,好像很掙紮的樣子,當時我讓妻子把我的相機拿了過來,把他拍了下來。後來那個男人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腦袋,我聽到一聲槍響,他直直的倒了下去,原來他手裏拿著的是槍,因為隔得太遠,我看不清他手裏的槍。早上等警察來了以後,我也去看了,才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是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來,簡直是太恐怖了。”


    塗國安看著納蘭明德遞過來的幾張照片,第一章照片中有一個男人趴在雕像旁邊的圍壇上,第二章照片裏,男人是站著的,右手抬起對著腦袋,之後幾張照片都是躺在地上的。因為晚上的光線特別暗,距離又比較遠,照片無法看清那男人的臉。


    “從體型上看,應該是張隊的,這幾張照片反應的和我們早上勘查現場時的一樣,也就是說張隊真的是自殺的,而黎隊是清白的。”陸羽說道。


    “不錯,謝天謝地,納蘭先生,您幫了我們的大忙了,這幾張照片是重要的證物,我想你不介意把它們交給公安局吧?”塗國安握住納蘭明德的手激動的說道。


    “當然不介意,要是對你們有用的話,你們就拿去好了。”納蘭明德說道。


    “老板,結賬,連同這個先生的一起,都算我的。”塗國安掏出錢說道。


    “這怎麽好意思呢,警察先生。”


    “一定要給的,這是中國之道,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的,況且你是幫了我們大忙。”


    出了小餐館以後,塗國安的心情好了些,不覺還哼起了小曲,他總算沒有讓黎清失望,靠自己的能力為他洗脫了嫌疑,想想明天就能帶著證物去把黎清帶出看守所,塗國安就興奮。


    “你知道今晚誰的功勞最大嗎?”塗國安問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你啦,我又不懂英語,要不是你,怎麽可能找到這些照片。”陸羽說道。


    “不對,應該是你的肚子,要是你的肚子不餓,我們會來吃東西嗎,不來吃東西就不能找到證據,所以我不得不感慨,跟著一個吃貨在一起工作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呀。”塗國安調侃道。


    塗國安抬頭看了看天,月很圓,星很明。今晚應該是個美妙的夜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納蘭看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納蘭看客並收藏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