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變得越來越深,張靜波的肚子在咕咕叫喚著,他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人就是這樣,無論你有多麽大的事,人無論多煩惱,要想繼續生存下去,你就得吃東西,不食人間煙火的,那就不再是人了,是神,或是幽靈。


    張靜波實在沒有吃東西的興趣,可是卻抵擋不住肚子的驅使,這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人——“花未眠”酒吧的老板陳以良,每次張靜波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去他那裏討酒喝,大醉一場之後,一切煩惱都會忘記,久而久之,張靜波都成了“花未眠”酒吧的熟客,與老板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人在煩惱或者疲倦的時候,走出那個鋼筋水泥做的盒子,做個黑暗街頭的躑躅者,或者找一家喧嚷的酒吧,大醉一場,有時候煩惱真的就在不覺中遠去。


    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這個點,除了買醉的人,就隻剩下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了。


    張靜波走出了小區,融入了空曠的夜色中,走出屋子以後,他突然覺得胸口不是那麽的悶了,憋在心中的氣也歎了出來。有時候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問題,你會發現你想的問題會越來越糟糕,不僅沒有把問題解決,反而增添了許多的煩惱。


    約摸十分鍾,張靜波便到了花未眠酒吧,陳以良坐在一個靠窗的位子喝著酒,上次來的時候就聽說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總是借酒澆愁,一時間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向與世無爭的他也有了世俗之間的煩惱。


    張靜波走到陳以良背後,拍拍他的肩膀,叫了一聲:“老陳”。


    陳以良抬起了頭,醉眼朦朧的看著張靜波,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這時候,張靜波才真正的認識到他的這個朋友其實已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


    “遇上什麽事了?老陳。”張靜波問道,本來自己的心情很糟糕,可是見到陳以良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那份憂鬱變得微不足道。


    世界上每個人沒有誰是完全幸福的,隻是誰比誰更不幸而已。


    陳以良收斂了一下臉上的憂愁,對張靜波說道:“沒什麽,我看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你自己都沒有找到你的救贖。”


    張靜波擺擺手,隨即坐到了陳以良的對麵,說道:“當生活到處都充滿煩惱時,我無可奈何,隻剩下逃。”


    兩個心情低落的人在一起最適合喝酒了。陳以良遞了一杯酒給張靜波,張靜波一飲而盡,說了一句:“爽快!”


    “最近你是不是又有什麽棘手的案子了?”陳以良問道,看著張靜波緊擰的眉頭,他覺得近期的案子肯定不簡單。


    張靜波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杯,他不想說,或者是他無從談起,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能幫到他,一個無人分享的快樂,絕非是真正的而快樂,一個不可分享的痛苦,則是最可怕的痛苦。


    看到張靜波不說話,陳以良也知趣的沉默下來,抬起酒杯,陪他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張靜波發現陳以良有些醉了,可是他眼裏的憂傷卻絲毫沒有減,讓人看了有一種深深的絕望感。


    “你到底遇上什麽事了?”張靜波再次問道。


    “沒什麽,隻是突然間要離開這裏有些舍不得。”陳以良環視了一周說道。


    “你要去哪?什麽時候走?”張靜波問道,他從來不知道陳以良有離開a市的想法,難道他已經厭倦了現在的生活?要是這樣的話也好,人如果一輩子都隻呆著一個地方,做著同樣一件事情,生命一直在無限循環之中,那將是多麽的無趣。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可能是明天,也可能過幾天,反正快了。”陳以良說道。


    “這是好事呀,出去走走,看看外麵的世界,總比你總是呆在酒吧裏要強得多。”張靜波說道,他根本不知道陳以良所說的地方是地獄。


    陳以良臉上一陣苦笑,如果真的隻是一場簡單的旅行就好了,可是這次卻沒有那麽的幸運,從一開始他就明白一個都逃不了,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該來的還是來了。


    要是換做平常,張靜波肯定會問到底,可是今天他心裏隻裝著一件事,那就是唐婉君的案子,他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顧及其他的人,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是有限的,他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人,對於這一點,上帝也有著同樣的無奈。


    夜已經漸漸的深了,張靜波也有些醉意,他起身對陳以良說:“老陳,今天就先喝到這吧,有機會咱哥倆再好好的喝個痛快。”


    陳以良對張靜波說了聲再見,可張靜波從他眼睛裏卻看到了另外兩個字——永別。


    忽然間,一群衣著怪異人出現在張靜波眼前,這就是所謂的不良少年吧,人群中的非主流,你可以說他們是人類的敗類,也可以說是人渣,他們除了具備人的身體以外,其他的屬性都已經不屬於人了。他們正在毆打著一個人,看樣子那個人傷的不輕,這事他不能不管了,與生命有關的事,是不能坐視不理的。


    “住手!”張靜波大叫一聲,這正義之聲在糜爛的夜色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那群青年先是愣了一下,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渾身酒氣的小子居然敢管他們的閑事,緊接著他們便迅速的把張靜波圍了起來,想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嚐嚐多管閑事的滋味。


    就在他們圍住張靜波的時候,路上的行人也停了下來,人慢慢的多了起來,相比幾個青年的“小圈”。外圍圍成了一個大圈,真不知夜裏兩點多哪來的那麽多人。


    小圈裏的青年手裏拿著鋼管、刀子等器具,外麵的大圈的人,什麽也沒帶,不過帶來了一雙眼睛,作為看客,一雙眼睛已經綽綽有餘,如果再帶一個相機,那更好了,把這個場景拍下來,在生活中吹牛的時候,也會有據可依,在茶餘飯後哪來看看,說說笑笑,或是把它傳到網上,可能會引起很多網民的留意,說不定會有高點擊率。


    假使張靜波被這群凶神惡煞的青年毆打,甚至打死,沒有人會來幫張靜波,人有時候冷漠得讓你都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就是那樣的,否認也是枉然。


    張靜波站在原地,繼續悠閑地吸著煙,沒有一點畏懼,這種小場麵,對於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麽,他也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都說逞匹夫之勇,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明智的人用的是大腦,而不是拳頭,但在世界上,有的人會人是不可理喻的,跟他們講道理就是對牛彈琴,當與這類人有了矛盾,並把矛盾激化到一定的程度,武力就成了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有的時候選擇以什麽樣的方式解決問題,不是你能夠決定的,往往隻能被動的接受。


    帶頭的是個滿身贅肉的胖子,他朝著張靜波大吼一聲:“小子,連大爺的事業敢管,你活膩了嗎?”


    張靜波仍然不動聲色,繼續抽著煙,根本不把胖子放在眼裏,當實力相差太大時,你對對手的鄙視,其實是對對手的仁慈,你在警告他,別不識相。


    胖子急了,掄起鋼管便朝張靜波的頭上砸來,張靜波身子一側,躲過胖子的襲擊,這對於他來說,在輕鬆不過了。胖子一擊不中,顯得有點不太甘心,又掄起鋼管砸來,張靜波又輕鬆的躲過,胖子無奈,對手下吼道:“一起上!”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青年掄起鋼管刀子就上來圍攻張靜波,張靜波也不敢怠慢,隨手奪下胖子手中的鋼管,三下五除二,幾下就把那群不良青年打倒在地。這時,四周的“觀眾”都已經瞠目結舌了,一個打十個的場麵,平時隻能夠在電影電視中看到,今天看了個現場版的。在他們看來,根本不肯能的事,卻發生了,都看傻眼了,沒有人驚叫,也沒有人說話,隻有那幾個不知好歹的青年的呻吟的聲音,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深夜裏的醉漢會是警界的格鬥高手。


    張靜波蹲了下去,看了看被打的人,他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和那群不良青年根本不是一路人,他身上一大股酒氣,看來也喝了不少,他的錢包掉在了地上,應該是剛才撕扯的時候落下的,錢包裏除了一張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以外,連一塊錢也找不到。


    看了那人的身份證之後,張靜波心裏一陣歡喜,眼前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人——莫然,上次聽納蘭文軒說過他,可是他去學校打聽,去找不到一個叫莫然的學生,這讓他一度懷疑是不是納蘭文軒騙了自己,隨便編出一名字來故弄玄虛。


    張靜波搖了搖莫然,他還是一動不動,不知道是醉過頭了,還是傷的太重,不管是什麽,當務之急,就是先把他送醫院,隻有他醒來,才能夠解釋為什麽和南國草原有關的人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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