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小可的人?”巴蒂將他銅鈴一樣的眼睛眯起來,笑著看著巴羅,問道。


    “絕對!”巴羅肯定地答道。


    “他們是誰?”巴蒂收起笑臉,正色道。


    “貝爾、伊布斯!”巴羅提醒道。


    “伊布斯?打敗你的那個達茲入室弟子?”巴蒂眼光一閃,說道。


    “嗯。”巴羅點頭道。


    “普蘭斯第一武者的入室弟子……要是能……”巴蒂的腦筋開始活動。


    “伊布斯隻是個單純的武者,我真正看重的其實是貝爾,那才是個真正經天緯地的人才!”巴羅深邃地說道。


    “哦?貝爾?經天緯地?你這麽有信心?”巴蒂疑惑地問道。


    “當然!”巴羅自信地笑道,他想起貝爾五年前與他的會心一笑。英雄之間相交從來不需要太多語言也不需要太多時間,隻是相視會心一笑,一切就盡在不言中。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貝爾究竟什麽模樣!”看著巴羅一臉自信的樣子,巴蒂不由得說道。


    “嗬……”巴羅輕輕一笑。


    “那這個那蘭羅又是什麽人?”巴蒂又問道。


    “嗯……不知道,可能也是高人吧。”巴羅說道。


    “那還遲疑什麽?快點用最快的信鷹回信啊!”巴蒂拍了一下巴羅的肩膀,說道。


    “對啊,我這就去!”巴羅一聽,拍拍自己的腦袋,又急匆匆地往門跑去。


    過了一陣,一個人從房內走出來。他身材修長、瘦削,一身軍裝,他是埃南羅騎兵總長(埃南羅軍隊隻分騎兵和步兵。軍隊最高指揮官是國王,下麵分設騎兵總長和步兵總長,再下麵設四大軍團長。埃南羅軍隊戰鬥方式比較單一,一般沒有什麽混合戰術,所以,四大軍團長,第一二軍團為清一色騎兵,第三四軍團為清一色步兵。也就是說,騎兵總長,其實就是第一二軍團長的上司。)。此人名叫佛都,武功並不是很高,最多也是下品七流位,但是卻在隻有二十七歲的年紀就在講究實力的軍隊裏坐到了現在這個位子,他的智謀之高可想而知,他在埃南羅有個外號叫“軍中之狐”。


    不過,能坐到這個位子,佛都的身份也是至關重要,他就是當今埃南羅國王克努傑的二王子!


    埃南羅國王一共育有三個兒女,分別是太子辛夷,今年二十九歲,性格溫和善良;二王子佛都,足智多謀,也是心胸寬廣的人。惟獨十七歲的三公主可親卻是個刁蠻任性、性格乖張的女孩,完全不像她的名字那樣討人喜歡。


    “巴羅真的長大了,懂得招攬人才。”佛都看著巴羅匆匆而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道。


    “殿下過獎了!”巴蒂一直在出神,這時才發現佛都站在身後,於是趕緊作揖道。


    “虎父無犬子啊!”佛都看著巴蒂,語重心長地說了一聲。


    “殿下過獎,臣等定為殿下鞠躬盡瘁。”巴蒂更加鄭重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沒人的時候,不要跟我來這一套!”佛都笑著拍拍巴蒂的肩膀道。談笑間,王者之氣顯露無遺,“好了,你忙吧,我再到處走走。”


    “我叫你忙去吧。”佛都見巴蒂要送他,伸手攔道。


    “是,殿下!”巴蒂立在原地不敢動,直到佛都消失在視線內,才敢鬆懈下來。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巴蒂感歎道。巴蒂知道,這是一個他永遠無法趕上的人,他雖然年輕,但是已經站得太高。


    巴蒂曾經非常不明白為什麽克努傑要立佛都為太子,而幾乎全埃南羅人甚至包括辛夷在內全部都支持克努傑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卻要堅決讓出王位給他的哥哥辛夷。為此,巴蒂曾經鬥膽問過佛都,而佛都給巴蒂的回答讓巴蒂一生難忘,也堅定了巴蒂世代效忠埃南羅的決心。


    巴蒂一輩子刀口舔血,所有的成就都是用鮮血和汗水打拚出來的,沒有一絲僥幸可言。所以他一直都很自信,不曾佩服過任何人,更不用提崇拜了,但是,從佛都回答他的疑問的那一天開始,他開始崇拜佛都。佛都的回答是:“說實話,我渴望一個自己的王國。但是我絕對不會從自己的兄長手裏得到。埃南羅很小,世界很大,我的王國決不止在埃南羅。如果上天注定要給我一個王國的話,那麽就一定會給我一個你們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王國。”從這一天開始,巴蒂知道,佛都站在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那是一個武者所無法想象的高度。


    三天後,埃南羅邊關。


    “讓三位久等了。”埃南羅邊關的臨時招待處進來一個軍官,“送你們去巴羅將軍那裏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裏麵有足夠一個月的補給。如果不出錯的話,你們應該在二十天內就可以趕到卡納亞。”


    這軍官顯然是訓練有素,說話飛快,像是作報告一樣。


    “多謝你們這些天的款待。”貝爾站起來,握著那軍官的手,說道。


    “見到巴羅將軍還望多替在下……美言幾句。”那軍官一看就是沒有做慣這些逢迎拍馬的事,所以說的時候臉色通紅,十分靦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貝爾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謝了。”那軍官的臉愈發的紅了,“在下叫星狂。”


    “星狂?好大氣的名字!和你不是很像啊。”貝爾玩笑道,“我是說笑的。”


    “哦……”星狂完全不懂這些應酬,滿麵隻是憋得通紅。


    “好了,貝爾師兄,你就不要再逗他了。”伊布斯看不過,站出來說道。


    “我這師兄隻是喜歡開玩笑,並無惡意,還望你不要介意。”伊布斯對星狂說道。


    “哪裏哪裏?”聽到伊布斯說話,星狂覺得自在了很多,臉色也不是那麽紅。


    “有空到卡納亞來看我們吧。”臨出門時,伊布斯留話道。


    “一定!”星狂堅定地說道。本來,伊布斯隻是無心之語,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卻變成了事實。


    出門之後,三人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門外,車上果然裝著足夠三人吃一月的幹糧。水就沒有那麽多,想來是要自己隨路補給。


    “巴羅,我來了!”伊布斯與那蘭羅兩人坐在車後。貝爾坐在前麵駕馭馬車,隻聽他一甩鞭子,豪氣幹雲地說道。


    三人星夜趕路,不到十二天,就來到了卡納亞城外。人倒不是很累,除了那蘭羅被顛得幾乎把腸子吐出來以外,倒也沒有什麽。隻是可憐那馬,一到卡納亞城外,終於再也熬不下去,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倒是那蘭羅最仁慈,要貝爾出錢將它埋了才繼續趕路。


    “那大叔,你怎麽會想到把它埋了呢?”貝爾一直以為那蘭羅是個超級吝嗇鬼,怎麽也沒有想到那蘭羅居然會是一個這麽仁慈的人。


    “都已經為我們累死了,還不該花些錢埋了它麽?要是任由它曝屍荒野,或者任由它被人拖去吃,那我們豈不是連牛馬都不如?做人怎麽都不要緊,最重要是要有良心。”那蘭羅說道。


    “伊布斯受教了。”伊布斯長揖道。


    “貝爾受教了。”貝爾也長揖道。從前,貝爾對那蘭羅隻是因為一種憐憫,所以才願意和他在一起,但是從這一刻開始,貝爾才開始真正把那蘭羅當作同伴。因為,他發現那蘭羅身上有些東西值得他學習一生。


    三人一路默默無語,各自想著自己的事,一路徒步走到卡納亞的城門口。三人剛剛抵達城門,貝爾正要跟那守門的士兵說明理由,並辦手續。卻聽見一個人高叫:“來人可是貝爾!”


    聽到呼聲,三人舉目望去,看到是一個軍官站在城內。他身材高大,瘦長,看起來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濃眉大眼,英氣十足。他的身邊站著兩個看起來很像侍衛的人。


    看來,他的官階應該不低。“巴羅?”貝爾望著那軍官,不是很確定地回了一聲。


    “貝爾……”那軍官聽到貝爾的回音,馬上更加大聲地叫了起來。


    “巴羅!”貝爾聽到那軍官回音,也是興奮不已,也不理會身邊的守城士兵,衝進城去。不過那士兵看到這人是巴羅的好友,也不敢阻攔。就是對尚在城外的伊布斯和那蘭羅也不敢怠慢。


    “你們就不用檢查了,請進吧。”那看起來像是小軍官的帶頭的人對著伊布斯和那蘭羅恭恭敬敬地說道。那蘭羅微笑著對他道了一聲謝。


    “你怎麽現在才來?”巴羅看著貝爾,問道。


    “我也想快些來啊,可是我怕要是來得太早,輸得太慘,就太丟人了。”貝爾笑著說道。


    “不要站在這裏說話,隨我進城去再說吧。”這時,巴羅才意識到自己和貝爾正站在人流洶湧的城門口說話,惹得無數路人向這邊投來目光。


    “哦,對了,我來跟你介紹一下……”伊布斯和那蘭羅這時已經來到貝爾身邊,貝爾準備向巴羅介紹兩人。


    “這位就不用介紹了吧!這位一定就是伊布斯了!”巴羅笑著打斷貝爾的話,伸出手想和伊布斯握手。


    伊布斯沒有理他,這倒也不是說伊布斯不喜歡巴羅。隻是他從來沒有和人握過手,不知道世界上人與人見麵要互相握手以表敬重。倒是急得那蘭羅拚命地在旁邊對伊布斯擠眉弄眼。


    “伊布斯在露出山待太久,還不是很習慣塵世的禮儀。”貝爾笑著幫伊布斯解圍道。


    “哦……不礙事!”巴羅多少有點掃興地將手收了回去,接著又看著那蘭羅問道,“那這位是?”“嗯……這位是海羅鼎鼎有名的富商那蘭羅。”貝爾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那蘭羅。雖然巴羅並不是一個很重視地位的人,但是他擔心要是把那蘭羅地位說得太輕微,將來在卡納亞城,那蘭羅要受人輕視。所以,他在心裏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那蘭羅閣下,久仰久仰!”巴羅口裏一邊說著“久仰”,一邊在心裏納悶自己怎麽從來不知道海羅有一個叫那蘭羅的富商。但是,轉念想想,自己專注軍事,民間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所以也就沒有細想。


    “久……久……久仰!”那蘭羅一看到巴羅伸過來的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埃南羅副軍團長居然和自己握手。當下裏,連說話都不利落,握著巴羅的手發起抖來。


    “那蘭羅閣下好像身體有點不適。”巴羅看著那蘭羅發抖的樣子,心裏有些異樣地說道。說著,趕緊將手抽了回來。


    “啊,可能是一路上趕路太急,那大叔受不了這樣的顛簸之苦,以致生病了吧。”貝爾忙解釋道。“哦。”巴羅心不在焉地說著。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個那蘭羅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高人啊,怎麽會跟貝爾他們在一起呢?


    接著,一行數人就上了巴羅安排的馬車,直奔元帥府。路上,貝爾一邊囑咐伊布斯要知道那些基本的禮儀,另一邊又要囑咐那蘭羅不要那麽怯場,告訴他要有自信心,看見什麽人都要覺得他和自己是平等的,忙得是不亦樂乎。而伊布斯和那蘭羅兩人則是連著諾諾稱是。


    “到了,下車吧。”巴羅從前麵走了出來,剛才巴羅是親自為他們三人駕車。可想而知,他對三人已經是禮遇之至。


    “哈,幾位,我已經等候多時了!”貝爾等一下車,便看見巴蒂已經帶著幾個家人從元帥府門口迎了上來。莫說那蘭羅,就是貝爾也頗有點受寵若驚,隻有伊布斯仍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晚輩受寵若驚了!”貝爾趕緊走上前去,雙手握住巴蒂的手。那蘭羅更是惶恐不安地作揖不止。而伊布斯也難得地打了千。


    “你們可是今年卡納亞最尊貴的客人啊。”巴蒂笑著雙手握著貝爾的雙手,說道。


    “哪裏?哪裏?”貝爾惶恐不已地說道。眾人又是一頓寒暄之後,便走進大廳。之後的一切,就沒有什麽值得描述的,無非是一頓“久仰久仰”“彼此彼此”之類的客套話而已。對於這些,貝爾應對得是綽綽有餘,伊布斯和那蘭羅仿佛變成了他的跟班一樣,站在他的背後,任憑他周旋。


    接著,貝爾又將伊布斯和那蘭羅介紹給他。巴蒂又是照例一番“久仰久仰”。不過,對伊布斯和那蘭羅倒是一視同仁,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對伊布斯特別關注。


    寒暄完之後,巴蒂便借口準備飯菜,將巴羅拉到門外。


    “你看這三人中誰對埃南羅最有用?”他問道。


    “父親的意思是?”巴羅不解地問道。


    “我的意思是想讓他們三人為我所用。”跟自己兒子說話,就沒有什麽必要拐彎抹角。


    “我也正有此意。”巴羅說道。


    “那你看該如何辦才好呢?”巴蒂問道。


    “依我看,貝爾天資聰穎,諳於世道,看起來對塵世功名頗有所向,應該是最可能留下來的。那個伊布斯雖然身負絕學,但是天泯未開,恐怕難堪大任啊。”巴羅說道。


    “你所說的貝爾,我完全讚同,但是你所說的伊布斯,我卻不是很讚同。我告訴你,伊布斯絕對不是你想象中那麽簡單。”巴蒂頗有深意地說道。


    “父親何出此言?”巴羅問道。


    “這是一個武者的直覺!我看貝爾,就像是看到一匹獵豹一樣,機敏無比,對任何事情反應奇快,頭腦聰穎之程度絕非常人可比。但是我所看伊布斯卻……”巴蒂說道一半,停了下來。


    “卻什麽?”巴羅問道。


    “卻什麽都看不見,隻仿佛看到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一樣。能帶給我這樣感覺的人,決不會是你所想象的天泯未開那麽簡單。巴羅,記住為父的一句話,永遠要小心你看不透的人!”巴蒂臉色嚴肅地說道。


    “孩兒受教了!”巴羅也忙正色道。


    “但是那個那蘭羅……”巴羅又說道。


    “放心,那不是什麽大人物。”巴蒂輕鬆地揮揮手,說道。


    “我也覺得是,但是父親為什麽這麽肯定呢?難道你知道他的底細麽?”巴羅說。


    “你看他舉手投足,都唯唯諾諾,受寵若驚一樣,沒有絲毫氣勢可言。如果真是豪賈巨富,何至與此?何況,海羅數得出來的富商就那麽幾個,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巴蒂說道。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貝爾生怕我們知道他身分低微而怠慢了他,所以說他是什麽豪賈巨富。”巴羅說道。


    “我想也是,”巴蒂沉吟了一下,“那以後對他也好生招待就是了。”


    “是,”巴羅說道,“那今晚是不是要給他們舉辦一個洗塵宴?”


    “不急,過幾天再說。要辦就好好辦一個,辦得體體麵麵的。一是讓貝爾他們知道我們是如何重視他;二是讓卡納亞的貴族們知道我們巴蒂家也不是真的就毫無強援,就是遠在普蘭斯的達茲的入室弟子也和我們有著深厚的淵源。”巴蒂說道。


    “父親所言極是。”巴羅在心中對父親佩服不已。原來他隻是想給貝爾他們辦個洗塵宴,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就完了,卻沒有想到可以借這次機會向埃南羅的世襲貴族們示威,讓自己的地位在埃南羅更穩固,也趁機和普蘭斯第一武者達茲拉上關係。進而,給所有人一個假相,那就是巴蒂與普蘭斯的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一招一石二鳥確實是高!不愧是在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將,對官場的一切,已經像對戰場的一切一樣了如指掌。自己這樣的毛頭小子跟父親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如果可能,這次連太子都要請來。”巴蒂又道。


    “是,父親。”巴羅笑著答道。


    就這樣,卡納亞本年度最尊貴的客人,在來到卡納亞的第一天就不知不覺地卷進了權力鬥爭的漩渦當中。


    經過一天的忙碌之後,伊布斯三人吃過晚飯之後,便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貝爾和那蘭羅來到伊布斯的房間。


    “伊布斯,你就要睡了嗎?”貝爾看到伊布斯已經脫了衣服,於是問道。


    “是啊,這一路奔勞,也累了,當然要休息。”伊布斯說道。


    “先不要睡了,跟我們兩個一起出去一趟吧。”貝爾道。


    “去做什麽?”伊布斯問道。


    “一起去巴蒂元帥那裏聊聊天吧。”貝爾說道。


    “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已經和他們聊過了嗎?怎麽才隔這麽久,又要去?”伊布斯不解地問道。“唉,其實就是去謝謝人家的款待。”那蘭羅插言道。


    “就是啊,明知道我們得罪了藍達雅九大長老,還敢收留我們的人可不多哦。”貝爾道。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去吧,我要睡了。”伊布斯道。


    “


    “為什麽?”貝爾奇怪地問道。


    “如果他們是真心實意幫助我們,那他們就不會希望我們去感謝他們。如果他們幫助我們隻是為了我們感謝他,那他們的幫助和放債有什麽區別。”伊布斯道。


    “啊……”伊布斯一番話,把貝爾那蘭羅堵得無話可說。這看來強詞奪理的話語,細細體味,卻發現其中確有真味。


    “唉,算了,那就我們兩個去吧。”貝爾沒有辦法,隻好甩手和那蘭羅一起去了。而伊布斯卻看著掛在床頭的劍,心中思緒萬千。他在想:“到底,我需要的是什麽樣的人生?到底,我今後的路要如何去走?到底,這個世界適不適合我?到底,我要的是什麽?”


    此時的伊布斯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迷惘。從前的他,從來不需要思考以後,因為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每日練功、嬉戲、看書、休息,日複一日,伊布斯已經習慣了那樣簡單的生活,突然間來到塵世,伊布斯一下子難以習慣。因為,他隻是一時衝動,為了替阿雅出一口怨氣,而沒頭沒腦地闖進了這個花花世界。這裏有太多東西要學,有太多事情要想,而他又不能像貝爾那樣八麵玲瓏,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周旋自如。


    伊布斯,這個武技方麵的天才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在某些方麵幾近弱智。其實,是這個世界太多汙濁,最純潔的白玉向來是不容於世,而伊布斯正是這樣一塊白玉。他簡單、善良、正直、決不妥協,他所有的智慧與天資都集中在武道之上。在他看來,武道是一個浩瀚無邊的大海,就是窮極一生也無法到達盡頭。但是,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浩瀚的不是武道,而是人心。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伊布斯現在不明白將來也永遠不會明白的東西。這一切,注定了伊布斯在這表麵美麗其實醜惡無比的塵世將經曆無數他自己無法想象的磨難。


    第二天一早,伊布斯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練功了。在不言山上,從來不曾有這樣的情形,但是,他下山以來,已經不知道例外了多少次。


    “看來,確實有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的改變。”伊布斯想著,開始靜下心來練習鬥氣。


    但是不到兩分鍾,他就發現自己體內的那股怨念在蠢蠢欲動,盡管他努力壓製,但是還是沒有辦法。他被迫停止練功,以免自己走火入魔。


    停止練功的伊布斯十分頹喪,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練功了,而且,隻要這股怨念還存在,他可能一輩子都隻能停留在現在這個階段,再也無法提升。


    “如果不能練功,那麽我還能做什麽?”


    在來到卡納亞的第二個早晨,伊布斯被迫開始思考一個他從來不曾思考的問題。近十四年來,他的人生隻有一個主題,那就是練功。但是,突然有一天,就是這麽簡單地坐在**不到三分鍾,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嘿,伊布斯,你不能再練功了。”


    伊布斯把頭望向窗外,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好大、好大。他發現自己從前的生命其實隻是體現了這個世界的極小極小的一部分,這個世界還有更多更多不可捉摸的東西等待著他去探索。


    但是,此時的伊布斯寧願選擇回到從前極小極小的那個角落。因為,這個很大很大的世界,會令他深深的迷惘。昨天的迷惘仍在伊布斯的腦內繼續,隻不過,這股迷惘更加強大。


    伊布斯越來深刻地感到,在山下,什麽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控製之內。在山下,任何事情都有太多的可能,一切都太複雜。而這一些不必要的複雜,卻讓伊布斯深陷其中。


    一切都有太多的選擇。這些日子,伊布斯深悟出一個真理,給一個人太多選擇,其實和沒有選擇是一樣的。


    伊布斯感到自己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卻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麵對最莊重深刻的抉擇。


    “在這個世上,我到底有什麽用?”最後,伊布斯禁不住自問道。伊布斯覺得很悲哀,因為他發現自己找不到活著的理由,這個世上似乎並沒有誰需要他。沒有了他伊布斯,這個世上的一切好像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啊?那他為什麽要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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