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打量著連皓滿臉的笑容,又打量坐在下方四個人臉上釋然的笑意。她在心裏暗歎息幾聲,她一心想為這個兒子借著親事謀劃好前程,卻換得眼前母子差點離心。王妃的臉上閃過失落神色,當她再次望見連皓眼中的神彩時,她一向氣盛的臉上,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王妃淡淡開口說:“木頭,我會讓人先選個近期內的吉日,你到時帶著兩個孩子回來見見府裏人。”連皓聽王妃這話笑容收斂起來,他的臉上露出遲疑不決的神色,在王妃的逼視下,連皓開口說:“母親,此事暫且不著急。兩個孩子剛剛知道消息,還是讓他們先緩過勁過來。”


    王妃聽連皓這推三阻四的話,她臉上瞬息之間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她正想著要衝連皓發作一通,連昂瞧見她的神色不對勁,已趕緊搶先笑著開口說:“母親,難得木頭肯為人著想一次,他現在做了父親,願意為自家孩子退讓一步。母親,你就成全他想當慈父彌補兩個孩子的心意。”連昂說著話,眼光順帶打量下世子夫人。


    王妃順著連昂的眼光,望到下麵坐著的兩個兒媳婦。她麵上的神色緩和許多,還是沉聲對連皓說:“好,這事暫且容你推些日子。隻是最晚年節前,你要帶兩個孩子回府磕頭認親。木頭,事關子嗣大事,容不得半絲疏忽,你說你查驗清楚,有你兄嫂們幫著你點頭,那這事就算過了。隻是人人皆說,兒女長相似父母多一些,他們兄妹是雙生子,兩人的長相一模一樣嗎?兄妹的長相是象那個女人多一些嗎?”


    連皓聽王妃口中的‘那個女人’眉頭稍皺後,輕搖頭後說:“年節時,我一定帶他們兄妹回府認親。他們兄妹兩人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隻是飛揚是男子,眉眼間要顯得英氣些。懶懶是女子,眉眼中顯得婉約些。他們的長相瞧上去是完全不相似婉沐,兩人的臉孔現在瞧上去,有些微象婉沐。兩人的眼睛。我瞧著象是虞家人的眼形,別的地方,我仔細打量過,覺得他們鼻子和嘴巴,長得很象母親。”


    王妃聽得有興趣起來,瞧著坐下的連昂夫妻和連軒問:“這裏就我和老二媳婦沒有見過他們,你們全瞧過那小人兒。你們說木頭剛剛那話說得對不對?”連軒聽得笑起來說:“母親。我隻瞧過飛揚,那個小子同木頭小時一般,天不怕地不怕。他又有楚府的幾個小子護持著,瞧上去就是混世魔王的德性,他小小年紀,還敢跟木頭對抗。”


    王妃聽得有趣起來,她其實早已知曉那兩個小人兒的事情,先頭心裏惱怒著兒子不識趣。便也沒有心去聽那兩個孩子的事情。世子夫人瞧到王妃眼裏的興味,先在心裏鬆一口氣,笑著說:“我上次聽楚夫人說。楚府這一代的少爺們,非常的喜歡飛揚,他們在休沐這日,還會約著去飛揚家中玩,聽說每次玩回來,還約定下次去玩的事情。”


    王妃的臉微微沉下來,對連皓沉聲說:“既然是自家的孩子,還是回到自家府裏上家學好。”世子夫人這才知自已失言,想補救一時又找不到話題,著急的望向連昂。隻見他笑著對王妃說:“母親。楚府的先生,可是非常有名望的先生。楚家幾個年紀大的孩子,前次君上無意中抽考他們,事後君上說他們兄弟的文才根基打得相當好。既然飛揚已經在那裏上家學,我覺得還是不要輕易去改變。”


    連軒瞧著王妃還是黑沉下來的臉,笑著說:“母親。反正楚府待他再好,他也是我們連王府的孩子。母親,他在那裏呆了這些年,不如由著他繼續呆下去。一方麵,那位先生的才學的確驚人,如果他不是運氣差一些,逢考必大病,也輪不到去楚府做駐府先生。另一方麵讓楚府讓瞧瞧我們府裏的光風霽月的行事。還有京城裏的人,知道這事情後,隻會說我們府裏的人知恩感恩。”


    王妃耳邊過著兒子們的話語,眼神還是憂心忡忡的盯著連皓打量。她真的不甘心自已疼愛的兒子,最終選了那樣的一個女子相伴。她記得那個女子清淡的眼神,那樣的一個冷心冷情的女子,怎麽配得上自已朝陽般的兒子。昨夜裏,王爺過來同她說起事情時,夫妻已許多年,沒有這般沉下心來說事情。王爺說到後麵歎息著說:“我們生在高門,說到底有什麽樣的好?


    一切都不用努力就可以輕易得來,我們自出生那天起,就擁有一般人沒有的榮華富貴。我們的家世,令我們時刻要小心著注意著,不能有再進一步的想法,同樣退也找不到退路可行。生了兒子,兒子不能太過聰明,隻希望能守成則好。生得多的兒子,怕太過聰明能幹,到後麵兄弟相爭,竟然從他們小時,就要想法子把後麵的兒子,往紈絝子弟那麵推去。


    木頭,他能有今天,多虧他的機緣好,我們就不要攔阻他的親事。反正在他的親事上麵,王府已經丟過一次麵子,就不用擔心再丟一次臉。何況這次臉也不是白丟出去,那個女子已經是大家,她生得兩個孩子聰明伶俐。說不定別人明麵上嘲諷我們,暗地裏羨慕我們木頭福氣好。將來我們老去,不用擔心木頭不擅長經營,有那樣的一個女子,他們足夠過溫飽的日子。”


    王妃當時聽王爺的話,就落淚不已。兩個大的兒媳婦是名門世家的嫡女,她早想為小兒子挑選一個懂得營生的世家嫡女。偏偏自家最小的兒子的姻緣運氣差,第一次娶親迎來庶女呆小姐,這第二次娶妻,原本可以迎回一個世家嫡女,偏偏他自個一根筋,執意要迎回那個舊人。王爺瞧著淚如雨下的王妃,伴在她的身邊歎息又歎息後,開解般的說:“木頭,他原本是可以建功立業的人,可是他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生生的阻隔他往上爬的腳步。幸甚君上英明,容得他立功當將軍,在災難時敢重用他。隻是他已經在功業上麵,不能往前再進一步。還好木頭本人對功名無心,一心一意隻圖著可以自在過活。他現今不過所求那個女子回來,我們實在瞧不上那個女子,瞧在兩個孩子的麵上,成全他們吧。”


    王妃最後沒有答王爺的話,她隻是默默的點頭。她的心裏早明白,連皓的親事到這種地步,她一個人繼續拖下去,拖得再久,也擋不了連皓擰成一股繩的心意。她現今瞧著他們兄弟三人親近,想著那個女人瞧上去冷清些,自個以後想法子多去管教她一些,還是能幫著自家兒子把家事理我。


    王妃想起來這當中的不如意,就懶得再聽他們兄弟繼續說下去,直接衝著房內五人揮手說:“得,你們全下去吧。我近些日子精神沒有從前好,木頭的親事,我也不費那個精神去操勞,就全盤交給老大家的去打點。那兩個孩子幾時來府裏見親人?你們兄弟三人自個去商量好,記得提前通知我們這些做長輩們的。楚府既然有心教我們家的孩子,那就讓他們府裏繼續教吧。年節時,記得備份厚禮過楚府感謝一番。”


    王妃交待後,直接轉身走進到房間裏麵。留下的五個人,臉上頓時有了笑意。連昂和連軒兩人扯著連皓出了房門,世子夫人和二爺夫人出了房門。五個人走出王妃的院子門,前麵三兄弟歡喜的說笑起來。世子夫人和二爺夫人交換下放鬆的眼神,連皓迎回來舊人,對她們來說是相當安心的事情,畢竟江婉沐的性子,從來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


    連皓想起近些日子來,聽從連昂和連軒的意見,按捺住自已的性情,不急著把那母子三人接進府裏護持起來,而是慢慢的去接近他們母子三人。連皓記得把想要江飛揚兄妹自已慢慢接受他這個生父的意思,仔細的說給江婉沐聽時,那個女子眼裏驚訝的神色。他後來想著她當時的神色,唇邊都忍不住湧現出笑意。他難得瞧見江婉沐在他麵前失態,雖然刹那間她就恢複平靜點頭說:“好,他們休沐時,我會讓你接他們出來玩耍。”


    連皓到目前為止,已和江飛揚和江懶懶兄妹相處過好幾次。盡管兩個孩子們每次都要求上茶居一品喝茶吃點心,順帶等江婉沐寫完字來接他們回家。他們三人相處時,最初兩個孩子隻管低頭吃著東西,絕對不去搭理連皓的任何問話。他們隻是一心一意吃著東西,吃完後,嘴巴一抹,兄妹兩人就叫著要去找母親。


    前幾天見麵時,兩個孩子坐在茶居一品的包廂裏麵,他們在的手在桌子底下,互相比劃著,連皓隻當沒有瞧見那兄妹兩人私下的小動作,隻管著為他們杯裏添置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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