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去得太過突然,平日裏瞧著那樣一個健康無病無痛的人。王府裏的人,便把大半的心思記掛擔心多病的老王爺,人人都以為她會是長命百歲的人。這一日,在連皓走後,她還比平時要〖興〗奮無法安睡,她特意傳來世子夫妻陪著說了一會話。後來,老王妃又去找老王爺說了一會話,她顯得比平日要〖興〗奮得太多。


    老王妃這日午睡得晚,房內服侍的人,便由著她久睡一會。直到她們感覺到老王妃今日睡得太久,上前去查看時,才發現老王妃脈動已近乎無。因老王爺這一向生病,君上特別安排兩個宮內大夫暫留王府,等到他們趕至老王妃這裏時,老王妃已經永遠的安詳沉睡。


    老王妃去了的當天,連皓一家人已經暫住回王府從前的院子。已經是第八天夜裏,王府裏還是處處盡染著傷心氣息,江婉沐帶著huā開兩人,行在掛滿白色氣死燈的路上,一路上,小廝們和丫頭們都是白衣飄飄,雙雙對對無言從她們身前身後經過。江婉沐深吸一口氣,帶著huā開往靈堂方向走去。夜已深,那裏燭火通明,靈堂外給過的人,人人的臉上有著深深的哀思。


    江婉沐直接行了進去,望見直直的跪在靈前燒疊銀紙,一臉木然神色的連皓。靈堂內,依舊是沒有旁的人,江婉沐直接跪在他的旁邊,靜靜的陪著他燒疊銀紙。 江婉沐雙腿微微發麻時,連皓木然轉過臉,對她低聲說:“這裏有我在,你回吧,太晚了,明天白天你要跟著忙活。”江婉沐順從的站起來,她想想低聲說:“你多用些食,老人家不會舍得你這般的傷心。”連皓麵對江婉沐時,他沒有掩藏眼裏的哀痛,他伸手輕觸江婉沐的手,低聲說:“你放心,我沒有事。”


    江婉沐輕歎息著行出靈堂,在路口稍稍轉彎,她見到迎麵而來的世子夫妻,大家麵對麵的停下來。連昂打量下江婉沐的神色,他瞧向靈堂處,對她說:“三弟妹,你多勸勸他,有空時,多來陪陪他。祖母格外的寵愛他,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三弟,比我們任何人還要傷心,偏偏他又不表現出來。”江婉沐掩住眼裏詫異神色,她一臉平靜神色微微的點頭,連昂是第一次這樣親切的當她是家人般麵對她。


    世子夫人瞧一眼江婉沐的臉色,她低聲說:“婉沐,你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這邊小廚房早晚送去給你的金huā玉百合粥,你一定要記得用,是按宮中大夫所囑咐的下料,對女子的身體好。”江婉沐對她細瞧一眼,這七天裏,世子夫人眼裏疲憊之色越更的濃厚,她點頭說:“多謝,大嫂,你自已也要多加保重,有什麽事情,你盡可以吩咐我去做。”府裏麵有這般的白喜事,傷心之外,最累的是要迎接人來人往上門致哀的人。


    老王爺因老王妃突然一去,他再次犯病,王爺夫妻不得不侍疾在旁邊。王府裏的事情,隻有全盤交給世子夫人處理。世子夫人帶著二爺夫人和江婉沐三人,三人除去要做好孝孫媳婦外,還要盡最大努力做好所有的後勤工作。世子夫人要招呼好上門致哀的夫人們,二爺夫人要照顧好老王妃那些傷心的娘家人,還要管好王府裏的孩子們。廚房裏的事情,全由江婉沐一手接過來主理。


    江婉沐硬咬著牙接下這麽一攤子的事情,每日裏,從早上開始到晚上宵夜,她都要安排巡視好清楚明白。八天下來,她已經很累,她見連皓的時間,都隻有在靈堂那短短的時間。幸甚兩個孩子非常的懂事,知道緊跟在世子夫人長子的身後,以孝子賢孫的身份守靈。江婉沐知道連皓接下夜裏安靈的事情,每天的夜裏,她都會陪著他跪一會,夫妻兩人都是默言燒疊銀紙。最初的三天,她都是等到有人來後,再默默起身離開。


    等到第六天的夜裏,連皓才仿佛緩過神來,他會勸著江婉沐早些離開。huā開隨著江婉沐回到院子裏,江婉沐瞧過睡在榻上的兩個孩子,聽見身後的huā開說:“主子,明日清晨要送老王妃上山,你和小主們裏麵要穿些衣裳。”江婉沐打量瘦了一圈的huā開,想著這時還守在廚房裏的huā落,她點頭說:“嗯,等回到將軍府後,你和huā落兩人便安心休息幾天。”huā開聽後輕搖頭說:“主子,你趕緊休憩一會,一會到點,我叫你。”


    老王妃在王府最後一晚,天稍稍明時,孝子賢孫們要再去見她最後一麵。人們常說那個時辰會通靈,老去的人,聽得到親人們的召喚。江婉沐最初有些怯意,後來聽huā開在一旁提及家家戶戶如此,一場白喜事裏麵,最熱鬧的就是此時。那個清晨裏,那些哀慟入骨的悲苦泣不成聲的聲音,在江婉沐的身前身後響起,而令她竟然想起許多不如意悲愴事情,她一時按捺不了情,隻能跟著痛快的哭泣一回。


    王府的人把老王妃送歸於王府的祖地,傍晚時,一府的人才返回到王府。江婉沐望到連皓怔怔的瞧著老王妃院子裏的那條路,他一臉的恍如隔世的神情。連昂兄弟兩人拉著他去書房,江婉沐帶著一對兒女去了院子。她安撫了滿臉疲乏神色兩個孩子歇下後。她帶著huā開和huā落去了廚房,見到管事婦人,瞧著她和手下人的行事,她讚歎道:“辛苦大家了,我會跟世子夫人提及你們的辛勞和盡職盡責。”


    江婉沐在huā開和huā落伴隨下離開廚房,路上,碰見世子夫人派來的管事婦人。江婉沐在管事婦人行禮過後,淡淡開口說:“世子夫人可有空?”管事婦人點頭說:“夫人在院子裏清點各家致哀禮物,正要我尋三夫人前往一趟。”江婉沐去時,二爺夫人已緊跟著前來,兩人相視一笑進了世子夫人的院子。世子夫人房內明顯有人,裏麵傳出許多的對話聲音,管事婦人還是引著她們進了房間。


    她們兩人進了房間,裏麵的婦人們側身相迎行禮後,一個個緩步離開,隻餘下世子夫人身後兩個婦人。而世子夫人麵前桌麵上擺放著一桌子高高的帳本,當中有十多本白款麵的本子最為打眼。世子夫人笑著站在桌子邊,衝著她們招手說:“來,你們兩人幫我對一下帳目。當中有衝著你們兩家麵子來的禮物。”二爺夫人端詳著世子夫人的神色,江婉沐不自覺的輕皺眉頭。她們兩人交換下眼神,那些帳目,不插手最好。


    她們兩人瞧明白世子夫人眼裏的認真神色,二爺夫人還在思索中,江婉沐已經直接開口說:“大嫂,王府的帳目太多,而我是一個懶人,便不去亂中再添亂。我隻想看下跟我有來往的那幾家人送來的禮單,這樣以後大家來往,我便有章法可走。至於那些禮品和帳目,還有別的什麽,我不懂那些事情,全交由大嫂你去處置。或者,大嫂你覺得累,你可以交給我們家三爺去,他在外行走,比我懂得許多的事情,我不能亂了王府的行事。”


    江婉沐直接把事情推給世子夫人和連皓去處理,這些名門世家禮物裏麵蘊藏的含義,她從來看不明白猜不透,便不會去費那份心思去添亂。二爺夫人聽江婉沐這麽一說,她眉眼一動,直接跟上來點頭說:“大嫂,我和二爺認識的人也不多,我也隻看下常來往那幾家人的禮單。府裏一向是大嫂做主,大嫂你做決定就好。”世子夫人抬眼打量這兩人的神色,她伸手揉搓著額頭,低聲說:“別的府裏,遇到這樣的大事,事後都會吵鬧不休,而你們兩人倒會置身事外,由著我去處理。你們兩人這樣放心我?”


    江婉沐原本就沒有心要占王府的便宜,何況世子夫人從來不是一個小氣之人,她更加不會多事的去幹擾她處事。二爺夫人跟世子夫人多年,自是明白世子夫人處事的公正。她們兩人重重的點頭,江婉沐拿出一個帳目,直接放到世子夫人麵前,說:“大嫂,廚房這幾天用度的帳目,這會交給你,有什麽不妥的之處,你可以直接查對問我。”二爺夫人同樣把一個帳目放到世子夫人麵前,說:“這幾天客人們茶水點心的用度帳目,還有別的用度,我全記在上麵。”


    世子夫人瞧著二爺夫人和江婉沐兩個離開後,她搖頭對身後人說:“別的府裏,爭權奪利鬧不休,妯娌之間個個恨之入骨。我們府裏這兩人,就怕擔上事情,一個兩個恨不得讓我一個人做得累死去。”她身後站著的自是她的貼心人,聽她的話說:“主子,你慢慢來,既然二爺夫人和三爺夫人都不是添亂之人,你就悠著些做活。”世子夫人輕歎息說:“叫人進來,我們累一晚,這些帳目早些做出來,爭取明天一大早交到長輩們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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