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下,一抹綠紗倩影並一青衣白麵小廝正低語交談,日光透過園中並不高大的樹枝,斑駁的打在那小廝蒼白的麵容上,越發詭異。


    “主上讓你快些行動!”抿了抿唇,一絲關切出口:“麵色並不好,你且小心些!”


    林兒眸色冷清,微微點頭:“你且告知主上,說我近日趁二小姐病身便會行動,順手奪得家權,請放心!”


    那白麵小廝點點頭,眼睛放肆的在林兒臉上打量了一番之後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妥:“我先走了,你小心些尾巴!”


    林兒會意,凝神聽得動靜,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也猛的提高幾度:“還請老爺放心,二小姐得了補藥照拂已經好了學多了!”


    林兒本就是丫鬟中長相不俗的,加上如今麵貌長開,身材凸顯,又因近日開始打扮起來,這一笑隻覺得晃了眼睛,唇紅齒白的煞是好看。


    “多謝林姐兒,我這就去回了老爺!”那白麵小廝接了話頭,也提高語調,彎腰擺出一副下人佝腰的樣子,笑嘻嘻的去了。


    兩人對眼示意,然後分道而去,林兒走在抄手遊廊上聽得背後隱隱的腳步聲,想著那太子爺真是托付錯了人,那錢姨娘真不是一般的蠢。


    回到西院中,遠遠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看得一小丫頭正端著藥水往秦洛洛房裏去,上去接過:“我來吧!”


    那小丫頭曉得秦洛洛和林兒兩人的情意深厚,不去搶這樣的功勞,隻是說了句‘林姐兒小心燙’之類的話便又轉身忙去了。


    林兒看看日頭漸毒,歎了口氣,轉身進了秦洛洛的臥房。


    秦洛洛身上說不出的酸痛虛弱,一向不安本分的她如今被困在這閨房中數日,早已厭煩,又使不出力氣去胡鬧,更是因為身上敏感地方有著青紅的歡愛之痕,心裏隻是暗暗罵那夜淩傲天不得好死。


    那日的記憶雖不完整,但秦洛洛知道那欲意侵犯自己的就是那夜淩傲天,更是對那蝕骨的癢熱之感後怕,對這樣如同癱瘓的情況更是不想再嚐,想著等病好了一定要想辦法解了這毒才是,不管是騙、是搶、是偷、還是換。


    “林兒,可是要來了?”秦洛洛每隻是使喚林兒,想起自己清醒之時,林兒那真切的關心和滿臉類型,秦洛洛隻想要信任她了。


    “是!”林兒打起簾子進入,看的秦洛洛憔悴的樣子和薄紗輕衣遮不住的羞人之痕,心裏竟然緩緩對夜淩傲天生出一股子怨氣來。


    秦洛洛起身看的林兒那副不自在的樣子,心生一計:“你主子不知是嫌棄我,還是沒來及,倒是沒有真的占我的便宜!”


    林兒倒也不隱瞞的樣子,不複往日的遮掩一臉坦然,吹冷了藥,送了一勺到秦洛洛的嘴邊:“小姐就不要枉費心思了!”


    秦洛洛合嘴吞進那苦澀的藥水,麵上卻帶了笑容:“你這般態度太冷靜了,反倒是讓我確定自己的猜想,罷了,如今自掃門前雪,我也是管不了太多了……”


    秦洛洛身體往後一倒,臉上疲色盡現,倒是說不出的慵懶動人。


    林兒也笑了,繼續喂她湯藥:“小姐果然是這府中最伶俐的人,隻是沒人疼惜你這份伶俐,雖然可惜,但是如今也不會再枉費了,就算以後你們各邊而立,我林兒也一定憐惜你!”


    秦洛洛抬眼把林兒的那份認真看到眼裏,眼眸低下,風浪的生活終於還是要來了嗎?絲絲有些別樣的感覺襲來,卻慢慢成了怪異。


    林兒不顧秦洛洛的沉默態度,隻是帶著笑容把那湯藥喂服下之後,又叮囑再三,末了,還不忘問上一句:“小姐,可記下了?”


    秦洛洛聽著這些臨別之語,心中暗暗吃驚,伸手抓住林兒的手,急急問道:“林兒,你可還有事情同我講?”


    林兒伸手拍拍秦洛洛的手:“小姐這是怎麽了?倒像我要沒了似得,快些放手,我還有事情要忙呢!”


    “……”秦洛洛突然就笑了,百裏搭長棚,無不散的筵席:“好,你去吧!”


    林兒沒有猶豫,步伐很輕盈,掀過簾子的時候倒是停頓了一番,隔著簾子對著秦洛洛一笑,兩人心照不宣,此去就再也回不到那份相互信任的感情了吧!


    秦洛洛猜對了一些,林兒為了鞏固她自己主子的地位,必定要宰相府的實權,如今趙氏病了,秦四海眼前無人,想必,做了姨娘之後,以林兒的性情來講一定是個主母的氣勢。


    想想倆人從來正式的對峙過,隻是因為互相都有那份情誼吧,想想林兒的身份在暗,秦洛洛的身份在明,林兒能如此照拂她,已經算是大幸了。


    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秦洛洛竟然覺得林兒就是自己身邊的人了呢?


    空蕩蕩的屋子裏,遠遠的桌子上放著茶壺,秦洛洛突然覺得渴了,剛想要喚林兒端茶來,卻突然想到,也許她已經不在這裏的吧,一向謹慎的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已經是確定了吧!


    猶豫的半餉,秦洛洛竟然是親自起來想要給自己倒茶喝,隻是身體仿佛是被抽幹了力氣,不時,便已經跌坐在地上,秦洛洛悶哼了一聲。


    馬上邊有女子細碎的腳步,騰騰的跑了過來,秦洛洛歡喜的抬頭,看到的卻是柳招弟那個從前有些怯弱的婢子。


    “小姐有什麽喚婢子就是了,怎麽自己起來呢?”柳招弟一副心疼的樣子。


    秦洛洛斂了眸子,收了情緒,拉開一個笑容,罷了,就去了吧:“想喝水,以為自己能起來的,你不是在大房裏當差嗎?怎麽倒是到我房裏來了?”


    柳招弟突然間就高興起來,幫秦洛洛安置在床上又倒了水來,一行說一行走著:“我原本是不願意在大房的,虧了林姐兒……”


    秦洛洛接過水喝著,剛心間一動,正想要問那林兒是不是被收了房。


    “不是,現在應該喚三小姐了!”柳招弟一副‘你該高興的樣子’:“老爺收了林兒做義女,讓我們喚三小姐!”


    一口水就這樣把秦洛洛嗆得死去活來,雖然終於是心裏好受些了,但對於這樣的變故還是不能夠接受,義女?三小姐?恐怕親女認做義女吧!


    想想往日對林兒和秦四海的猜想,秦洛洛死活都沒有猜到這個方麵來,林兒神秘的身份,實在不可能這麽巧,難道是假冒的?


    可是堂堂一宰相,怎麽會這麽糊塗,定是有他肯定的原因,又或許,因為原本兒女辱了門楣,所以,這認親一事隻得匆匆思考?


    “小姐,可小心一些!”柳招弟還在為秦洛洛順氣,突然看的秦洛洛身上明顯的痕跡,臉上一紅,著急的為她蓋上薄被。


    秦洛洛卻不管,隻是拉著柳招弟的手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今日,在那主院,老爺並姨娘們都在,大夫人房裏也著了人去報信!”柳招弟突然悄悄的,還有些小壞心眼的低語:“聽說那大夫人,聽了消息背了過去,下人們一陣好忙!”


    秦洛洛此時卻高興不起來,隻緩緩問了:“可定了時候準備辦儀式?”


    “定了,就在本月的二十三,早讓人翻了黃曆,林姐兒倒是瞞得我們好苦,看平日裏小姐對林姐兒的吃穿用度,本以為小姐是知道的,沒想到……”


    那柳招弟還沒有孤寂到秦洛洛的臉色,隻顧一行說著,這邊秦洛洛已然頹然閉著眼睛,心口緩了氣,隻道:“如此還算好,還算好!”


    “小姐可是要什麽東西?”柳招弟聽得秦洛洛呢喃,湊近了聽吩咐。


    秦洛洛揮揮手,示意她下去,那丫頭也就像林兒一樣在外間忙碌著做針線活,人倒是勤快的跟林兒一樣,隻是秦洛洛看了心裏堵得慌。


    等到秦洛洛身體稍微好些了,硬是讓柳招弟扶著出了房門,既然已經這樣選擇了,那麽她也應該接招才是。


    “小姐你倒是小心些……”柳招弟硬是把秦洛洛身上的重量全往自己的身上攬,好一個實心的使喚人。


    秦洛洛已經有些喜歡這樣一個小丫頭,她從來不是挑剔的人,對待人也是如此:“在外麵別一口一個小姐,記得是二小姐!”


    “是!”柳招弟有些羞赧的低頭,偷偷瞄了秦洛洛一眼。


    秦洛洛覺得有些好笑,伸手輕輕掐了柳招弟一下:“如今在我跟前不用這般,隻是該潑的地方仍舊要潑一些,西院本來沒有地位,現在多了個能幹的三小姐,我們不給自己抬地位,就沒人能夠看得起自己!”


    柳招弟本來是感謝林兒的,如今聽得秦洛洛這樣說才明白,原來那林兒高飛之後原來是給二小姐帶來了困擾的,虧她以前覺得還是喜事,老在秦洛洛麵前提,如此便覺得自己真是太蠢笨了,想著以後定要激靈一些。


    秦洛洛知道這丫頭是懂了,本來就不是真笨,往後多點化一下,就算不能跟著她風裏來雨裏去,倒也能守得西院。


    慢慢走到了熱鬧的地方,果然見秦府裏各處都張燈結彩的,每個丫頭小廝都穿得很喜慶,據說,每人發了新衣裳隻待二十三日穿,可見這林兒如今的地位。


    “三小姐,這些我們來就是了,不必要你親自動手!”一個小廝清脆的聲音傳來。


    秦洛洛隔著慢慢一帶綠意望去,隻見那屋子前,一道桃粉薄紗的婀娜之姿正搭著梯子站在高處掛著紅,頭發已然梳成發髻,帶著簡單的頭麵卻顯高貴。


    聞得小廝的話,林兒轉頭,仍舊是溫潤的聲音:“無妨!”


    雖然這樣說,倒還是走了下來,緩緩踱步,打量著丫頭小廝們的工作質量,儼然一副當家作主的樣子,跟秦洛洛猜想的倒是相差無幾。


    秦洛洛定神看了林兒,林兒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看過來,愣了下神,一時間,四目相對,仿佛經年,眼中不知道該有些什麽樣的感情。


    隻是片刻,林兒給了秦洛洛一個安心而又溫柔的笑意,秦洛洛感知到,終於大悟般也笑了出來,兩人各自回頭,各奔前程。


    心中那種抑鬱之氣出盡,秦洛洛心情大好:即使對頭也有惺惺相惜的,隻各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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