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前程似海,來日放長?


    僅僅是這話李炎也道,畢竟那句“縱有千古,橫有八荒”的詞句忒如雷貫耳了!


    可偏偏如果把這句話被用來當做卦辭的話,李炎隻是想想就徹底懵逼了。說有道理吧?可這話好像和自己蘇杭之行一點都不沾邊,說沒道理吧?李炎細琢磨又好像隱隱很有道理的樣子。


    雖然李炎早早心底就合計好了去蘇杭就是奔著牡丹亭去的!隻要到了牡丹亭估計就能堵到老頭的兒子。到時候見到老頭的兒子,李炎甚至都做好了討債的準備。


    李炎沒想當什麽救世主,也不想當紅塵俗世中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天憑日月,自己做事憑良心!


    可憑良心做事,總不能餓死吧?


    李炎下意識用手摸了下那私密處的藏錢小暗兜,


    心裏忽然在想:那窮的叮當響這句話用在自己身上,估計也差不多貼切了。前程似海,來日方長?這究竟幾個意思?


    細思極恐之餘,李炎一扭頭,苦著臉看了眼這哥們後,反複追問了起來。


    可任憑李炎再怎麽問他,這人卻也隻是笑而不語閉口不言,絕不肯在多說一字半句。


    沒幾站,那骨子裏透著猥瑣勁兒的男人就下了火車。


    倒是在臨下車之前,這哥們死皮賴臉的非要跟李炎要個聯係方式。


    李炎從心坎兒裏本是不想把自己的電話留給這哥們的。可細想想人家好像自始至終都沒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弄的自己還跟防賊一樣防了人家半天,著實也挺汗顏。


    給自己免費算了一卦,順便給了自己一張名片。其餘的好像也就在也沒什麽過分的事兒了。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對勁的兒的。也就是這哥們看自己的眼神了。不過李炎最後也想開了,心裏暗暗打定了注意:大不了他要個自己搞基的話,果斷拒絕也就是了。


    摸了摸兜,李炎本想掏張名片給他。可是當自己一摸兜的時候,忽然發現倉促之餘自己竟然連名片夾都沒來得及帶。


    實在是沒轍了,李炎硬著頭皮有些尷尬的順手拿起那本封麵是唐家三少芭莎雜誌,最後捏著筆在這上麵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列車哐當哐當的緩緩進了站。


    這哥們提著他的小箱子,緩緩走下了列車最終消失在站台間。


    李炎則站在列車的窗畔,目光有些古怪的看著那哥們漸漸消失在人群裏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感覺。


    自己總覺得這人給自己的感覺很是特殊。不過想歸想,李炎何嚐不知道在遼闊的神州大地上,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國度裏,誰又不是一粒活著無人注視,死了也沒人在意的微小灰塵呢?


    能在曆史的經緯線上留下痕跡?李炎沒覺得自己身邊誰人能做到。


    李炎心中有些頗感慨地回憶著那或許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瘦高的背影。隨後靠在列車的過道中輕輕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被自己捏在手中的名片微微撇撇嘴,嘀咕道:“誰家的名片隻有個名字和電話,甚至連個公司名稱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真是醉了……”


    此時此刻的李炎還不知道,真牛逼的人誰會在自己名片上印上一堆頭銜?董事長?總經理?其實這些如非必要是大可不必印在自己的名片上。


    一個名字,一個電話足以!


    哐當哐當的列車漸漸遠去,車站也隨之漸漸成為了一個黑點,最終徹底消失!


    此時,車站內。


    “喂!”


    隻見剛才那拉著李炎為其算命的男人,手裏拎著箱子,靠在距離出站口不遠的牆邊衝著電話裏喚了一句。


    “中將,事情辦得怎麽樣?”電話裏,有人不急不躁的問了一句。


    “嗯,挺順利的。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啦!你知道我剛才在車上看到什麽了嗎?”


    “看到什麽了?”接電話的人口氣隨帶狐疑,但還是不急不躁的問了一句。


    “我看到捉妖鐲了!”


    “捉妖鐲?”


    “嗯,在一個叫李炎的男人手裏。”


    “李炎?什麽人,我對這個名字好像沒什麽印象!難道大司馬把捉妖盟的權柄交到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身上?”


    “這個我不知道,我也沒問。但是能把捉妖鐲帶手上的人,那就絕對是捉妖盟的盟主了!至於這小子……我給他開了一卦!”


    “你給他算了一卦?結果是什麽?中將你別婆婆媽媽的兜圈子成嗎?趕緊說啊!”電話裏的聲音似乎瞬間激動的要燃燒起來一般。


    靠在牆壁邊的中將,眉頭微微一皺,緩緩說道:“上六!”


    “艸!別跟我說這沒用的。到底什麽意思?”電話裏的人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


    中將緩緩說道:“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象曰:龍戰於野,其道窮也!”


    “說人話!你算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捉妖盟的盟主!別跟我說什麽亂七八糟。我就要結果……”


    中將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不是,也可以是!”


    蘇杭。


    下了火車後,第一腳踏在這塊土地上的時候。李炎望著人頭攢動的車站,此時並沒有生出要站在這座城市最高點的野心和壯誌。


    李炎覺得自己終究隻是這座城市的過客,而心中反複默默祈禱的也隻是給老頭找到兒子,把自己墊上去的醫藥費要回來。


    實在到不能在實在的願望,腳踏實地!


    手裏拿著老人留下來的蘇杭地圖,李炎來到火車站的樞紐中心找到了去西湖的公交車後,上了車就奔著西湖衝了過去。


    都說如果想了解一個城市,那最好的方式不外乎就是坐在這個城市的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聽著耳畔當地人閑聊的隻言片語。


    小雨裏夾雜著雪花打在車窗上,給這個城市平添了一份朦朧。公交車開的很慢,但一路很順利,最終李炎背著包從西湖總站下了車。


    瑞雪初霽,此時的李炎站在寶石山上茫然的四下一邊眺望,一邊看著手裏的地圖。本以為自己應該很容易就找到牡丹亭了,可李炎怎麽也沒想到西湖竟然這麽大一片。


    西湖銀裝素裹,白堤橫亙雪柳霜桃。斷橋的石橋拱麵下無遮無攔,此時天空已經放晴冰雪開始消融,露出了斑斕的橋欄,而橋的兩端還在皚皚白雪的覆蓋下,依稀可辨的石橋此時似隱似現,而那涵洞中的白雪還在奕奕生光與橋麵灰褐形成了反差,李炎看著遠處那似斷非斷的橋麵,此時滿腦子都是牡丹亭究竟在哪兒,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不經意見看到的就是斷橋殘雪。


    尋尋覓覓,李炎總算是找到了牡丹亭。


    “這就是牡丹亭嗎?”李炎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個亭子,臉上並沒有什麽千山萬水總相見的感覺,反倒是浮現出一抹不踏實的感覺。


    亭子不大,甚至看上去有點普通。


    為什麽要來花巷觀魚公園的牡丹亭見自己的兒子。約在哪兒似乎都比約在這兒靠譜吧?自己真的找對地方了嗎?


    李炎自己都不確定,到時候人就一定會來這裏。


    坐在亭子裏,李炎掏出手機看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和日期。明天就是一號了,月初……


    輕輕歎口氣,李炎默默坐在了亭子裏。


    公園裏人少的可憐,就算是5a級的旅遊聖地,但是下著大雪能跑出來賞景的騷客還是太少太少了。


    亭子裏,李炎一坐就是一天。


    眼瞅著太陽慢慢隱沒在地平線之下,西湖畔的燈光一盞盞亮了起來。李炎知道今天算是白等了!


    從自己屁股坐到亭子裏的那一刻開始,走進牡丹亭裏的人李炎一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不是老大爺來散步就是老奶奶來遛彎的,有兩個攝影的端著單反相機拍了拍雪景,可人家連牡丹亭都沒進,肯定不會是老人的孩子。


    出了公園,李炎背著包漫無目的踏上了一趟公交車,很隨性的坐在公交車上任憑司機把車開了出去。


    西湖是風景區,這邊不論是吃飯也好還是住宿也罷,李炎不用想也知道價格不會便宜。倒不如任憑司機把自己拉的遠遠的,到時候自己找個地方休息也好,吃飯也罷,想來都會便宜不少錢。


    坐在公交車上,看著車窗外西湖畔一座座園林別墅,每一座似乎都帶著曆史衝刷後的斑駁痕跡。


    “這裏麵住的都是什麽人呢?”李炎自言自語的靠在玻璃上嘀咕了一句後,目光忽然被遠處一棟有些特別的別墅吸引了去。


    這一棟棟可望而不可及的園林中住的是什麽人李炎不知道,而且他更沒有自己也住進去的雄心壯誌。對於一個小人物來說,好好活著,努力賺錢讓活著更切合實際一些。天馬星空的胡思亂想,大多時候都會成為笑柄。


    當然,李炎也不是沒有站在京城的最高點的雄心壯誌。隻不過這些都在夢裏罷了,當睜開眼睡起床的時候,李炎就知道自己的夢醒了。


    李炎老媽每次都在對李炎說:日子過平安就是福氣。畢竟野心這種東西一般都和屍骨被埋在城市下麵了。


    ……


    六十塊錢一天的小旅館,公共浴池。門口小賣部有泡麵和麵包,旅館的老板娘說門口十點前有早點攤。李炎覺得這一切讓自己都挺滿意,隨後安頓了下來。


    每天早早李炎就從小旅館裏爬起來,從門口買上些小籠包、小混沌然後直接坐公交車奔牡丹亭。


    寒風中,李炎在牡丹亭一坐又是一天。


    就這樣一連三天轉瞬即逝,這一天李炎又邁步走進了牡丹亭,做在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天冷,李炎的心更冷。這幾天別說一個像老頭兒子的人了,就是稍微年輕點的人都沒出現過……


    李炎不知不覺間把頭低了下來,目光落在亭子裏的地麵,不得不開始思考如果找不到老頭的兒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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