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位於市郊的山上,如果單從環境和外表看,這裏無疑十分有利於患者們的休養:


    高低起伏的小山四周滿是蒼翠的植被,各色嬌豔的花朵熱烈綻放,跟樹葉一起在微風中搖曳,其中甚至不乏國內罕見的名品花種,山上甚至還有條小溪緩緩流淌。


    茂密的樹林中有清脆的鳥鳴,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


    而垂直距離不過一百多米的山下就是國內知名的植物園遊覽區,也就是戊酉口中適合搞出點騷亂混淆視聽的地方。


    女性偏向柔弱的外表很容易就讓人放鬆警惕,尤其還是穆挽歌這樣一個年輕美貌的纖細姑娘,所以潛入的活兒就交給她,而梵漠則在外麵的大樹上蹲守,隨時接應。


    靜心並不是那種低檔的精神病院,事實上,稱它為療養中心更加合適一些。


    這裏的每一位“住客”都非常的幹淨整潔,不少人看上去甚至還極其文質彬彬,他們要麽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去外麵的風景區散步,要麽在一樓休閑大廳細品咖啡,談笑風生……


    這跟穆挽歌想象中的滿地瘋子嗷嗷亂叫,空氣中散發著濃烈臭氣的場景實在是差太遠,導致她出現了片刻走神。


    但是有一點,這裏的每一位保安人員都是荷槍實彈,有穆挽歌曾經見識過的裝著火藥的,也有麻醉用槍。


    跟梵漠相認之後的短短幾天裏,穆挽歌對這個世界攻擊力的認識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那種暗器不是暗器,而是一種叫做手/槍的熱武器,而且它們的威力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有不少種類更是可以取人性命於千裏之外!


    一顆彈藥下去摧毀一座城市,硝煙過後寸草不生,那種驚人的威力是穆挽歌怎麽也想象不到的……


    跟其中一名保安人員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


    假如陣法落到有心人手中,將這些威力驚人的武器運回去,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到了。”


    戊酉的輕聲提醒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穆挽歌透過眼前的透明玻璃,一眼就看到了裏麵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


    然而她竟有點猶豫了,因為在她對於黃泉那極其有限的印象中,對方一直都是神采奕奕、精光四射的,對方視世間一切生靈為螻蟻,每次開口都是不屑的譏諷和評判。


    但是裏麵那個聳肩弓背、白發蒼蒼的老家夥,卻隻是蜷縮在牆角喃喃自語,完全跟街頭的乞丐沒什麽區別。


    這是一個套間,裏麵各種生活和基本的娛樂設施齊全,還有兩個巨大的書架,地上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滿是鬼畫符的白紙。


    黃泉顯然是靜心的重點關照對象,因為其他的“住戶”都擁有高度的自由,可以在限定的時間和範圍內放風,但是他卻隻能終日蜷縮在這個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間內。


    就連窗子也豎著一根根手指粗細的鋼筋,隻能看,卻出不去。


    更何況,這裏是七樓,沒有任何輔助工具的前提下貿然躍下隻有死路一條。


    平心而論,從這裏看過去,窗外的風景也是很美的,有山有水有樹有花,估計下雨的時候能賞雨,下雪的時候也能夠賞雪,刮風的時候欣賞下樹影婆娑也是不錯。


    然而無論怎樣驚豔絕倫的景色,當一個人從同一個角度同一個位置連續不斷的看了幾年,幾百天之後,怕都要發瘋了吧?


    開門之後,戊酉毫不猶豫的進去了,“黃老師!”


    可裏麵的人就像是失聰了一樣,一動不動。


    穆挽歌小心的站在門口,保持著一腳門外一腳走廊的站姿,試探著叫了聲,“黃泉,神算黃泉?”


    第一個稱呼的時候,那個佝僂的背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但是當她喊出“神算”二字時,對方卻像是幹渴已久的魚遇到了水,以驚人的速度轉過身來。


    戊酉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黃老師?”


    穆挽歌的眉毛不易察覺的挑了挑,戊酉的行為,可完全不像他自己之前描述的見到了仰慕已久的賢者大能的表現。


    黃泉更是想沒看見他一樣,波瀾不驚的視線落到穆挽歌身上之後才如遭雷擊,然後有些失控的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小曲兒,是那個老怪物的徒弟,哈哈哈,有希望了,我有希望了!”


    說完,他就不管不顧的趴到地上,用膝蓋吭哧吭哧爬了幾步,口中念念有詞的抓起那些寫滿了東西的紙張看,看一張丟一張,神情癲狂。


    戊酉沒想到黃泉竟然真的認識穆挽歌,他覺得自己之前的認知都受到了衝擊,“黃老師,您認識她?”


    然而黃泉卻置若罔聞,不僅如此,還在經過時非常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起開,白癡小子,你踩到我的寶貝了,滾滾滾!”


    推開戊酉之後,他就飛快的抓起地上被踩了一個鞋印的紙張,然後又鑽到桌子底下,摸了跟不過手指長短的鉛筆在上麵用力塗抹起來。


    毫無防備的戊酉被他推了個踉蹌,多虧反應及時,一把扶住了書桌才沒摔倒。


    黃泉的頭發已然全白了,跟他亂七八糟的胡子一樣支愣著,顯然主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心思打理了。


    穆挽歌盯著狗一樣滿地爬的黃泉看了許久,終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不用問,他的永生大夢定然是失敗了,因為此刻的黃泉看上去已經蒼老的很,形容枯槁,似乎已經沒有幾年好活了。


    他曾經神采奕奕的臉上滿是深深地皺紋,一雙老眼無比渾濁,雙手肌膚更是活似老樹皮,上麵有大塊大塊的老年斑。


    不僅如此,他已經骨瘦如柴,手臂瘦削如同兩截枯樹枝,本就不甚寬鬆的衣服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晃動,竟然也能印出清晰的肋骨痕跡。


    隨著她的輕聲呢喃在空氣中擴散開,黃泉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半晌沒動,然後喪魂落魄的往地上一坐,出乎穆挽歌和戊酉意料的,放聲大哭起來!


    黃泉一邊哭還一邊喊,鼻涕眼淚糊滿了臉,但因為他口齒不清,在場的兩個人都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大顆大顆渾濁的老淚從他眼眶中滾滾而下,從胡子上滾落到衣服,迅速暈染開大片痕跡。


    此情此景何等淒涼,簡直讓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戊酉此刻的表情活像被一群飛馬踩過,無比震驚和糾結,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樣的黃老師就算救出去了,真的還能起作用嗎?


    穆挽歌捏捏眉心,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示意戊酉動手,“沒時間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用一大摞不知什麽證明爭取了五分鍾的單獨探視時間,五分鍾之後保安就要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迅速回神的戊酉將腰帶上不起眼的銀色裝飾取下,雙手捏住兩頭的鏤空圓環一拉,裝飾竟搖身一變成了一條小鋸子!


    這條不過一根線香粗細的鋸子也不知是什麽材料做成的,戊酉不過飛快的往窗口的鋼筋上拉了幾十下,鋼筋就應聲而斷。


    如法炮製的弄掉四根鋼筋之後,窗子那裏已經出現了一個足夠一人通過的大洞。


    穆挽歌二話不說就抓起還在作妖的黃泉,拖死狗一樣將人拉到窗邊,然後衝外麵吹了聲口哨。


    口哨剛吹完,她就將黃泉一把丟了出去!


    戊酉和黃泉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後者完全是嚇得,前者卻也有點狀況之外,聲音顫抖的提醒說,“這裏是七樓!”


    他以為梵漠好歹會從外麵接應一下的,之前根本不知道穆挽歌就這麽幹脆利落的,像丟垃圾一樣丟出去啊!


    而且即便黃泉再瘦,他的身高和骨頭架子也是改變不了的,怎麽也能有七/八十斤重,可穆挽歌一個纖細的姑娘竟然單手就能將他提起來,而且看上去毫不費力!


    戊酉再一次刷新了心中對於穆挽歌的印象和判斷,覺得這位曾經的學妹越來越陌生。


    或許,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口中說的是真的?


    但是這太匪夷所思了,假如時空穿梭真的已經成為現實……


    穆挽歌看著外麵飛速逼近的影子,輕笑一聲,“也不過是七樓而已。”


    說話間梵漠已經從遠處的樹林飛掠過來,他的一口氣在到達四樓的時候就差不多用盡,但他隻是伸手往牆上探出來的不足兩公分寬的磚沿上輕輕一借力,整個人就又驟然彈起!


    這個時候黃泉已經被穆挽歌丟出來,梵漠伸手一撈,身體在空中順勢一扭,靠後的左腿猛地往牆上一蹬,借力打力,兩人便又以遠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激射回去!


    樓上的戊酉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卻又馬上看的呆了,他極度懷疑自己的眼睛,甚至不自覺的喃喃道,“風係異能?”


    “什麽?”穆挽歌轉頭看過去,“什麽風?”


    “啊沒什麽!”戊酉如夢方醒的搖搖頭,卻聽到外麵已經響起了尖叫:


    “啊啊啊啊,有人跳樓了!”


    與此同時,監控係統被黑客攻克的防火牆也被修複,病房內的真實情況再次回到監控器攝像頭中,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靜心!


    “他們來了!”


    出於安全的考慮,靜心所有的病房門都不能從裏麵反鎖,所以如果保安人員一旦趕到,他們勢必要成為甕中之鱉。


    戊酉隻學過一點軍體拳和基礎搏擊,後來就完全憑借異能暢通無阻,幾乎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因此即便已經有了計劃,可麵對這種情況還是稍微有點白了臉。


    之前麵對穆挽歌,他的異能曾經一度失效,想必對方已經有所覺察,如果現在再當著她的麵對付別人,豈不是不打自招?


    可就這麽幹巴巴的等著一個女孩子救自己未免有點太過窩囊,難道要自己用花拳繡腿對上槍/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古穿今]師兄久違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地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地瓜並收藏[古穿今]師兄久違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