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事連連,別動局的氣氛也一直相當低沉,不僅慣有的說笑消失無蹤,就連偶爾幾句交談也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一個兩個的臉上也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茫然。


    畢竟還隻是平均年齡二十多歲的大孩子們,饒是平時見慣了生死,可當這種事情來勢洶洶,以遠超正常值的概率降臨時,也難免會有些自亂陣腳。


    見幾天不露麵的戊酉慢吞吞的走進來,大家先是一怔,然後就麵帶欣喜的圍上去,七嘴八舌的慰問。


    “好了,”雷霆突然從二樓圍欄處探出頭來,衝眾人道,“來日方長,先不要鬧了,戊酉你上來一趟。”


    雷霆直接領著戊酉上了三樓頂樓,兩人幹站著吹了半天風,最後還是戊酉先開口。


    “雷局,我有個疑問,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雷霆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滿口應下,“我隻能說盡力。”


    戊酉有氣無力的扯了扯嘴角,滿是苦澀,“別動局創立至今也有幾十年了,成員怕也有幾百,那麽,那些前輩們,現在都在哪兒?”


    昨天淩晨他收到一條陌生短信,內容不長,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更深層的東西。


    “查到的未必是真相,那麽,堅持的是否一定是真理?曾經出生入死的人們,現在又在何方?”


    戊酉自認追蹤技術不算太差,可這個號碼卻無從找起,隻得放棄,轉而研究起了信息內容。


    查到的未必是真相,指的是他最近調查自己過往的事情嗎?那麽所謂“堅持的真理”,又是什麽?別動局一直掛在心口嘴邊的維護和平和正義嗎?可如果這個不是真相,真正的真相又會是什麽?


    想立刻驗證這兩點很難,但最後一點,卻很容易,因為信息最後還附有一條進入資料庫的最高權限口令……


    戊酉當即查了別動局的曆史,然後發現了一個很令人震驚的事實:


    除了一小部分在戰鬥中犧牲的之外,絕大部分的人要麽失蹤,要麽幹脆病死!


    人吃五穀雜糧,總會生病,病死似乎並不稀奇,但問題在於,這些人去世的時候都非常年輕。


    戊酉統計了一下,發現年紀最大的一個也才不過42歲,可從生理學的角度講,稱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正當壯年也不為過,然而就是這麽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他的死因竟然是腦梗!


    而且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個例,統計之後發現,絕大多數前別動局成員病逝的原因竟然都是老年人多發病……


    這絕對不正常!


    雷霆並沒有問戊酉為什麽突然會在意這個,隻是沉默片刻,然後說,“抱歉,這是機密。”


    戊酉也不生氣,半趴在圍欄上,眼神放空的看著遠處,“我們聽到的,看到的,真的就是它的本貌嗎?”


    雷霆往前走了一步,腳尖跟天台邊緣重合,“這就是曆史。”


    “曆史?”戊酉自嘲的嗬了聲,“如果一個人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熟悉的名字是假的,過往的經曆是假的,甚至連記憶也是假的,那他算什麽呢?又何必在乎什麽曆史?”


    當意識到或許季飛揚真的有可能隻是詐死,或許別動局也並不像它自己標榜的那樣光明磊落,戊酉感覺到的不僅僅是輕易相信別人後帶來的愚弄,更多的還是信念的崩塌。


    就好像他突然發現,一直以來自己堅持的東西或許隻是掩飾黑暗和肮髒的屏障,曾經以為的堅不可摧其實根本不堪一擊,那種整個世界都慢慢塌陷的感覺讓他幾乎發瘋。


    如果整個世界都愚弄了我,那麽我該怎麽辦?


    “名字隻是代號,記憶也終有被遺忘的一天,”雷霆語氣平靜地說,“但眼前看到的是真,現在正在經曆的也是真,對我而言,這就足夠了。”


    見戊酉似乎還不為所動,雷霆又道,“所謂的曆史就是由滾滾車輪碾碎無數無名氏的屍骨鑄就的,以前是,現在也是。”


    “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早在我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就已經沒了回頭的機會。我們呼吸的每一口空氣,看見的每一處景致,都是奢侈,實在沒工夫沉浸在過往中不能自拔。”


    “有些事必須要去做,而做事就會有犧牲,既然落在我們頭上,那就該是我們,誰也無法逃避,更不能逃避。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不敢說自己多麽無私多麽偉大,可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不求立什麽豐功偉績流芳百世,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這一番話,雷霆非但沒有說的慷慨激昂,甚至十分平靜,從頭至尾哪怕一個用來加重語氣的表情和動作都沒有。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帶給戊酉強烈的、前所未有的震撼。


    有那麽一瞬間,戊酉自慚行愧,哪怕他還有很多謎題沒有解開,可跟眼前這個男人相比,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別動局絕大部分人都知道雷霆之前有個幸福的家庭,溫柔賢惠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女,一切都是那樣美好,但這些都在他被確定為力量係異能者之後離他而去。


    他們搬了家,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周圍甚至布滿了上麵派下來監控他們的人,鄰居是假的,孩子們學校裏的老師中也混雜著探子,妻子每天出入的言行舉止都會被竊聽、監視……


    因為別動局的特殊性和機密性,雷霆根本沒辦法對家人解釋任何事情,假如說原來的特種/部隊雖然聚少離多,但好歹家人還能知道他在做什麽。可現在,雷霆跟家人團聚的時間不僅大大縮短,甚至還要時常麵臨無限期的歸期推遲和突如其來的離別,以及遠比從前要危險的工作和驟然提高的死亡率。


    壓抑了幾年之後,雷霆的妻子終於無法忍受這種荒唐的生活,單方麵爆發之後決定跟他離婚。


    “雷霆,我相信自己還是愛你的,”妻子淚痕斑駁的臉上滿是疲憊和痛苦,“但是我堅持不下去了,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一輩子生活在牢籠裏。”


    出於對軍人的保護,其實隻要雷霆不同意,那麽他們的婚姻就能無限期的維持下去,但他隻是考慮了三分鍾,然後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對不起。”


    這是他對妻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別動局幫忙策劃了一場鬧劇,讓兩個孩子相信自己的父親已經為國捐軀,然後以全新的身份跟著母親去永久中立國定居……


    兩人就這麽在頂樓站著,直到從打開的一樓窗口中傳出驚呼。


    因為最近的形勢比較緊張,為了防止類似蘇藤的情況再一次發生,也為了降低對手逐個擊破的可能性,雷霆經過考量之後完成了別動局成立以來的第二次合/體:將ab兩組的成員都召集在一起。


    前麵說過,別動局分兩組,a組都是物理係攻擊,b組則是精神係。兩組平時分別訓練、獨立行動,除非上麵要求組合出任務,否則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另一條戰線的戰友。


    人天生是群體生物,適當的強強聯合能帶來遠超於一加一的效果,兩組人的匯合果然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穩定人心的成效,雖然大家言行間還有些緊張,但比前幾天風聲鶴唳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


    但往往異變,就是在大家的警惕心放到最低的時候發生的。


    萬餘跟鄔焱關係最好,兩人前些日子一直輪流去醫院陪閃閃做複健,醫生說她恢複得很快,閃閃也不願意繼續拖累人,這幾天就沒讓他們過去。萬餘曾經跟b組的冬言有過兩次合作,於是三人就坐到一起攀談起來。


    冬言是語言能力者,顧名思義,隻要他想,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具有龐大的力量。不過強大的威力也意味著強大的消耗,冬言每天能夠使用能力的次數不超過十次,而且每次攻擊使用的字數越多、強度越大,消耗越快。如果不顧禁忌肆意攻擊的話,說不定先死的是他自己。


    原本說得好好的,也不知怎麽了,冬言突然就兩眼放空,然後嘴巴一張,吐出一個“刺”字!


    話音剛落,大廳中包括鋼筆、窗簾墜兒、沙盤旗杆在內的所有帶尖角的物體都在一瞬間立了起來,然後毫不遲疑的朝著眾人射去!


    饒是萬餘和鄔焱這種身經百戰的都被這一突變驚得呆了好幾秒鍾,更不要說壓根兒就沒覺察到冬言反常的其他人。


    無數銳器帶著劃破空氣的嗤嗤聲激射出去的瞬間,萬餘大喊,“找掩體!”


    別動局的工作人員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應對敵襲的演練,哪怕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在聽見萬餘喊話的瞬間進行了本能反應。眾人撲倒的撲倒,打滾的打滾,十分狼狽,有幾個文職人員躲閃不及,頓時就被紮成刺蝟,一時間哀鴻遍野。


    萬餘看的眼睛都紅了,衝著冬言大吼,“你瘋了!?”


    眼見外麵還有安保人員聽見動靜準備進來支援,他一邊打手勢一邊狂喊,“非戰鬥人員閃開!”


    其實不用他說,看見大廳裏血流遍地的情況,那些安保人員頓時就嚇得肝膽俱裂,忙不迭的掉頭往回跑。可他們的速度怎麽能跟聲音傳播的速度相比?


    冬言一擊得手之後就已經往門口衝去,這一下幹脆就跟聞訊趕來的保安打了個照麵,後者幹脆就嚇呆了。


    鄔焱眼皮子就是一跳,趕在他開口之前厲聲喝道,“閃開!”


    話音剛落,他衝冬言放出一串火球,生生將他嗓子眼兒裏的聲音打回到肚子裏去。


    這片火將冬言小半邊身子都燒著了,空氣中都有令人作嘔的燒烤味兒了,嚇得幾個安保人員屁滾尿流,可他就跟沒有痛覺似的,麵不改色的往地上打了個滾兒,然後繼續往外衝。


    在場眾人都被這詭異的情境弄蒙了,一個兩個打心眼兒裏覺得反胃,這還是正常人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古穿今]師兄久違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地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地瓜並收藏[古穿今]師兄久違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