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明白一貫氣質溫和甚至還有點內向的冬言為什麽突然同室操戈,萬餘一咬牙就要和鄔焱追出去,跑到門口了卻聽後麵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回頭一看,戊酉在二樓扶手處目瞪口呆,竟是雷霆直接從上麵翻過欄杆跳了下來,腳底下踩得地磚都給他壓碎了。


    “萬餘留守,鄔焱跟我走!”要論追人的速度和能力,誰也沒辦法跟特種部隊出身的雷霆相提並論,運動特長生出身的鄔焱也差強人意。


    他之所以這麽安排也是怕自己走後有人偷襲別動局,一旦萬餘和鄔焱這兩個能震住場子的都跟著出去了,到時候群龍無首,也沒個殺傷力大的攻擊係看家,怕會出亂子。


    雷霆當政以來雖然沒上躥下跳的收買人心,但因為行事公正果決,大家都非常佩服,因此一聽這話,萬餘什麽都沒說就乖乖留下了。


    這會兒正值傍晚,眾多上班族和學生們都往家趕,路上車流如織人流滾滾,交通擁堵非常,可冬言幹脆就不看信號燈,直挺挺的往前衝,一路引得各種刹車聲、鳴笛聲和叫罵此起彼伏。


    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有輛轎車為了躲避突然衝出來的冬言下意識的狂打方向盤,結果就跟右邊正在直行的一輛廂式小卡車撞了個正著,兩輛車在慣性的作用下斜衝出去幾十米遠,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又接二連三的撞倒了好些車輛和行人,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


    緊跟著過來的鄔焱看得直咬牙,“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麽了!”


    雷霆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這麽多人,這麽嚴重的事故,自己就算有心遮掩也無能為了,最多幾十分鍾,上麵就要得到消息了,到時候別動局……


    在加入別動局之前,冬言就隻是個耍筆杆子的三流作家,哪怕經過一係列的強製鍛煉,體能方麵不要說比雷霆、鄔焱了,就連萬餘都比不上。之前他置交通規則和人命於不顧,一路上橫衝直撞,倒是把雷霆和鄔焱甩出去大半條街。可後來引發交通事故之後,交通瞬間停滯,後麵這倆人很快就趕了上來,要不了幾秒鍾就能把他按在地上。


    本來就是多事之秋,饒是鄔焱這麽個粗神經的都覺察出別動局處境不妙,誰承想舊攤子還沒收拾完的,又橫出來冬言這麽件破事兒!


    他越想越氣,簡直現在就想要掐著對方的脖子問個明白,速度竟然很神奇的飆了上來,眼看著就要跟雷霆齊頭並進。


    然而就在這時,斜對麵遠遠駛來一輛長途大客車,透過車窗玻璃還能看見裏麵坐滿了正在歡快的拍手唱歌的遊客們,司機臉上也掛著笑,隔著這麽老遠都能感受到那種快活的氣氛。


    就見冬言往那邊微微掃了眼,鄔焱心裏一咯噔,下一秒那大客車的油箱就轟的一聲炸開,一個巨大的火球直衝天際。


    爆炸引發大火後又造成電線短路,火勢眨眼間都發展到無法控製的地步,整輛車都被熊熊大火包圍,司機能做的就隻是狂打方向盤,然後一頭紮上一旁的防護欄,巨大的車身瞬間翻倒在地,摩擦聲合著裏麵乘客們的尖叫響徹雲霄。


    鄔焱整個人都被這一變故驚呆了,雙眼血紅,瞪著前麵馬不停蹄往郊外逃亡的背影怒吼道,“冬言!!!”


    這麽大的火勢根本不可能挨到消防車到來,普通的滅火器材也是杯水車薪……是繼續追還是救人?


    留下的話,萬一對手有伏兵,隻是力量係異能的雷霆恐怕難以抵擋;可要是走了的話,就相當於對身後那幾十條人命見死不救!


    如果連近在眼前的人都救不了,還他媽的談什麽保家衛國?!


    一時間,他的心裏就好像油煎火烹,左右為難。


    “去救人!”


    雷霆的命令就像壓在天平上的最後一塊砝碼,一下子就讓鄔焱還在左右搖擺的心作出決定。


    “你自己小心!”他毫不遲疑的掉頭往事故現場跑去,“火來!”


    隨著他的雙手舉起來,剛還氣勢洶洶的大火突然就像被套上了韁繩的小狗,竟迅速聚攏到一起,一點點從支離破碎的大客車上離開……


    一路上發生了太多事,可實際上過去了也不過十幾分鍾,中間雷霆數次衝冬言射出飛刀,可無一例外都被他用一個“護”字訣擋了下來,再一抬頭,竟然已經跑到了護城河邊。


    燕都曆史悠久,曾是十二個朝代的首都,雖然近代已經算是北方少水地區,可因為曆朝曆代留下的諸如護城河和人工湖、運河等工事非常完備,每每都能積少成多,因此郊區總是水汽茫茫。


    雖然緊緊跟著,但想要在不傷及性命的前提下拿下冬言,饒是雷霆也十分頭疼。


    冬言屬於那種進可攻退可守,遠攻近戰皆可的,而且又因為是操縱語言,幾乎不需要準備時間,所以攻擊往往非常出其不意,別動局公認的殺傷力第一。


    可以這麽說,隻要不是自己到達極限,基本上沒人能奈何他。


    雷霆慢慢調整著呼吸,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對兒師兄妹的身影。


    假如有那樣的速度、身法和戰鬥技巧,或許還有一搏之力……


    “刺”、“裂”、“爆”、“護”,距離冬言的極限還有六次,雷霆自己心裏也沒底,憑借剩下的七把飛刀和八發子彈,他究竟能不能把冬言耗“死”。


    眼前的冬言半邊身子都是被燒焦的衣服和皮肉,高強度的奔跑讓鮮血飛濺,幾乎是個血人,可他卻一點兒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兩隻眼睛木呆呆的,活像個玩偶。


    雷霆試探著喊了幾聲,“你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嗎?你親手殺了自己的戰友,傷了無辜的平民!”


    冬言臉上有稍縱即逝的掙紮和痛苦,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又變回木然,快到讓人覺得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重複喊話無效之後,雷霆微不可查的一皺眉,突然猛地前衝,同時瞄準他的下肢連開數槍。


    他知道這麽做沒用。


    果不其然,雷霆拔槍的瞬間,行屍走肉一樣的冬言就連吐兩個字,“護”、“擊”!


    幾顆子彈像碰上看不見的壁壘,剛飛到冬言麵前一米左右就強行落地,聲音清脆。而河邊原本用來裝飾的幾十尊石雕塑像也紛紛飛起,帶著呼呼風聲從四麵八方砸向雷霆,如隕石墜落。


    避無可避!


    雷霆就地連打幾個滾,勉強躲開前麵重量和體積最大的幾尊雕塑,卻躲不開後麵的。


    他低喝一聲,雙手青筋可怖,兩條胳膊上的肌肉突然暴起,將衣袖撐得緊緊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古護城河是本市的古跡兼實用景點,還有抗洪防旱的作用,因此曆屆政/府都十分重視,每每修建的十分用心,地上鋪就的每塊石條都是精挑細選,不敢有半點兒偷工減料。石條統一一個顏色和尺寸,長一米五、寬半米多,淨重三百多斤!


    雷霆十指成勾,竟就這麽生生抓入地下,一手一塊石條舉了起來!


    他滿頭青筋暴起,大喝一聲,腳底一陣劈啪作響,結實的石板上頓時出現一大片蛛網裂痕。他猛地一扭身,將全身的力氣合著加速度灌注到上半身,竟然將總重六百多斤的巨石條當成武器,猛地對上了逼到眼前的石塑!


    “轟!”


    “頭兒!”


    隨後趕來的鄔焱遠遠聽見雷霆的爆喝就覺得大事不妙,緊趕慢趕看見的就是這種近乎同歸於盡的打法,真是一顆心髒都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


    明明隻有一個人,可雷霆硬是打出了千軍萬馬的恢弘氣勢,讓人望而生畏,真不愧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在碎石落地的聲響和煙塵中,一陣馬達聲響由遠而近,剛還原地站著不動的冬言竟然背過身去,顯然,是有人來接應了。


    “頭兒!”鄔焱三步並兩步衝過來,見雷霆雖然形容有些狼狽,但並無大礙,當即鬆了口氣,然後衝著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背景大吼出聲,“冬言,敢來一戰?!”


    “他被控製了!”雷霆剛說完這句話,鄔焱就愣了下,然後瞪著眼睛衝過去,緊握成拳的雙手已經附上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哪怕被控製了,你也要為被你殺死的人負責!


    然而不等他過去,卻見冬言已經直挺挺的紮入河中,與此同時,一點火光伴著異響撲麵而來。


    火箭筒!


    “臥倒!”


    後麵的雷霆一聲大喝,另一塊石條就衝天而起,直直撞上了剛開始下落的火箭筒,兩者在半空中轟然爆炸,來不及躲閃的鄔焱瞬間被掀飛,倒飛著撞上旁邊記錄著護城河曆史的巨大石碑,腦袋嗡的一聲,登時就見血了。


    雷霆快步過去朝著河裏看,卻見一條黑色的遊艇正飛速離去,落水的冬言已經被人撈了上來,而遊艇甲板上一個人扛著還在冒煙的火箭筒,一條腿踩著船舷,正衝他們微笑著揮手示意。


    “季,季哥?!”


    踉踉蹌蹌衝過來的鄔焱一看那人就懵了,結巴了幾聲之後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壞掉了,拚命晃了晃腦袋後再次看去,那人的身形和麵容卻是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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