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笑容可掬,進門便拱手唱了個肥喏。


    “小乙這一趟可是走的忒久了些,怎到現在才回來?也不怕九兒姐在家中等得心焦。”


    燕奴頓時紅了臉,啐了一口道:“大郎莫不是吃多了酒,怎地才來便胡言亂語?”


    “酒未吃,飯亦未用。


    嘿嘿,看著時辰,正好可以趕上小乙開夥。”說著話,李逸風也不客氣,往飯桌上一坐,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連連稱讚:“九兒姐真個好手藝,四菜一湯,偏是色香俱全。嘿嘿,


    少陽也坐,卻來的正巧啊。”這鳥廝今天怎地恁嘴甜?好像抹了蜂蜜似地。


    玉尹心中奇怪,李逸風今天的表現,可是與他往日風格,大不相同。


    再看陳東,卻黑著張臉,悶聲不響坐下來,不說話,也不動筷子,好像啞巴一樣。


    燕奴得了誇獎,心中歡喜。


    “大郎今天直恁嘴甜這四菜一湯也隻夠小乙一人使用,奴再去做些菜來,順便做些烙餅,省的你們一會兒又說不夠吃。對了,小乙哥可要吃酒,奴便去買來。”女人啊,真個好哄!


    特別是那一心想要操持好家的女人,但凡誇獎一下她手藝,便會歡喜的不得了……


    不過玉尹可以覺察到,李逸風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昨日才回來,今天李逸風便登門?


    而且看陳東那副活脫脫好像被人欠了一千貫債的模樣,玉尹便知道,一定有事發生。


    “菜便不用做了,九兒姐打酒時,順帶著捎來些熟食便可。”燕奴應了一聲,便解下了身前碎huā布的圍裙,拿了些錢兩便出門了。


    玉尹從廚房裏拿來兩副碗筷,看了看李逸風,又看了看陳東,這才擺放到了桌子上。


    “說吧,有計麽事?”


    李逸風的笑容一滯,頓時露出尷尬之色。


    “小乙這怎說得話來,許久不見小乙,想念罷了。”


    “你不說?”“不是不說,是真沒什麽事。”


    玉尹笑了,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搬了草料放在棚子下,讓暗金食用。而後他笑嘻嘻道:“大郎,這會兒九兒姐不在家,你有甚話便說出來。不然一會兒九兒姐回來,可就不方便了你這家夥是什麽脾氣,自家還算了解。若不是惹了麻煩,必不會笑得這般**賤。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有事就說!若九兒姐回來,你便不要開口了。


    她那脾氣不好,惹急了,可是真會打人。”“我……”


    李逸風被玉尹一番話,嗆得滿臉通紅。


    陳東一直悶頭吃菜,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啪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李逸風,你有什麽話便說自家本就不想來,你偏要把自家拉來,真個,真個羅唆。”


    玉尹心頭一沉,再看李逸風,更感疑惑。


    陳東和李逸風的關係,那是不用說,好的不得了。


    可而今,陳東竟然直呼李逸風的名字,顯然是氣得惱了。能讓陳東發這麽大的火,這事情肯定不會小。玉尹猶豫一下,洗了洗手,複又在飯桌前坐下來“大郎,有甚話便直說吧。”“這個”李逸風好半天,苦笑道:“小乙,自家對不起你。”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玉尹笑嗬嗬問道:“大郎有什麽話便直說,你我也非初交,又有什麽對不對得起?”“可是,你那一千貫沒了?”


    李逸風的臉,垮下來。


    玉尹沒反應過來“什麽一千貫?”“便是你當初拿出來辦邸報的那一千貫沒了!”


    玉尹頓時呆住了,半晌後輕聲道:“怎地,大郎huā銷了?”


    哪知道李逸風勃然大怒“小乙當李某什麽人?那一千貫說好了是用來開設邸報,自家怎可能拿去huā銷?”


    玉尹哪知道李逸風這麽大的脾氣?


    揉了揉鼻子,他詫異道:“不是huā銷,怎地沒了?”


    李逸風聽了,方才那股子氣勢頓時不見,好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嘴裏麵嘀咕了一句。


    “什麽?”


    玉尹沒聽清楚。


    陳東氣呼呼道:“這鳥廝是說,那一千貫給他虧了。”


    “虧了?”


    “嗯。”


    “怎地虧了?”


    “還不是那幾個不成事的家夥聚在一起,然後做了那不成事的主意…好吧,我便說了!小乙,是這麽回事。這鳥廝和徐揆李若虛幾個,拿了你的錢之後,私下裏又不願意讓你參與進去,於是便偷偷摸摸的辦了一份什麽“開封邸報”辦了一段時間,賠的一塌糊塗。自家也看了他們的開封邸報,是索然無味,根本沒那興趣。


    若有錢看他們那勞什子開封邸報,倒不如我自己去看宮門邸報。


    這不,這幫鳥廝賠光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便想著來找你,請你出主意幫忙。


    先說好,自家是不知道,這開封邸報是小乙的主意。


    徐揆找我撰稿,自家還寫了一篇 ,得了些十幾文潤筆錢,回頭便還你。”


    說完,陳東便不說話了。


    李逸風耷拉著腦袋,不敢和玉尹目光碰觸。


    畢竟這件事,他們辦得著實不太地道……


    玉尹這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


    他倒是不在乎那一千貫。事實上,憑他現在也是萬貫身家的人,又怎可能缺那一千貫?


    可李逸風他們力得這事情,實在不太地道。


    主意我出的,錢我拿的,到頭來你們一聲不吭的跑去做了,我還被蒙在了鼓裏。


    好吧,你們既然把我踢開,那也就算了。把錢還給我唄可倒好把好好一個創意做的虧了不說,最後還要找我想辦法?這種事情,嬸子能忍,叔不能忍。


    玉尹沉下臉也不說話了。


    “其實,這事情自家也反對過的。、,


    李逸風聲如蚊呐”亨哼唧唧道:“可自家也是人微言輕,頂不得他們人多。義夫兄是覺得小乙出身不好,加入這件事,會壞了主意,


    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自家也曾反對可是沒有用


    ……”“那你就不會退出?怎地還傻乎乎把錢送去?”


    “我……”


    李逸風頓時啞然,低著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玉尹看著他,半晌後一聲長歎起身說道:“大郎,那錢,我不要了你請吧。”老子不幹了!


    你們這幫子家夥一午個看我不起。


    出了事情,又跑來找我,我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李逸風滿臉尷尬,看著玉尹,半晌說不出話來。


    沒錯他是反對了可最後,他還是屈服了!甚至不等吳革他們開口他便興衝衝把玉尹給他保管的那一千貫投了進去。到頭來,卻連個聲音都沒有能聽見。


    亦或者,我骨子裏和他們一樣,也看小乙不起嗎?


    李逸風低著頭,不禁自我反思。


    他突然覺得,自己找陳東來,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你要真心認錯,便自己過來說清楚。到時候小乙便是罵的他狗血淋頭,也是活該。


    可他偏偏找來了陳東,豈不是說明了,內心裏並不想認錯?


    為什麽不肯認錯,還不是因為,玉尹是個屠戶,而他,則是一個官宦子弟嗎?


    玉尹沒有發火,甚至連罵都未罵一句。可是他那話,卻讓李逸風有一種感覺,若不做些什麽,隻怕要永遠失去玉尹這個朋友。小乙看上去很和善,可那骨子裏的驕傲,絲毫不遜色李逸風這樣的官宦子弟………當初俏枝兒,不就是那前車之鑒?


    想到這裏,李逸風突然念頭通達。


    他看著玉尹,苦笑道:“小乙,今日確是我做的忒過了。


    小乙你信任我,所以把錢放在我手中保管。我嘴上雖說反對,可實際上這心裏麵……


    這筆錢,我一定會還。


    隻是還請小乙,能夠原諒李某則個。”李逸風一改之前嬉皮笑臉,鄭重其事的朝玉尹一揖到地,而後轉身便走。


    陳東對李逸風很氣,可不管怎樣,李逸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又如何能夠忍心坐視不理。


    忙一把拉住了李逸風“大郎,你先坐下。


    你若是這麽走了,錢還不還的上不說,你和真奴姑娘的事情,還要不要繼續了?你可要知道,張姑娘對你真個不錯,甚至還說願意自己贖身出來…你這會兒倒是逞了英雄,痛快了,可是又把張姑娘置於何地?莫非,你此前都是在huā言巧語?”


    “少陽你休要胡說,自家對張姑娘,那是發自真心。”“既然如此,你就坐下。”


    陳東把李逸風拉住,而後苦笑著對玉尹道:“小乙,事情便是這麽一回事情。這件事,大郎做錯在先,本來自家是不想過來。可…大郎對張姑娘一片癡情,張姑娘對他,也是情根深種。本來,粱溪先生已經同意了這件事,若這事情做的差了,必然會對大郎有所不滿。那時候,大郎和張姑娘二人,隻怕是再難有結果。


    還請小乙看在過往的情義上,若是這事情真個還有寰轉餘地,請小


    乙援手則個……”


    報紙?


    我沒有辦過!


    可是沒吃過羊肉,還沒見過羊跑?


    玉尹看了一眼李逸風,又看了看陳東,半晌後道:“那勞什子開封邸報,可曾帶來?”


    “說你呢。”陳東推了李逸風一把。


    李逸風這才恍然,忙〖興〗奮道:“帶來了,帶來了”“我先看看,你們那勞計子邸報究竟是婁麽辦的,然後在想其他辦法。


    不過我醜話說前麵,這次若是還有轉機,我有個要求。你和那個朱絢留下,我沒意見,但是李若虛和徐揆,還有那勞什子吳義夫,我不會把他們算在裏麵至於再找什麽人合作?我拿主意!就這些條件,你若是願意,我就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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