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水麵上的感覺是什麽樣的?這恐怕不是件容易回答的事,畢竟絕大部分人的認知裏,水都不是可以作為行走載體的介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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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雨後地上淺淺的水坑,踩上去也是一腳就到了坑底,並沒有踩在水麵上。就是在水中遊泳,也不是靠著腳掌支撐起整個身軀。歸根結底,水上站人,不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也因此,一行人在水上前進時,無人敢大步向前,每一步都要千般的謹慎萬般的小心,生怕一腳踏錯,就掉入了這連倒影都沒有的水中。


    “啊!”尤尼的驚呼讓走在他身邊的起司略微停下腳步,看向自己的學徒,原來是腳邊的水中有一尾遊魚劃過,留下一條青色的影子。這樣的水裏,居然還有生靈存在?灰袍的眼睛略微轉了一下,感覺不太正常,畢竟魔力對於大部分自然生物來說都是危險的,趨利避害的本能會讓它們遠離魔力聚集的地方。


    當然,事有例外,也有些動物就喜歡特定的魔力,例如烏鴉與黑貓對女巫的癡迷,冥冥中這兩種生物與女性施法者總是關係匪淺。


    “別擔心,它上不來。”起司是不會開口安慰學徒的,那有違他的初衷。因此說出這話的人是來自萬法之城的女法師薇婭,她的表情已經平靜了不少,身後的濃霧遮住了船隻的影子,也讓她暫時忘記了奄奄一息的同僚,


    “高魔力凝結的水在性質上類似於冰,因為魔力在空氣中和水中的傳導效率不同,它們會優先堆積在水體的表層形成不易穿過的粘稠狀態。這個時候水下的生物是無法感知到水麵表層的變化的,對於它們來說,一切如常。”


    雖然和其它成員的相處並不愉快,但薇婭對尤尼表現出了些許的善意。這可能是源自於剛剛在麵對魚群侵擾時男孩是唯一一個站在萬法之城的二人組身邊幫他們抵擋的人。並且這個舉動並非來自起司的授意,有鬥笠和蓑衣保護,尤尼完全可以獨善其身,但他憑著發自內心的想法選擇了保護傷者,看來艱難的生活於病痛還沒有讓這個孩子變的冷漠如鐵。


    這本該是好事,問題是他是灰袍的學徒,魔法之道所要求的理性必然伴隨著冷漠。


    “我們要走多久?他們會不會在這裏襲擊我們?”


    洛洛有些瑟縮的向起司詢問道。比起目標明確的敵人,眼下這種孤立無助又避無可避的環境實在是理想的伏擊地點,要是邪教徒在這裏設下陷阱,那他們可就成了活靶子隻能任人魚肉。想到這,隊伍裏的人立刻警惕的打量起四周。


    四周除了濃霧,就隻有濃霧,要不是起司腰間的黎明之息是出自矮人之手的奇妙器物,這些水霧包裹過來恐怕連麵前的人都看不到。


    其實灰袍是有所保留的,這些水霧也是因魔力而生,要是他現在將提燈的燈火調到最大,再加上適當的引導,未嚐不能打破這裏的魔力聚集,將堆積在此的能量導向他處。可一來這麽做勢必聲勢浩大,即便是不懂魔法的人恐怕也會有所察覺。二來,要是沒有了濃鬱的魔力,他們腳下的魔冰也將不複存在。


    “襲擊我們?確實有可能,不過我倒希望他們這麽做。”起司笑了一下,伸出手在空中隨意一劃,濃鬱的魔力在他的擾動下立刻凝結,不需要魔力視野,連尤尼這個普通人都能用肉眼觀測到那璀璨的魔法靈光匯聚成小小的光球,似一個個不透明的泡泡般漂浮在空中。


    這裏是魔力充沛到能影響水域的空間,在這裏,利用魔力戰鬥的施法者就如同有了無限的彈藥,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選擇在此襲擊法師,何況還是一隊法師。


    “也許他們也懂得利用魔力。”舞女還是有些不安,因為她的施法方式與魔力無關,完全來自於與金靈的連接,故而她不是很能理解起司的自信。


    “會利用魔力的邪神信徒?那倒是讓我很是期待。相信我,那些東西的信徒不會有能力和興趣去接觸魔法,因為隻要他們這麽做,就會意識到自己在信奉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他們會因此而瘋狂,而瘋狂又是施法的最大阻礙。”


    話,聽上去有理有據。起司言之鑿鑿,隻靠著態度其實就足以令人信服。可要說他的話完全準確嗎?當然不是,隻不過在這句話後所隱藏的,是灰袍對抗邪神以及其信徒,乃至自己研究邪神的種種經驗。而這些東西要是說出來,旁人信不信兩說,甚至他們要是信了才更麻煩,因為研究這些世外存在的人與施法者而言,就像施法者與常人一般,不可理解。


    不管是起司的話,還是對邪教徒帶有歧視般的認知,小隊的成員算是度過了這小小的風波,沒有再疑神疑鬼。可不疑神疑鬼之後,他們就不得不去思考另一個擺在麵前的問題,最早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不知道是誰,倒是最先問出來的人,是尖帽老者,


    “這股魔力為何會被凝聚在此,他們要幹嘛?”


    是的,這才是眼前反常現象之下的重點。如果說邪教徒對魔力沒有需求,那麽他們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才造就了眼前的景象,總不能隻是為了在水上行走或用水霧遮蔽自己的行蹤吧?要單是如此,那可是還有千百種更加省時省力的方法,沒有道理偏偏用這種。


    凡發生的必定有因由,若是人為推動,那這因由也必定不出人心是非。這問題其實在場的人都早就想到了,可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尋找著答案,這就是施法者的自恃。


    老者問出了這個問題,說明在他看來,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既然自己的路無法走通,那去借鑒別人的也是無可厚非,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那不是堅持,是愚蠢。可他找不到答案的事,別人就一定能找得到嗎?


    拋開尤尼,在場的幾位施法者臉上多少都帶有困惑的神色,他們也不明白這裏麵到底是藏著什麽樣的原因。隻有起司,他已經經曆過太多的事情,尤其是與蠕蟲邪神對峙早就不是第一次,聯想到天木上的那個如惡夢般的身影,他隱隱已經有了某種猜想,現在還缺少的,是支撐猜想的證據。


    猜想必須要有證據,因為一廂情願提出來的構想和邏輯也可以由他人的一廂情願去擊破,唯有找到證據,觀點和立場才能落腳,站穩,然後發聲。


    起司尋找的證據,不在他們前方,亦不在東西南北,它就在幾人的腳下。當灰袍無意中將黎明之息接近水麵時,他就看到了證據。


    那是一團脈動的龐然之物,它的表麵有著一層帶有詭異色彩的類似絲絨般的包裹物,就是這些包裹物吞噬了水麵下方的光芒,讓水麵無法映出影響。可當黎明之光照到其上,製造了幽邃假象的事物就因為反光暴露了自己的模樣。


    起司的眉頭皺了起來,水下的東西,好像是個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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