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的出現與其說是危險,不如說是一種警告。它們來的突然,敵對的突然,也被製服的突然。可就像之前說過的,這些突然背後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因然。


    世界不是按照簡單的因果相繼運作的,每一個結果的產生背後都是數不清的因在交織相匯,這些產生的結果又會成為更為龐大的因之網絡中的一個。在這樣錯綜而繁複的世界裏,一句因果似乎能包涵一切,可這樣宏觀性的敘述必然導致細節的忽略。


    因確實會產生果,但它們的內在聯係絕非我們想的那般理所當然又無懈可擊。


    <a id="wzsy" href="http://m.fantuantanshu.com">飯團探書</a>


    邪神可以成為所有反常事物的因,祂的子嗣也能為這個沙洲上一切的異變負責。


    可事情真的是如此嗎?為什麽是在這裏?為什麽是在此時?他為什麽要啟程前往萬法之城去參加一場莫名其妙的典禮,為什麽會途徑草原人神話中才出現的天木並在那裏遭遇蠕蟲邪神?


    有多麽的巧合,邪神剛好在他麵前誕下子嗣,子嗣又順著流水先起司一步抵達了奔流之城,在這裏收攏了教徒,組建了基地,變成了如今這個堪比迷宮的沙洲。還好巧不巧的被灰袍所察覺,一路追蹤至此。


    起司一貫討厭宿命論,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生命是被帶著使命投放下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們不論怎麽選擇自己的生活,結果都該相同。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世界上不會有勞動的人,思考的人,他們隻要躺在山洞裏就好了,反正宿命中的事情必然會發生,在那個節點到來前,他們什麽都不必做。當然也有人會說,宿命並非絕對的,它隻會在人們做出了相應的選擇,觸發了命運齒輪的機括後才會開始運轉。


    但命運的機括究竟在哪呢?要是這部機器複雜到可以有無數種選擇衍生出無數種未來的話,那這種被無限打開的宿命還能稱之為宿命嗎?亦或是,不論命運怎樣被打開,最後都會落在某些必然的事情上呢?


    要真是那樣的話,世界可就太簡單了,簡單到有些無趣。灰袍沒有再拉上兜帽,任憑帶著熱氣的風吹動著他黑色的頭發。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懲戒石人時的喜悅,因為他明白,石人們也是這場變故的受害者。甚至有沒有可能,那個在此次冒險的終點等著他的蠕蟲子嗣,亦是受害者呢?


    對於起司之外的人來說,他們看不到這個人的念頭在短短的幾個瞬間就跑到了連影子都看不見的地方。在他們眼裏? 隻看到了灰袍下的那個青年臉上從孩童般帶有惡作劇快樂的麵容? 快速變的陰沉,進而有些可怕。


    這次饒是薇婭,也實在捉摸不透起司到底想到了什麽。別說是她? 這世上真正能通過表情就能理解此時法師心境的人? 絕不會超過三個。就算是這三個人中? 能在理解之後真正懂得起司到底在煩惱,他在因什麽而痛苦的? 一個也沒有。其實何止是他呢?人生來孤獨。


    可能是起司身上的煞氣太重? 又或者是因為他兜帽下的麵目過於嚴肅? 在他們離開石人朝著前方前進時? 沒人敢去向他搭話。


    雖然薇婭對灰袍剛剛的施法印象深刻,有些內容想要討論,但再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也知道現在不是開口的好時機。洛洛就更別說了,她是見過同為施法者的人是多麽喜怒無常的? 因此有意無意的遠離了起司兩步,保證自己不會成為法師可能的瘋狂舉動的犧牲品。


    倒是尤尼毫無反應,仍然亦步亦趨的跟在導師身後? 身上還趴著幾隻沙殼人。


    “哢噠哢噠”沙殼人中的幾個開始快速大力的敲打起螯鉗? 顯然是要傳達某種重要的信息。


    “它們說? 前麵就是禁區。”其實不用洛洛開口解釋,會讓這些小朋友有這樣反應的,本來就隻有一個選項。況且,在地麵上看過去,這個所謂的禁區也沒有多少隱秘的意味,它的樣子就是在向來到這裏的人宣稱? 此處是危險密布之地。因為哪裏會有安全的地區,地裏會長出這麽多的觸須呢?


    小隊的前方仍然是沙地,唯一與之前的區別在於,這些沙子看起來並不像是沉積而成的。與現在幾人站立的幹燥黃色沙地相反,前麵那些帶著陰沉顏色,裏麵還夾雜著螺殼水草乃至水中垃圾的沙地就像是剛被人從砂層的下方翻出來一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在那些濕潤沙子之間,或粗或細的觸須像是一顆顆樹木般聳立其上,觸須上長著的剛毛有規律的刷動著,將砂層下方的砂粒帶到表層,看上去像是一群長在水底的濾食生物。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濾食生物的體型,太大了些。


    沙殼人們開始了躁動,這不怪它們,那些濕潤砂粒上陳放的食物殘渣裏可以依稀看到與它們類似的甲殼,這也說明了那些前往此地探查的沙殼人遭遇了什麽。


    對於在沙土中前進的它們來說,這些聳立在沙塵裏的觸須可能就像一個個看不見的致命陷阱,稍一靠近,就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況且,從觸須的構造來看,它們也不會僅僅停留在一處,它們是有能力在沙洲上移動自己的軀體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沙殼人們無法逃脫。


    “這些東西是什麽?某種新物種嗎?”薇婭略微皺起眉頭,不過沒敢直接去靠近觸須。本能告訴這位女法師,它們極度危險,盡管,她還看不出危險從何而來。


    “這些?不,它們是一體的,至少在生物層麵上,它們同為一個中樞身體供給營養,就像水母的觸須。”


    起司看到那些從沙土中伸出的東西時就一眼認出了它們的構造,那種熟悉感讓他鬆了口氣。現在,他非常肯定自己已經找到了躲藏在這裏的邪神子嗣,並且已經看到了它的軀體,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軀體。


    “那麽它們…不,它就是我們這次的目標嗎?一隻躲藏在沙地裏的巨大濾食水母?”女法師快速的總結著起司給出的信息,同時開始擔憂魔法無法深及地下。


    灰袍搖了搖頭,邪神的子嗣可從來不是什麽濾食性生物,除非整個世界都是它們的濾網,“不,我想這些東西隻是它在盡可能的搜尋食物,它很饑餓,為此可以放下尊嚴從最邊角的地方搜索一切可以食用的東西。我們先不要去驚動它,在這裏破壞它的觸須隻能打草驚蛇,對於本體來說,不痛不癢。”


    “呱!”


    “說的容易,要是以沙殼人得體型都沒法從這裏不驚動它穿過的話,我們更沒有辦法。”舞女搖了搖頭,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呱!”


    “除非有人能為我們製造一條安全通道,並領著我們走過去。”起司伸出手指,指向那隻從剛才起就在觸須之間聒噪的青蛙。


    預言,應驗了。這是之前努力的回報嗎?還是宿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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