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動“鐵石之誓”的瞬間,以威廉為核心,在他所能模湖感應到的範圍之內,空間中原本活躍的“創質”,飛速地褪去一切試圖改變現世的激情,轉而衰變成了冰冷而空寂的現實殘渣。


    一陣風吹來,整個大殿裏莫名的下起了密集的金屬簇,看起來就好似一場銀色的雨。


    而這便是徹底展開“鐵石之誓”的效果了——創造出一個直接作用於創質的廣域禁魔領域,它能夠在任意一個術式尚未成型之前,使充滿可塑性的魔力急速衰竭死去,變為死寂的金屬,冰冷的現世。


    這是與靜默領域原理不同的另一種禁魔方式。


    其實威廉一直不是很明白,為何哀爾會將這個交給自己作為所謂的“王牌”。


    要知道在展開“鐵石之誓”以後,他即便能夠仗著自己那規模遠超常人的以太域大力出奇跡,但在施法時需要的消耗也會翻上好幾番,甚至有一些耗魔量較大的法術還會因此直接無法釋放。


    這其實就是在當年攻略鐵心寡婦的虛無化身時,玩家要吃到的三階段debuff。


    這玩意怎麽看都是給普通人用來越級擊殺魔法詠唱者的底牌——對於威廉本人來說,除了在實戰中幫忙拉近自己與其他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作用。


    但沒有辦法,想要與另外一條時間線進行溝通的話,威廉就必須在這個會給自己帶來極大負擔的玩意給展開。


    此刻,“鐵石之誓”與那個大概率是饑腐女士月之源的死嬰之間,發生了某種玄妙的共鳴。威廉很難用自己在現實世界所構築的語言係統來形容那種感受,就好像他至今都不知道該如何以嚴謹的邏輯來歸納總結自己在施法時,那幾近本能的感悟一般。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話,就好像在兩者發生共鳴的瞬間,他仿佛感受灰色與慘綠色相交織,隨即有什麽東西被這兩股力量給打碎了。


    想到這裏,威廉轉過身看向之前被自己吊起來的那個森林德魯尹。


    此刻,在那個被吊起的森林德魯尹身邊,正站著一個自己之前不曾見到過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背對著自己,身上穿著的那身黑色服飾有點像聖靈教會第二教團彌撒服的變種。


    在威廉沒來得及詢問這位疑似聖靈教會高級神職人員的家夥究竟是誰之前,那人便是如臨大敵的盯著威廉先前召喚出來的那些石像鬼的方向,頭都不偏的謹慎向威廉問道:


    “喂……現在可以解開結界了嗎?”


    過了幾秒,男人繼續道:


    “回話啊,想要從那唯一的出口離開這裏的話,這個審判席成員我們是必須得幹掉的。你不可能……”


    嗯,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的具體身份,但在立場上是自己的敵人這點絕對沒跑了。


    威廉心想。


    那人說著,居然還很熟稔的往後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那動作流暢得就好像在拍自己能夠安心將後背交付對方的生死戰友一般。


    而威廉也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畢竟對於現在所發生的事情,他自己也有些懵。


    而在眼前的那個男人拍到了自己龍鱗肩甲,察覺到不對勁轉過頭,隨即臉上露出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以後,威廉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你剛剛說要幹掉誰?”


    雖然威廉不否認自己是帶著些許戲謔的心理才這麽問的,但他的這句話還真不完全是在威脅。


    因為在他的視野裏,對方此刻看起來,就好像在如臨大敵的與他先前召喚出來的幾隻石像鬼對峙。


    再怎麽說,就算是個瞎子,也不可能稱那幾個中等層次的召喚物為“審判席成員”。


    而在對方看到威廉的瞬間,他那隻拍在威廉肩膀上的手,就好像在烤火時手觸碰到了烤爐邊緣一般迅速得縮了回來。與此同時,那人也化作為了無數的枯葉往後飄零。


    在拉開一段足夠遠的距離以後,漫天的枯葉才開始重新組合成為人形。那人不等自己的身體完全匯聚成型,便極為焦躁而惱怒向威廉問道:


    “你是誰?究竟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此刻的西格蒙德是又急又氣,那道由【逆熵】加固過的結界並沒有被打開,這說明對方隻有可能是從一開始就藏在了這間密室內。


    換而言之,自己現在可能是直接踩到了陷阱還不自知。


    還有,自己身後的那個“芙拉洛”究竟去哪裏了?不可能是因為自己這麽一個轉身,就瞬間消失,或者是變成了眼前這個長相頗具風暴人特征的人類男性了吧?


    對此,威廉則是皺了皺眉頭。


    不用多說,眼前的這個人替換了先前那個被自己捆綁起來的森林德魯尹,是“鐵石之誓”與另一個月之源共鳴,使得兩條時間線交織而產生的結果。


    但對方此刻的表現,卻完全不像被拉扯到了另一個時間線時應該有的樣子。


    正常人難道不應該先仔細觀察四周,然後發出“這裏是什麽地方”的疑問嗎?


    怎麽會反過來問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等一下,難不成……


    某個可能性浮現在了威廉的心中,令他差點沒有直接驚出聲來。


    爪瑪拉所說的打破兩條時間線的阻礙,原來是這麽一個打破方式?


    …………


    之後發生的事情,在奈澤瑪爾與蕾梅黛絲看起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個名為西格蒙德的主教突然間就如臨大敵一般,又是化成枯葉的風暴,又是通過祝聖召喚了各類異象在那間密室裏肆虐著。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他幾乎將裏麵給重新犁了一遍。


    到了最後,這位回歸教派神卷者的身後,甚至都隱約地浮現出了一尊模湖的聖靈虛影。


    令聖靈的虛影浮現,喚醒她們的力量直接支援現世的凡人,這可是教會“活聖人”才有資格做到的事情。


    眼前這名主教召喚出來的聖靈虛影雖不及蕾梅黛絲印象裏,戒律馬卡斯召喚出來的那般的凝實,並且數量也隻有一個,但這已經是極為恐怖的存在了。


    但要知道假如單純評價戰鬥力的話,能夠召喚三尊聖靈虛影的馬卡斯,在過去的終焉守望者內部,實力隻是稍遜於當年的審判長而已。是同魔鋒尹芙琳以及巨龍杜瓦·金一起,在審判席中戰鬥力是無可爭議的第一梯隊。


    能夠召喚聖靈虛影,哪怕是再模湖的聖靈虛影,其力量便已經是不可小覷的存在了。


    可以說,在眼前這麽個缺乏騰挪空間的環境下,蕾梅黛絲估計倘若自己與其搏命戰鬥,可能隻有六成左右的把握能夠獲勝。若是還加上對方身邊的那個“芙拉洛”,那麽對於自己而言,這將是一場絕對的逆風戰鬥。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名強者,此刻卻不知道發了什麽瘋,開始一臉驚恐與茫然的攻擊著四周。


    看起來就好像正與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戰鬥一般。


    但假如真有一個什麽看不見的敵人的話,此刻在整個密室裏,卻隻有他留下了破壞痕跡。


    “您說他這是突然瘋了嗎?我在教會裏有聽說過好像有因為承受不住聖靈意誌而瘋掉的人……”


    奈澤瑪爾在沉默的看了這場獨角戲許久以後,開口說道。


    “我不清楚……還有,芙拉洛怎麽突然不見了?”


    蕾梅黛絲如此回答道。


    “那個,請問一下……你們……難道都看不到嗎?”


    這時候,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是剛剛恢複過來的尹利斯,這個女孩此刻正用她那布滿了白翳的眼睛盯著西格蒙德。


    “看到什麽?”


    奈澤瑪爾問道。


    “難道又是隻有我才能看到——是審判長大人正在與他進行著戰鬥嗎?”


    尹利斯指著某處空無一人的地方如此道。


    說完,她頓了頓像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然後才道:


    “我感覺……這就好像是他們此刻正同時存在於兩個不同的時間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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