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整整一天,秀女們的詩稿最後都交到了江上央的手裏進行評閱。


    還是有些臉紅,江上央看著這些女子的文字有些不太適應。


    幸虧金宮人在身邊提點了一句:“郎官若是日後出來做官,做縣令便要管一縣的女子,當府尊更要管一郡的女子。這才十八個就把郎官難住了,那怎麽能行?”


    江上央虛然納諫,到底是認真看了起來。


    這細細一看之下, 男人的通病也就出來了,很喜歡拿這些女子在詩稿中的才學與自己的未婚妻比。江上央看了一大半,心中未免有些嘀咕,詩稿中或有不錯的句子,但大部分都是粉嫩的馬屁獻給了朝廷,哪裏比得上顧家妹妹的文稿清新可人。


    看到最後幾張詩稿時,江上央突然醒悟:“莫不是信之兄,早就料到這些詩稿會是如此, 所以才故意避開了。他做詩從來都是最好的, 自然是見不得這半點膩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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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再次被套路的江小弟,一時激憤了。


    拿起最後幾張詩稿,就準備把從張信之這裏學的毒舌技能用上。吾是教習,汝是學員,罵汝也是為汝好。


    最後幾張詩稿的水準果然比之前的那些要好許多,阿諛之詞也用得極為恰當,若是不帶著情緒去看,很容易被蒙混過去。


    一口氣怒懟了四張詩稿,麵對最後一張詩稿時,江上央終於把悶氣抒發完了,而且這首詩裏,竟然一點阿諛的氛圍都沒有, 完全是對方在夜間灑掃的過程中, 那一時的情景。


    詩曰:拂水落輕塵,林霧染璃燈。轉現塘前柳, 尚留新月痕。


    滿紙都是月色清新, 一時讓江上央眉毛一挑。


    金宮人在一邊看著江上央越來越過分的評語, 正急的不行。尤其是被她看好的五人中有四個被江上央罵得狗血淋頭。但是最後一篇,江上央那眉頭一挑而後舒展的表情,被金宮人敏銳的捕捉到了。


    她伸頭一看,陳蓮兒?!當即就在心裏把這個名字畫了個重重的符號。


    辟易園北方是一片分散的建築,有七八個院子,秀女們都被安置在這裏。


    張哲公布的條例中,就有一條:秀女們不得熬夜,亥正(晚十點)前必須熄燈。這個就寢時間遠比秀女們之前遵守的規矩要鬆泛的太多。


    濤聲院中住了六個秀女,陳蓮兒與丫鬟香兒住在東首的第一間。


    香兒剛剛服侍陳蓮兒睡下,吹了燈,然後鑽進了自己的小床。她在被子裏翻了個身,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


    “你笑甚,還不快些睡?”陳蓮兒也一時睡不著,索性提醒香兒一句,“仔細被看窗的宮人們看到,明日打你的手心。”


    “還早著了,現在才亥初,”香兒在小床上又翻了個身,美滋滋的,“沒想到這山坳坳裏,居然還給咱下人配了小床,在儲秀宮裏,我們這些下人都隻有木板可以睡的。”


    香兒想了想,又認真的看著自己姑娘的方向,低聲說:“姑娘對我最好,日後得了造化,卻要分我一間單獨的房間,那才美呢!”


    陳蓮兒也笑:“你就想著吧,皇家的規矩大,若是命不好,我都不一定能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別多想了。”


    “那可不一定,”香兒與其她家的下人混久了,也漲了見識,“姑娘你的功課這麽好,容貌也是極出挑的,怎麽會沒個好結果?”


    黑暗中,陳蓮兒靜默了一會,忽然小聲的歎息了一句。


    “家裏本就尋常,父母給的壓箱底,如今也花得七七八八。你來了這些日子,難道不知道,在宮裏沒有銀子,那是寸步難行。隻這兩位教習的見麵禮,我就已經給不出來了,還論什麽其他。”


    “凡夜中出行的丫鬟,一律按例打她十下手心,至於這些東西都給我統統送回去!”江上央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太陽穴能跳得如此厲害,聲音也能如此的嚴厲。


    他是第一次被人“行H”,這是被嚇到了。


    一開始陸續有秀女們的丫鬟找借口上門求見,他還天真的以為這些秀女房裏真個出了什麽事情。可在見到那一包包、一件件的東西之後,他的表情漸漸的從詫異到驚愕,又從驚愕到了麻木,最後轉為了憤怒!


    金宮人在一邊看著江上央被氣到了,急忙好生勸誡,心裏也是半喜半憂。喜的是小郎君是個赤誠君子,憂的是小郎君如此不知變通,卻是有些愁人。她是無親無故的一個人,大半輩子獻給了皇家,皇帝也已經許了她的出處,便是日後的江上央府上。


    “郎官如今剛入這是非場,恣意些是正常,但也要學著收斂些,”金宮人好聲勸慰,“您且看張郎官那邊,戌時初刻就落了鎖,顯是知道後麵會有這些事。”


    江上央對於金宮人的感覺很不錯,有種麵對自家長輩的感覺。其人很是和善,也很為自己著想,總是能好言提點自己,這兩日讓他收獲不少。


    他便詫異的問:“那便把這打板子的事放一放?”


    “當然不能放,”金宮人卻笑了,“郎官的話說出去,......,隻要對麵的張郎官不駁斥,就是這個園子的條例!既然已經命令打了,那就狠狠的打,讓她們見識下郎官的厲害也好。免得那起子沒眼力見的,以為郎官年紀小就心下怠慢!隻以後找個機會再給個甜棗也就是了。”


    秀女們的早飯本來是米飯和菜湯,很普通的飲食,以辟易園的經濟條件也隻能提供這樣的夥食。入宮幾個月來,能待到今日的秀女們也都不在乎這個,可張哲卻在乎。


    “米粥、甜湯、餅子、米飯、鹹菜、饅頭和包子都做上,給廚房的加工錢。”


    他知道自己反正要出三萬貫,其中有兩萬貫就落在辟易園上,所以這就開始提前用度了起來。至於修園子的費用,嗬嗬,他早就有主意了。


    讓秀女們吃好一些、吃飽一些,是因為張哲在西廳廊裏掛了一些小知識的板子,全是一些日常的建議。其中就有一個寫的是“慢步晨跑四百米”,他還加了一條注解:據調查,喜愛晨跑的女性在日後分娩時,母子的成活率是尋常女子的一倍。


    這個“據調查”自然是他信口胡編的。


    可所有秀女都信了他的鬼。


    才卯時正刻(六點),所有的秀女包括丫鬟都起了床,一路沿著花園的小道慢慢的騰跳了起來。她們誰個不知,分娩是個人生際遇的分水嶺,更是一道鬼門關。


    原本以為張哲的條例很鬆泛,可以美美睡到七點再起床。但是就因為這個“據調查”,她們又自覺的開始起早床。


    很多秀女都是第一次參加鍛煉,一時間東倒西歪,嬌喘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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