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語聲綿長的“謝郎”二字,不僅讓在場的夏侯繆縈深深一震,就連跪在地上的謝遠江都不由的身子一顫,幾乎下意識的就要站起來。.</a>-..-


    ‘門’開處,沈嵐霜款款立在風口,一張‘精’致的臉容,隻幾日不見,已是消減了許多,蒼白如紙的容‘色’,即便刻意的勻過想容齋上等的胭脂,仍舊漫出絲絲灰敗;和煦‘春’風將罩住她的一襲長袍,吹得獵獵作響,昔時剪裁得宜的衣衫,如今罩在她單薄的身子上,顯得異常寬大,襯得她整個人,仿佛隨時會被寒風吹得散了,化為粉末,上天入地,再也難尋一般。


    “娘娘……”


    謝遠江的臉上刹時閃過深深的疼惜,藏也藏不住,想要起身的動作,在念到此刻所處的境地之時,終於硬生生的僵在那兒,一雙眼睛,卻依舊不受控製的緊緊釘在她的身上,像是唯恐眨眼之間,她便會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沈嵐霜仿若無人般,掠過夏侯繆縈和赫連煊的凝視,徑直的走到他的麵前,她沒有去扶他,隻是低低開口道:


    “喚我霜兒吧……事到如今,我相信,王爺和繆縈妹妹都不會介意的……”


    說這話的‘女’子,語意平平,仿佛此刻提及的隻是最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夏侯繆縈心中微微一動,下意識的望向身旁的男人。


    “這麽說,你已經承認了你與別的男人‘私’通嗎?”


    赫連煊沉沉開口,一把清冽嗓音,聽不出什麽喜怒。


    沈嵐霜卻是微微一笑,描的‘豔’麗的‘唇’瓣,扯開抹淺淡的弧度,輕聲道:


    “沒錯……”


    毫不猶豫的兩個字,在她的口中,停也未停的吐出來,就像她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千百遍了一般。平靜,無‘波’無瀾。


    落進夏侯繆縈的耳畔,卻仍是不由的感到心中一凜。雖然事實如此清晰的擺在眼前,但聽她如此直白的承認,仍是一時之間,叫人反應不過來,說不出的滋味。


    與她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隨後而來的容珞琬。盡管她竭力隱忍,但仍依稀可聞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倒是,她身旁的另兩個‘女’子,容珞琰和柳依依,卻似乎平靜許多,隻是眉目各自一閃,旋即斂了去,空氣裏,一時靜謐如同墳墓。偌大的溶月居,仿佛因著這突然闖入的許多人,變得如此的擠‘逼’與壓抑,連呼吸都困難。(.)


    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卻聽沈嵐霜語聲一頓,一字一句,續道:


    “還有一件事……想必你們也已經猜出來了……先前,我腹中懷的孩兒,也是謝大哥的骨‘肉’……”


    她一直平靜如無‘波’的水,但說到“先前”兩個字之時,微沙的嗓音中,仍是不能抑製的漫過陣陣的苦澀。


    突如其來的訊息,太快了,也太多了,即便再怎麽揣測而出,由當事人親口講述這個事實,卻還是叫夏侯繆縈深深的震撼,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這一切,也不知道心底那些翻滾的情緒,究竟是什麽。


    滿室暗湧。


    謝遠江哽咽的嗓音,如此的清晰:


    “霜兒……你為什麽要說出來?”


    一字一句,他說的極之緩慢,望向麵前‘女’子的雙眸,滿滿的盛著的卻都是對她無法自抑的痛賢憐愛。


    沈嵐霜絕望的一笑:


    “事到如今,謝大哥,你認為這一切,還能瞞得住嗎?”


    語聲稍頓,蒼白臉容上,滿是疲憊:


    “況且,我真的受夠了這些爾虞我詐的爭鬥……我已經沒有了我們的孩兒,還有什麽可以擔心失去的呢?”


    失神的雙眸,終不可免的染上層層水霧,越發襯得她容‘色’如紙般薄透,不能抑止的悲傷,在沈嵐霜的瞳底,滿溢而出,像是內疚,更像是某種後悔一般,將她下意識的覆在小腹上的手勢,牽扯出陣陣的輕顫。


    “是我害了你……”


    跪在地上的謝遠江,不知何時,已是站了起來,拋卻周遭的一切眼光,他就這麽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微涼的肌膚,在他的掌心裏,柔若無骨,如他一樣的冰冷。


    沈嵐霜迎向他的視線,在他眼底,倒映著的她的身影,占據他整個瞳仁,滿室暗湧當中,他的眼眸裏,卻自始至終,都隻得她一個人的存在,滿溢的情愫,緊緊將她包裹住,用盡一切的憐惜。


    沈嵐霜隻覺心中,在這一刹那,像是被某種東西,狠狠擊中,一直竭力隱忍著的情緒,終於似決了堤的‘潮’水一般,迅猛而‘激’烈的湧出來,化在喉嚨裏,卻惟能吐出一句沙啞的嗓音:


    “不……從來,都是我對不起你,謝大哥……”


    內疚像是爬滿的冷蛇一樣,將她纏住,無法排遣,堵在她的心底,連呼吸都幾乎停頓。


    謝遠江卻隻更緊的將她包裹在他的掌心,不斷呢喃著對她的堅毅:


    “沒有……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一片沉靜的溶月居裏,一時隻聞兩人淺淺啜泣的聲音,卻像是從天而降的滾滾悶雷,一寸一寸的抵上每個人的心頭。


    沒有人開口。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隻有刹那,赫連煊清清冷冷的一把嗓音,突然出聲道:


    “夠了……”


    不著什麽情緒的語聲,卻自有一番久居高位者長年修養下來的威嚴。如同一切都盡在掌握。


    “你還有什麽是瞞著本王的?”


    無喜亦無怒的嗓音,從赫連煊的薄‘唇’裏徐徐吐出,就像是監牢裏審問任何一個犯人一般,他要的隻是事實,不曾摻雜一絲感情。


    聽到他的聲音,沈嵐霜一副單薄的身子,不由僵了僵。她的手,還握在麵前男子的掌中,一點一點的暖著她冰冷的心。


    抬眸,她望向對麵的赫連煊,眼底已褪去了先前的朦朦水汽,惟餘一片陌生的疏離,卻聽她冷嘲的一笑,開口道:


    “王爺如果想問的是,那夜我與你有沒有過肌膚之親……嵐霜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沒有……”


    如血嫣紅的‘唇’瓣,扯開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沈嵐霜語聲一頓,一雙眼眸,卻是不由的瞥了一眼他身畔的夏侯繆縈,然後續道:


    “繆縈妹妹應該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吧?那時,我已然發現自己懷了謝大哥的骨‘肉’,而王爺卻早就許久不碰我了……為了遮掩住這個事實,所以那夜我趁著王爺心情不好,在他酒中下了‘藥’,讓他誤以為他碰了我,這樣,我的有孕,便可以順理成章起來……後麵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事實就是這樣,想必不用我再多說了……”


    說這番話的‘女’子,語聲平和的,如同褪盡風‘浪’的一襲海水,沉靜而寂寥,累累傷痕的眼眸裏,如今早已隻剩下一片幽深,像是絕望,又像是某種死了心認了命的淡然……夏侯繆縈卻隻覺一顆心,翻攪如暗湧,久久不能平息。


    從沈嵐霜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重若千斤的砸進她的耳畔,‘激’‘蕩’出陣陣滔天巨‘浪’。


    聽到那一夜,赫連煊什麽都沒有跟她發生過,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算計,她本應該感到高興,或者鬆一口氣的,但是,此刻,她所有的情緒,都被眼前的‘女’子,完全攪著,像是一團‘亂’麻般,噎在五髒六腑之間,有太多的疑問,也有太多不知名的滋味,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說不清,剪不斷。


    終究,能出口的,也不過問一句: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沈嵐霜迎向她的視線,明眸裏刹時劃過絲絲浮光,到最後,惟餘退‘潮’之後的海岸一般:


    “為什麽?”


    重複著這三個字,沈嵐霜似笑了笑,道:


    “繆縈妹妹,你難道不知道,你有多麽惹人妒忌嗎?王爺那樣冷情的一個人,如今卻處處維護於你,為了你,他甚至將我們這些其他的側妃,都晾在一旁,不聞不問……光這一點,就不夠我們妒忌的嗎?”


    她口中說著“我們”,一雙眼睛,也毫不掩飾的一一在垂手立在一旁的每個‘女’子身上掃過,墨黑的瞳膜,瞧來沒什麽情緒,眸底卻是隱忍的一片凜冽和嘲諷。


    容珞琬在她訴著這一切時候,終究忍不住的幽幽望著對麵的男人,如水明眸,盈滿的都是不能言說的深情與苦澀,然後,緩緩低下頭去,仿佛惟有這樣,才能藏盡心底的哀怨,獨自咀嚼的悲傷……一旁的容珞琰,卻始終神情淡淡,仿佛局外人一般,靜聽著他人的恩怨情仇,猶如事不關己。


    柳依依不自覺的絞緊著指尖的錦帕,一雙描的‘精’細的眼眸,毫不掩飾的泄‘露’出灼灼怨恨與惡毒,藏也藏不住。


    偌大的溶月居裏,各懷心事。


    夏侯繆縈卻惟有沉默。她知道,赫連煊對她的專寵,對他其他的妻妾來說,無疑是另一場責難,無數次午夜夢回,她也曾經為著這樣的幸福,而懷疑,甚至不安,但是,她卻又如此的貪戀著他的溫柔與繾綣,貪戀著他的眼裏,隻有她一個人,貪戀著他的身邊,隻有她一個‘女’子,再也容不下旁人……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私’。但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不是嗎?她不能容忍,她所愛的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與別的‘女’子分享,她不認為她做錯了……但是,現實卻如此的叫人難受,無論赫連煊怎樣對待她,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除了她,他的生命裏,還有其他的‘女’子,那都是與他拜過堂,明媒正娶的妾室……他對她的寵愛,對他們而言,卻是殘忍……她一直逃避著的事實,終於不可避免的暴‘露’在她的眼前,赤、‘裸’‘裸’、血琳琳,滿目瘡痍。


    夏侯繆縈突然不知,這一切是對是錯,她又該如何麵對。


    赫連煊靜靜的凝視住她,將她一切最細微的‘波’動,都盡收眼底。然後,他輕輕伸出手去,將站在他身畔的她,拉的更近了一些,一個占有而維護的動作。


    他沒有看她,卻是轉首,冷戾雙瞳,‘射’向麵前的沈嵐霜,清冽嗓音,一字一句,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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