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安也未對他隱瞞,攤開手掌,將那一縷散溢著星光的銀白毛發展現了出來,將自己如何落入淵境中,以及在淵境中看到的事物告知了他。


    至於對於君皇娘娘出現過的事,她為昆侖之神,在法則秩序下,不得擅入人間,百裏安也就未提及她出現過的事。


    聽完事情經過後,姬裴也是驚然失色,動容震駭。


    他沉了眉目,咬牙道:“這魔河葬心,當真是其心可誅!若是叫外界知曉天璽乃是囚龍之地,怕是仙尊法旨即下,天璽覆滅也不過朝夕。”


    百裏安搖了搖首,道:“越女師姐受傷不淺,可還無恙?”


    姬裴蹙眉道:“越女師姐今日照常參加早課,並無一絲異樣,對於長青亭之事,未言一句。”


    對此,百裏安心中卻無多大計較,反倒覺得越女此舉分外聰明,並未打草驚蛇了去。


    百裏安並不認為越女沒有救他之心,隻是一日光景,他便離境而出,或許連越女也未曾料想到吧。


    “今日,多謝你了。”姬裴忽然道謝。


    他瞥了一眼百裏安手中銀細如雪的發絲,輕聲道:“若你今日將此物交予宗主,宗主知曉長青亭下鎮著一隻真龍,心驚震怒之下,我今日怕是難逃一死。”


    這個少年心細如塵,觀察入微,宗主本就懷疑他起了逆反之心,會做出對不起天璽劍宗的事。


    一隻真龍鎮於天璽劍宗,足以叫心係天璽劍宗的宗主大人震怒失去理智。


    更莫說方才與宗主說下那番至關重要的一句話,大大打消了宗主對他的懷疑。


    今日,他算是欠了這少年一個人情。


    百裏安搖首笑笑,告別了姬裴,進入劍閣。


    百裏安走後,姬裴憂心越女師姐的傷勢,心知她內秀深藏。


    此番關鍵時刻,必然不會在人前顯露半點出來,怕是要自嚐苦果。


    姬裴正盤算著以著一個怎樣的借口去看望越女,迎麵卻走來一個人。


    “姬師弟。”


    姬裴抬眸,看清來人長相,朝對方行了一禮,道:“見過大師兄。”


    來者正是天璽第一劍,君河。


    君河素有君子之名,長相俊朗清雅,英俊非凡五官清晰而立體,身材修長挺拔,天生一副劍俠無雙的好皮相,極招門內女弟子們的喜愛。


    他這一路走過來,仿佛自帶光芒,守護劍閣的一眾師妹們,目光像是粘在他身上挪不開眼了。


    他似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傾慕相視,不以為意。


    君河拍了拍姬裴的肩膀,輕聲寬慰道:“宗主既然解了師弟的禁製,想必是解了心中的疑慮,此番天璽劍宗形勢緊張,宗主多加思慮也在情理之中,師弟可不許多心多想。”


    “不會。”姬裴溫聲應道。


    如果說宗主大人是法不容情的冷酷堅冰,那麽大師兄就是度化人心苦厄的柔潤清泉。


    在天璽劍宗上下,沒有誰不依賴信任他的。


    君河就好似一縷包容萬物的光,用世間一切最美好最正義的言辭來描繪他似乎都不為過。


    哪怕是性情孤僻如姬裴,對著這樣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大師兄,他也會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中防備,與他心生親近。


    君河天生就有著感化人的感染力,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他都一視同仁的無限包容。


    比起說是大師兄,他倒更像是他們的兄長。


    他朝著姬裴笑了笑,道:“對了,方才我見你與那新入門的小師弟相談甚歡,你們在聊些什麽?師兄我可是少有見你與沈盞以外的人這般親近。”


    姬裴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大師兄這幾日忙著山中事有所不知,那少年名叫司塵,人十分有趣,四師姐似是對他很是中意。”


    君河詫異道:“四師妹也能有中意之人?那倒是個奇事,我瞧那少年靈根資質平平無奇,莫不是袖裏藏金,暗藏劍骨?”


    姬裴哈哈大笑:“劍骨不劍骨的,師弟我不知曉,不過那少年著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妙人,我們師兄弟幾個都挺喜歡他的。”


    君河一臉趣意:“是嗎?那我可得找個機會,可要好好認識認識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弟了。”


    劍閣之中,四處彌漫著薄薄的煙氣與盈盈清氣,深褐色的沉木書架古樸沉鬱,空氣中散發著古卷書紙的獨有墨香。


    聞名與四海天下的天璽劍閣實際麵積其實並不大,總共不過十列九重,其中藏經秘籍,共三百六十五本。


    比起其他經閣中的藏書,劍閣中的經籍數量實在屈指可數。


    可是既然能入劍閣所藏,本本皆為舉世孤品,千年秘傳。


    劍閣在精不在多,這些書架上隨意一本經書典籍流傳至外界,足以轟動四方,叫世人為之癡狂。


    而做為新登山入門的年輕弟子們,若在天璽劍宗無格外出彩表現,恐怕這一生也就唯此一次機會拜入劍閣觀覽了。


    劍閣之中,皆是玄之又玄的舉世精品,深藏至法奧義,書中真意自藏的小世界,不僅僅隻呈現於筆墨之間。


    除了要用肉眼觀卷,還需以心眼領悟其中道法深意。


    這也就意味著,入了劍閣隻能抓緊時間擇選一本適合自己的強大功法經籍參悟修行,至於能夠領悟多少,全看個人造化。


    若想投機取巧,貪多貪求,一心想著憑借個人的記憶力或是帶入紙筆耍小心思臨摹抄繪帶出,那屬實是愚蠢之舉。


    既是藏入劍閣之中的孤品,那自然有成為孤品的道理,手抄臨摹本,不過是臨摹其形不可捕捉其真意。


    便是帶出去,也不過是廢紙一堆,白費力氣。


    這番道理,在入閣之前,便由葉輕舟悉心告知眾位弟子,自然也不會有人自討沒趣。


    在那十列九重的盡頭,單獨設著一座空蕩蕩的書架,書架上單獨擺放著一卷羊皮古卷,設有封文。


    正是天璽劍宗聖傳功法‘太上道清劍訣’前三層心法。


    在劍閣之中,所有功法都可以任意觀看,唯有這單獨設立的書架,卻是有觀閱條件的。


    十列九行,任意選取一列,將九行書架上的經書典籍盡數翻閱完,方有資格一觀那前三層‘太上道清劍訣’。


    一日光陰極其有限,自這千年以來,能夠成功走到那單獨一座書架前的,放眼整個天璽劍宗,也唯有天璽十三劍成功了。


    入閣的眾人並未身負天璽劍宗宗主嫡係血脈,雖對於天璽劍宗的聖物功法十分仰慕,卻也不敢心生垂涎之意。


    眾人入閣後,對於書架上的每一本書籍可謂是如獲珍寶,九重書架,越往上走便愈發難以解讀通透。


    他們皆是凡人,不敢好高騖遠,基本大部分的人都停留在了第一重書架間,尋到一本屬於自己的功法,孜孜不倦地認真解讀,領悟卷中真意,不敢有絲毫分神分心。


    嬴袖一入劍閣,發現了看似平靜的劍閣中流露著與外界截然不同的空間氣息,他神情微起變化,然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縷笑意。


    天璽劍閣果然神奇,原來一入閣門,內裏的時間與空間與外界大不相同。


    雖說劍閣對外開放隻有一日,可這裏的時間流逝得卻極為緩慢,是外界的十倍。


    也就是說,他在劍閣之中,可以待整整十日。


    原本腳步匆匆急切的嬴袖忽然就步伐沉穩大氣起來了,展現出了與紛爭多秒的眾人全然不同的閑靜淡定氣意。


    他邁著從容的步伐,閑庭散步般在各個書架間挑挑撿撿,隨意翻攬書卷,一目十行。


    在別人還停留在第一重的時候,他便已經挺著筆直的背脊,完美又瀟灑地來到了第三重書架。


    在眾人驚訝讚歎的目光下,他這才從第三重書架上拾起一本書卷,神情平靜地瀏覽起來。


    天璽劍閣中的秘籍古經,皆為古代先輩聖人遺留下來的大智慧,大玄妙。


    即便是一流仙門世家的大宗師在此,也不敢自稱能夠在一日時間裏讀完第一重書架上的秘籍。


    太子殿下果然不愧是天道三子之一,這般卓然的天賦,當真是叫人望塵莫及,豔羨不已。


    嬴袖對於這種羨慕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他認真觀讀著手中書籍,心中卻暗自皺了皺眉。


    他自幼生在天璽,長於白駝山。


    這些經書典籍對於世人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機緣。


    可對於他而言,卻是幼年時分苦讀的堆山書海中的芸芸一角。


    他依稀記得,在他剛學會識字讀書的那一年,陪伴他左右的就是這些晦澀難讀的古老書卷。


    嬴袖生來就有著過目不忘的才能,他自幼就將這劍閣中的書籍解讀通透,日以繼夜,便是十三劍,也未必能有他對劍閣中的這些書籍了解。


    隻是苦於靈根受限,兒時天賦不佳,雖深得其意,卻難用其法。


    父親或許是對他感到無力失望,這才驅他回歸天璽,在外曆練吧。


    嬴袖並不責怨父親,他深信父親的無情是源自於他的嚴厲與器重。


    娘親對他太過於寵溺,近乎無原則的溺愛,若父親也過於懷柔仁慈,做為天璽少主,中幽太子,身負重擔以蒼生為己任的他,又能有什麽出息。


    今日劍閣一行,便是讓父親對他大為改觀的一次重要機會。


    嬴袖雖說是抱著誌得意滿的態度入的劍閣,可是當他止步於第三重書架間的時候。


    嬴袖忽然感覺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為何,小時候讀的無比通暢,有時候甚至能夠入神坐讀一整日的經書典籍,經年下來,恍然如此艱澀難懂了?


    嬴袖頂著一眾羨慕崇拜的目光,額頭漸漸冒出了一層冷汗。


    手掌微微發抖,他將書頁不動聲色地從第一麵翻至最後一麵,再從最後一麵翻至第一麵。


    咱們太子殿下此刻的腦子,是懵的……


    這什麽東西?


    這真的是他三四五六歲時讀的書?


    為何兩百多歲的他反而讀不懂了呢?


    見鬼!


    太他娘見鬼了!


    嬴袖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


    就在這時,身側後方,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嬴袖心口頓時一緊,轉眸望過去,看到的卻是祁連城的那張笑臉:“嬴兄。”


    “祁公子?”嬴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莫名感到了一絲威脅。


    祁連城衝他無奈地笑了笑,道:“我可沒嬴兄這麽好的本事,雖說在晷盤劍陣上,小弟我自不量力贏了嬴兄一頭,可在這劍閣內,卻是輸的屬實慘烈。”


    他摸著鼻子,似感到不好意思,朝嬴袖小聲道:“實不相瞞,這劍閣內的書籍,小弟我就沒一本是看得懂的,這不,隻好來這碰碰運氣,沾一沾太子殿下的機緣了。”


    聽他這麽說,嬴袖一顆緊繃的心這才慢慢鬆懈了下來。


    他自是不會向祁連城表露一絲半點其實他暫且讀不懂這第三重的書,麵上還端著淡然從容的大氣風範。


    他微微頷首道:“祁公子自謙了,各人有長,豈能一概而論,隻是這劍閣藏經一層比一層難解,我奉勸祁公子還是循循漸進得比較好。”


    “無妨無妨。”祁連城一副寬心自慰的模樣:“世上大玄之事,向來強求不得,一切隨緣就好。比起在劍閣中尋到一本適合自己的功法,眼下小弟可是更好奇嬴袖今日又該如何大展風采,驚豔全場了。”


    他用目光指了指最後一重單獨設立的書架,笑容燦爛:“我看嬴兄那勢在必得的模樣,可是十分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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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袖不驕不躁地朝他微微一笑,心中卻是暗自發苦,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深感無措茫然,一時不知如何作解。


    他心不在焉地朝著祁連城點了點頭,無意再繼續與他搭話,繼續專心讀書。


    這時,又是一個腳步聲從右側方傳來。


    雖說聲音很是細微,算不上太吵。


    可落在了心情極難靜下來的嬴袖耳朵中,卻是有些引人心煩意亂了。


    這又是哪個不開眼不看事兒的。


    第一重書架都未讀完,怎麽就一個個如此眼高,非要來第三重湊熱鬧。


    難不成沾了他的光,便能讀懂這些書了?


    嬴袖終於忍無可忍,合上書本,神情漸冷地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令他生厭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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