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赤裸裸的挑釁,狂妄而愚蠢。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落鳳大陸習武成風,對挑戰,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拔劍接受,武士榮譽不容玷汙。


    標營公開選拔教官,宗門暗中召集弟子,要以最強實力給敵手以沉重打擊,讓月影學院教官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標營和宗門底蘊,絕非方開辦學院所能比擬。


    “各營選拔精英,自武尉到武將,每級選三人,於郡府比試排出名次,九郡擇優組隊,務必嚴加訓練,立春之日齊聚京郊清屏湖,民部奉旨:點選出前三名,皇家授予帝國教官稱號。”


    民部通令猶如火上澆油,帝國教官,無疑會授予優秀者,九郡各自組隊,每級別教官多大二十七人,三個名額的爭奪會何等激烈。


    “卓越,去見各標營主事,每奪一個名額,本王賞銀千萬。以你名義修書,月影學院贏得名額,翔雲郡王府捐銀千萬助學。”


    翔雲郡王首先坐不住了,月影學院教官幾乎全出自淩波標營,等同於翔雲郡向帝國乃至大陸顯示實力,學院如輸,郡王府不大丟人,但若贏得幾場,郡王府臉麵會紅得發紫。翔雲郡王懸賞激勵鬥誌,三家郡王府不甘落後,對於郡王府來說,保持實力永遠要排於首位。標營如有帝國教官執教,何愁引不來天才弟子,王府自小關照,長大豈會為敵,郡王府慷慨解囊時,心中無不各懷鬼胎。


    民部煽風點火,恨不得開學典禮排場更大些,最好能把各國各地優秀教官全吸引來。學兵司也沒打好主意,來了就要百般拉攏,清輝帝國不缺銀兩,在優厚的待遇前,相信總會有人留下來。


    “學部出風頭,民部得實惠,軍部呢?殿下,老臣頭疼啊,各宗皆要迎戰,武宗較量時誰能控製,如有損傷都會削弱帝國實力。除非武聖會出場裁斷,唉——”


    獨孤英心說你頭疼我更難受,月影學院連個招呼都不打,向落鳳大陸武士挑戰,招收弟子時恐怕不會局限於清輝境內,為敵國培養人才,禦史都上本彈劾睿王和學部大臣,就差沒說出背叛帝國。


    “蒙麵女子於東海連殺兩武宗,老大人知曉她是誰。無憂先生建議散布流言,把身份點明些,實力不如死者,有武宗會望而卻步,能減少近半惡戰,到時月影武宗亮幾手絕技,又能震懾一群人。軍部派人與各宗溝通,如他國武宗上場,大可出戰攔截,用維護武士名譽做借口,不允許用車輪戰。”


    “此計可行,老臣親做布置。武聖處,還需殿下事先告知。”


    文臣紛紛責難,禦史連續彈劾,睿王獨孤星苦惱好幾天,忍不住在朝堂上發了火。


    “月影學院開辦,帝國未撥付一兩銀子,其賦稅更未曾拖欠一兩,遍翻民法刑律,沒觸犯任一條,學院收何人為弟子,與政務有何關聯!說其為敵國育英才,無異關起門來妄自尊大,大錯而特錯,縱使取締月影學院,巫兵和傭兵就會無人訓導嗎?!”


    督察使出班抗本:“睿王,多訓練敵國一人,多一份威脅。清輝武學流傳他國,敵人難免籌思破解之策,而帝國所得為何?”


    重臣相繼表態,要禁止月影學院招收敵國學員,睿王和學部大臣在辯論中明顯落了下風。


    “諸臣,禁止月影學院招他國學員,既無法可依,翠華還會借機生事,月影教官梅蓮難以傳授丹道。孤有一策,準月影學院派遣弟子去他國求學,一來一往各憑手段,各國沒理由反對。”


    國王之策想折中處置,有大臣還先後諫言阻止,獨孤英邁出朝班。今日特地上朝,就是來給睿王撐腰,更要借此向外傳遞消息,翠華宮與睿王府處事之道有所不同,於大政要務沒有根本分歧。


    “月影以武立院,學員無論來自何處,無論出身貴族還是平民,教官授藝皆不偏不倚,收人學費授人武藝,教官與學員公平交易。有人擔心武學流失,本郡主倒要問他,流失誰家武學?月影宗,還有哪家宗門拿出心法武技,供帝國子民修煉,而不要學員宣誓效忠!”


    “習得武技離院,何去何從學院一概不幹涉,學員會效忠於誰,就看誰值得效忠。領帝國俸祿,為帝國招攬人才,是帝國官員份內職責。求民之忠誠,先施民以恩惠,恩惠未及而求其忠,雖聖賢所難為。不思求治養民以收其力,隻知推責於無辜,本郡主引以為恥!”


    “臣請陛下明降旨意,允月影學院自主招收學員,遍告各學各營官員,每年領國庫巨款,成效不及民辦之學,豈非不識羞愧無能四字。”


    “清輝——退下吧。朝堂之上大臣言事,豈能動輒叱喝,莫非忘記曾經上本,皇家不以言事罪大臣。”


    “臣知錯。”


    國王斥退獨孤英,笑語說:“清輝久在軍中性情豪爽,言詞太過尖刻,但所奏不無道理。諸臣,戶部每年撥付辦學款項僅次於軍費,營房校舍官府修繕,教官俸祿優厚,四時八節又有學子孝敬,而訓導成效遠不如宗門,入宗不入學日漸成風。上本每請皇家限製宗門,鮮有人痛陳官學弊端,推難於皇家,委罪於黎民,官員職責何在?嗬嗬,對月影學院,以孤方才之策下旨。民部、學部,去仔細考慮標營官學,裁撤冗員變革陋習,學風不正何談官品,此事由睿王牽頭辦理,事關國本,寧重責勿放縱。”


    坐上王位以來,國王臨朝理政多有寬容,今日方初露獠牙,要清理整肅學部和民部學兵司,從學風入手整頓吏治,寧重責勿放縱,六個字注定無數官員要丟官去職。


    “刑部、軍部,翠屏湖武士雲集,提前務必要有所戒備,莫要釀出事端,清輝,此事你牽頭去辦,準予調遣兩營驍騎,孤另派暗衛從旁協助。”


    退朝後,國王留下獨孤英,父女兩人進了平戎殿。


    “英兒,朝中大臣皆是老臣,就事論事重責三幾人無妨,豈能當朝叱喝文武百官,言詞更為不妥,大臣可殺不可辱,不同於軍中將校,隻要賞罰分明,怒罵仗責過後則忘。”


    “父王,我都當朝認錯了,還要如何?再說了,暮氣沉沉,不痛斥一頓難清醒。”


    國王溺愛地搖頭安撫:“好了,以後言語不要太尖銳,為君不易儲君更難做,太過張揚會引來皇族非難,女兒身終究要吃些虧。”獨孤英覺得話不對味,問道:“父王何出此言?”


    “皇族起了風,女王執政國運不久,父王尚未查出流言源頭,你知曉就行了,莫要打草驚蛇。這股風此時吹來,恰當月影宗成立,父王懷疑皇族中有人不顧家法,暗中勾結大宗門,公侯世家本就守舊,風吹向你,傷得卻是你母後的心。”


    “父王,我勸說母後默許選妃,為何遲遲不下旨意?”


    為勸導母後,獨孤英費盡心思,以致拿朝班中形單影隻,遇事無弟妹相助做借口,母後總算讓步:“不立皇貴妃,三妃三嬪,六宮一次選完。”她略微想下笑道:“母後想防微杜漸,不許誰得蒙專寵,咯咯。”王後輕拍臉蛋,輕斥說:“你要是男孩,娘管他納多少妃子。唉,有幾個弟妹也好,免得風一起就吹到身上。”


    “越來越不懂規矩,宮中事不許多問,多陪你母後說說閑話,有空接翠華宮去盡盡孝心。”


    回到翠華宮,民部大臣不出所料在等候,睿王奉旨整頓學兵司,任免官員牽扯兵權轉移,老大臣提醒說得有所防備。


    “殿下,標營忙於選拔教官參與比試,此時不宜去動,還是先從官學查起為好。待選出帝國教官,各郡各府實力從中可窺一斑,整頓起來也有所依據。此次比試,四家郡王府表現踴躍,各國各宗高手雲集,如因清查搞亂人心,不能取得滿意效果,於國於翠華宮皆不利。”


    “老大人謀慮深遠,此時確實不宜動標營,四家郡王不管出於何意,能踴躍響應就已不錯,各家投入重金豈能讓其掃興而歸。請睿王叔先緩一緩不難辦到,讓學部先去自查,給犯錯官員自新機會。”


    民部大臣從話中聽出獨孤英有所準備,放下心來又提標營比試,獻策說:“點選教官與宗門無關,老臣想提前進行選拔,在月影學院典禮前決出前三名,嗬嗬,讓月影教官屆時被動來挑戰,華嶽不會將稱號全奪去,避免標營與學院過多糾纏。”獨孤英覺得辦法不錯,但終究有些擔心,要是宗門眼熱教官稱號,借此來擴大影響怎麽辦?


    “先照此安排,我知會宮使一聲,如其他宗門也要搶奪,學院教官在最後出手,把稱號從宗門手中搶回來,但標營能保住幾塊沒把握,要讓全搶走,民部怎麽交待?”


    “殿下,讓月影教官先出手,直接搶武將第一名稱號,其它宗門除非不顧臉麵,否則不會去動第二、第三名,標營總能保住四塊。嗬嗬,老臣私心殿下莫笑,宗門目光會盯在武將以上,而月影宗最不怕誰來挑戰武將、武師和武宗三個級別。”


    獨孤英笑道:“老大人果然沒少下功夫,把月影宗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也別太擔心,就算稱號全丟了,說起來也不丟人,月影宗教官從何而來,還不都是標營學兵出身,怪不得翔雲王這次特大方,又是懸賞又是捐款,嗬嗬。”


    “哎,殿下,要保不住幾塊,老臣臉往哪放,民部也下了文,贏了重賞,不會比郡王府賞賜少,輸了,標營主事和總教官自動去牢獄報到,等候睿王領人徹查有無懈怠職責之嫌。”


    “老大人不因私心忘國法,果然無負先王拔擢之恩,我倒有徇情枉法之嫌。嗬嗬,將功補過,請老大人代為傳話,每贏一次,本郡主賞主事、總教官和出戰者各十萬,標營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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