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富貴說完此話後,倆人便跟著馬車快速來到李府前,還沒進去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吵鬧聲,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兒就被扔了出來,“啪嘰”一個重響,地上的煙兒掀起了一片兒。


    待人一爬起來,正是李夢清。


    李富貴一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箭步過去,摻扶起李夢清,一臉關切道:“怎樣?是否有摔傷?”


    李夢清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深吸幾口氣,咬牙道:“這幫渾人,還真以為我是個書生?”


    佟蔚藍掀起車上的簾子一瞧,就見這位小少爺又長高不少,腰板挺立,一身傲氣的站在路中。這時的他兩眼怒火中燒,雙手攥緊微微顫抖,但是又隱忍不發。忍不住讓人在心裏暗暗地說一聲:“好樣的。”


    這時,門裏走出了個人,仔細一瞧就是上次看到的大黃牙,嘴裏還叼了一根樹枝,一臉輕蔑狀,“也不知哪裏來的書生,到李府來撒野了。”


    李夢清向前一步,硬氣道:“我是李府四少爺,你怎敢不讓我進去見我爹?”


    這時,周圍的人也湊了上來,奇道平時這李府也是安靜的,怎麽今兒個鬧起來了。


    “你爹?”大黃牙仿佛沒看到圍觀一般,嘿嘿一笑,從袖子裏抖出一張紙,看了看念道:“想必少爺您還不知道吧,你已因不孝之名被逐出李家了,這兒有李老爺的手書,上麵明確寫著李夢清不孝,遂逐出李府,再不許踏入李家半步。”說完便指了指上麵的紅色印信,“看,無憑無證我也不敢把您這樣給‘請’出來啊!”


    “咦?這李老爺子平日裏不是很疼這小公子嗎?怎得今兒個把人家給逐出家門了?”


    “對呀!這商賈家好不容易出個秀才,明明是自抬身份的事兒,這也是怪了。”


    聽著周邊的碎語,李夢清臉一紅,上前就要搶那張紙,誰想大黃牙更快,把紙一下子塞進了袖子裏,還立刻變臉道:“我說小子,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可就叫人抄家夥了。”


    李夢清一下蒙了,回頭看了下李富貴:“怎麽會這樣?我爹不會這樣這樣做的。僅僅因為不孝就把握逐出府了?我哪裏不孝了?再說,我爹臥病在床,怎麽能寫出這樣的東西,你們肯定拿的是假的!再說了,我爹什麽時候寫的?他臥病在床如何寫?上麵有印信又如何?如果他昏迷不醒的話,你們隨意就能找人代寫,造假!有膽量,你讓我瞧瞧!”


    大黃牙還未說話,鄭姨娘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看了看李富貴,又瞧了下李夢清,糯糯道:“你自己做了什麽事,你會不知道?你爹若不是因為你的事,也不至於氣成這個樣子!臥病不起!”


    一見鄭姨娘帶著丫鬟走了出來,李夢清更是急了,李富貴適時地上前一把拽住了李夢清,在耳邊道:“稍安勿躁。”


    鄭姨娘抿了抿嘴:“大家也都知道,李府還是李老爺做主,既然我們老爺做了這個決定,我也隻能遵循他的意思。李夢清,這事我想你是最清楚的。”


    “如果不讓我見我爹,我是不承認這個手書的!我堂堂秀才郎,怎會怕你們!你……”李夢清還要說,就被李富貴一把拉到身後,使了下眼色。


    “堂哥!”李夢清咬牙道。


    “姨娘,夢清說的沒錯,不讓我們看看,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鄭姨娘好像剛看到李富貴一樣,眼睛一亮,淡淡笑道,“富貴侄兒,好久不見了。你也知道,家醜不可外談。所以有些話我是不能說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最好問問李夢清。我曉得你三叔待你好,你常來看也是應該的,但是最近他身體確實不好,脾氣又愈發古怪了,你也別怪他不見你,況且你也瞧了,連兒子都因為不孝要斷絕了關係的。我也勸慰過,但是實在是不行。”


    李富貴拱了拱雙手,“姨娘真是費心了,三叔帶我待我如親子,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三叔給我最大的幫助,我絕不忘恩。但是做侄子的關心叔叔的病情也是應當的,所以我也帶了一些補品給三叔補補身子。”


    說完一招手,佟蔚藍便提了一個藍色的布包從車上走了下來,遞給了李富貴。


    “這是我一個朋友從高麗國帶來了高麗參,藥值很高,可適時給三叔燉補一些。”


    鄭姨娘身邊的丫鬟邁步上前接了過去。鄭姨娘伸手一撫,裝模作樣道:“那我便替你三叔道謝了,待你三叔好些,便請你上門吃個團圓飯。”


    說完又沉臉道:“李夢清,如你再來府上搗亂,我便真的要叫人‘請’走你了!”


    “哎呦,這可是大消息了,李家老爺趕走幼子,這李家四少無親無故了,以後哪家還敢把女兒說給他啊。”


    “可不是,能因不孝而斷關係的能有幾種原因?這孩子還小,不會是無後,莫不是?……”


    旁邊的圍觀人越說聲音越大,也愈發的難以入耳,聽到這些時,李夢清也愣在原地。李富貴二話不說,朝著鄭姨娘點了點頭,拉起李夢清就往車邊走去。


    李夢清此時已木然,跟著李富貴上了車,待佟蔚藍坐好後,一招呼,車夫便駕著馬車緩緩駛走。


    鄭姨娘眼見他們走了,轉身就進了院子,大黃牙關了門後,迅速跟了上來。


    屋後,鄭姨娘差走丫鬟,與大黃牙說道:“孫六,把那個斷絕關係的手書給我。”大黃牙翹腿坐在桌邊,先把手書掏出來扔給鄭姨娘,鄭姨娘拿了過來,左瞧瞧,右瞧瞧,埋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你看看,沾上汗水,都濕了!”


    孫六嗤笑道:“瞧瞧,把你這娘們嚇的,一看就是做不成大事的人。不就一封手書嘛,你要多少我都找人給你做。”


    鄭姨娘一吸氣,“你以為這手書很容易弄到?這上麵的字好寫,印難求!”


    孫六不知道從哪弄出來一個小木棍,剃了剃牙,“啐”的吐了什麽到地上,不屑道:“什麽印?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鄭姨娘用手使勁兒的抹平,輕聲道:“你不知道,這上麵的印信是世明找了……宮裏的人刻的。十兩黃金呢!正是有了這個印信,咱們才能暗度陳倉,賣了幾間鋪子。不然你以為錢是哪來的……”


    孫六一笑,“那這手書沒了,還能再寫,再印,你怕什麽!”


    鄭姨娘歎了口氣,“用多了必然不好,你要知道,有天我聽李鉑喝醉酒說李夢琳那也有一個,是出自一個大師的手筆,是從一塊石頭上取下來刻的雙印。”


    孫六湊了過去,摟著她的肩膀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放心,我兄弟他們那邊做的很幹淨,人不會活過來了!”


    *******


    馬車上,三人都默不作聲。


    一到家後,李富貴下了馬車,伸手扶了佟蔚藍下來,李夢清也跳下車,與他們一起進了小院。


    在屋裏落座後,李夢清的手由於剛才攥的用力,青筋暴起,而手心也有了深深的甲痕。佟蔚藍給他倒了一杯茶,白煙嫋嫋,才緩和了一些他的情緒。


    “謝謝。”端起茶水,慢慢的飲了一口。李夢清閉了閉眼,積在胸口的那股悶氣才緩緩散開。


    佟蔚藍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便起了身,離開房間,給他們兄弟倆留個空間。


    等佟蔚藍出門口,李夢清捏著茶杯恨恨道:“他們太狠毒了,怎麽能……我爹有什麽對不起她的。”


    “罷了,希望這次可以引蛇出洞。”李富貴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萬事不可心急。”


    “是,如果不是堂哥你提前告訴我,咱們才能有時間布局。隻是不知道還有多久可以把他們的醜事給抖出來。”李夢清悶頭道,他抬頭看了一眼李富貴,輕聲猶豫道:“堂哥,可是咱們沒跟堂嫂通氣,瞞著她可行?”


    李富貴點了下頭,“有些事不必說才能更真。”


    李夢清撇了撇嘴,“希望堂嫂知道後,別掐死你才好。”


    佟蔚藍出了屋,剛想看看有什麽菜可以做,就聽見旁院的月婆婆喊著:“蔚藍啊,在嗎?能幫我一下嗎?。”


    佟蔚藍連忙應了一聲,走到月婆婆那院子,看她正在挪水桶,佟蔚藍連忙搭手幫她抬了到水缸旁邊。想著月婆婆家的病秧子真是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由老人自己動手來做,想到這兒,她心裏一酸,“婆婆我家裏還有些菜,給您拿點過來吧。”


    其實自打佟蔚藍去了王府,佟蔚藍和李富貴基本就在外麵吃了,已經很少和月婆婆他們一起,而月婆婆也問過佟蔚藍在哪找了差事,怎麽不去榮華齋了,佟蔚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是說去了一個朋友那教寫字畫畫了。每當月婆婆見她,都誇她有本事,能當先生了。


    “哎呦,那多不好。你要是拿菜,就在老婆子這兒一起吃怎麽樣?老婆子很是想你,很想和你聊聊天。”月婆婆很是熱情。


    “額……”想到李夢清的情況,佟蔚藍淡淡一笑,婉拒道:“婆婆,今兒家裏來人了,恐怕有些不便。我把家裏的菜拿過來之後,咱們一起弄,這樣也可以和您聊。”


    “好好好。”月婆婆很是明白,連連點頭。


    佟蔚藍連忙跑回家與李富貴說了聲,看著李夢清的神情依然有些蕭瑟,又順勢勸了兩句,就去了月婆婆那裏。


    倆人手邊的活不斷,聊的也很開心。這時,月婆婆邊切菜邊問起李府的事了,“蔚藍,我下午聽隔壁的陳婆子說,李府的老爺把自己家的幼子趕出了家門,斷絕了父子關係,你可知道?”


    佟蔚藍正在背對著月婆婆,坐在小板凳上擇菜,一聽這話,心裏就打起了鼓,心道這消息也傳的太快了吧,就應了下“啊……是。”


    月婆婆朝著她家的方向望了望,“你家富貴也是李老爺的侄子,不給勸勸?”


    佟蔚藍想了想,停下手裏的活,歪頭反問道:“大家對這事兒咋看?”


    “嗯?”月婆婆一愣,撇了她一眼,“嗨,不都那樣,說李家老四不孝什麽的。”


    其實對於鄭姨娘她們說李夢清不孝這事兒,她也覺得奇怪,什麽事兒能讓父親以不孝而逐出家門,“月婆婆,他怎麽不孝街坊可有說?”


    “這,我哪知道啊。”月婆婆神色也不自然起來,連忙岔開了話題,“好了,好了,這菜啊放鍋裏一炒也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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