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虛靈道長,並沒有多言。現在他連虛靈道長也不敢相信了。在他看來,要做出這“神跡”沒有虛靈道長的幫忙是不可能的,隻是不知道道長投靠了他哪個兒子。


    楚軒森?還是,趙文怡肚中的那個孩子?


    皇上更偏向趙文怡肚中的那個孩子,且不說長公主府與虛靈道長的關係一直密切,就光長公主府最近的動靜,也有些太大了。


    極有可能因趙文怡肚中的孩子給了他們念頭,長公主,趙家,劉家,甚至孟家,都隱隱連在了一塊兒。


    皇上一下子不舒服起來,他後悔應下長公主的所求,讓趙文怡搬回長公主府養胎了。現在要想再對趙文怡下手,可就不太容易了。


    虛靈道長則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皇上圍繞著石像轉了一圈,也瞧不出什麽蹊蹺來。他一招手,特意從工部招過來的幾個能工巧匠上前來,他道:“好好去看看這神跡。”說罷,他還不忘掃了一眼虛靈道長的臉色。虛靈道長是麵不改色,哼,他這個知情人都看不出破綻,不信能被這幾個人給看穿了。


    幾個工部的能工巧匠圍繞著石像和鯉魚看了一圈又一圈,一個個都搖頭。清風觀存在已有幾百年的曆史了,這殿前石階乃是一塊天然巨石打造而成的,就算有人能將殿內的神像以及一個石雕搬過來充數,但是神像中的水從何而來,而石鯉魚中的水最終又去了何處?光憑眼睛看,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奧秘。


    有個工匠大著膽子向皇上請求:“皇上,光憑眼睛看不出什麽,要是能移開神像,或者將神像搬倒,說不定可以尋到機……”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覺著腦子像是被什麽紮了,雙手捧著腦袋,語無論次起來:“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那匠師終得厲害,一個勁的在地上打滾,嘴裏反反複複就是這麽幾句話。


    早就有侍衛上前護著皇上退後了幾步,與工匠保持了距離,但工匠的話以及舉動都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四周一直沒有散去的老百姓中,有人竊竊私語:“看,這就是冒犯神靈的下場。”


    皇上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來此是為了破這神跡的,而不是證實它!他招過趙禦醫;“你去瞧瞧。”別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腳。


    趙禦醫上前查看了後,搖頭:“皇上,他神智不清了。”


    皇上僵了下,這當著他的麵一個好人突然就神智不清了,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可是這四周都是他的人,他又帶著兩位禦醫在,這當眾下毒也是不可能的事。要不是這幾個工匠是他臨時想起,隨手招過來的,他倒是有些懷疑是不是……不,也有可能是別人提前做下的手腳。


    皇上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神像,“來人,去移……”他話音未落,隻覺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壓了過來。他猛的抬頭看向三清像,感覺好神像的眼睛裏冒著怒意,仿佛要將他吞了下去,他不由得腿腳有些發軟,心裏當下認定,剛剛的工匠突然神智不清,以及他打心底萌生的恐懼,都是因為自己的想法觸怒了神靈,才會被給於警示。


    難不成,這真是神跡?


    皇上按捺下了心頭的疑惑,倒也沒一下子承認。


    虛靈道長上前請示:“皇上,可要試試這水?”


    皇上猶豫了片刻,沒人應下,但讓虛靈道長替他裝了一壺水,說要帶入皇宮。


    虛靈道長倒也沒多說什麽,讓皇上指派了人去裝了一壺水帶走。


    皇上又去了寒山寺,寒山寺的神像更是讓他震驚。


    那雕在山壁上的神像已經幾百年的曆史了,人要在上麵做手腳幾乎不可能,那水同樣來得蹊蹺。


    皇上帶著滿腔的疑門見了玄恕大師,大師雙手合什,閉著眼睛道:“皇上,這是天佑我大晉。”說罷,他就入定了,不再多言一句。


    皇上對虛靈道長起了疑,但是不會疑心玄恕大師,他出了大師的禪房,還不停的在想玄恕大師的這句話。


    劉公公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這神水,會不會能解疫病?”這一句話將皇上給驚動了。


    是啊,如果楚軒淼府裏的人真的是得了疫病,但隨著他這樣活動,疫病早就被四皇子府的下人帶到了宮裏以及各重臣的府裏,不知道多少人已經被沾染上了,一但爆發開來,隻怕他大晉皇宮,文武百官,以及京都百姓隻怕是十不存一,整個大晉不攻自破。如果神水能解疫病,那真是天佑大晉!


    皇上急忙道:“快,派人去再取一桶神水回宮。”他得盡快的讓禦醫查實這神水有沒有毒,再證實這神水對疫病有沒有效。


    若伊聽到這兩大神跡時,已經在前往長公府的路上了。


    一大早,長公主府的馬車就過來了,跟以往一樣,是紅嬤嬤親自過來的,隻不過駕車的人是趙書涵身邊的黑虎。


    紅嬤嬤被梁姑姑接進了院子裏,紅嬤嬤笑道:“縣主可曾起了?我奉長公主之命接縣主過府去。要是縣主還沒起,千萬可別叫醒,不然我回到府中可就沒辦法向長公主交代了。”


    梁姑姑讓丫頭奉上了新茶,笑著應道:“老姐姐別擔心,縣主已經醒了的,這會兒隻怕在是用膳,老姐姐先等一會兒。”


    桔兒進來,行禮後道:“縣主請紅嬤嬤過去。”


    紅嬤嬤跟著梁姑姑一塊兒進到若伊屋內,紅嬤嬤矮了矮身,說明來意:“縣主,長公主請縣主過去認親。”


    認親?


    若伊瞥向梁姑姑,梁姑姑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說縣主認長公主為義母並沒有舉行認親宴,但得過皇上的允許,也放過風聲,長公主更是在外麵絲毫不將縣主當成外人。何況長公主都派了人過府來接,縣主因情因理都應該過去的。


    若伊這才應道:“好,紅嬤嬤等一會兒,讓我換套衣服。”


    若伊的馬車拐到長公主府的那條巷子,就看到了許多馬車擠在了長公主府的門口。


    黑虎當即道:“縣主,門口堵了過不去,走西角門行嗎?”


    若伊倒也沒在意:“行。”東角門與西角門,她不在意。


    馬車繞到西角門,若伊下車時,依稀聽到了那邊傳過來的爭吵聲:“憑什麽不讓我們趙家人進,今天可是趙書涵認親的日子,趙書涵也是趙家人……”


    若伊有些明白了,那隻怕是趙家人上門來尋麻煩了。


    候在門邊的小丫頭見馬車到了,急忙過來迎接,見禮後,對紅嬤嬤道:“長公主吩咐,先送二姑娘去大姑娘院子裏。”


    紅嬤嬤試探著問:“可以嗎?”


    一聽去見趙文怡,若伊哪會不答應的:“好。”她在祝姑姑的扶持下,上了早就替她準備好的軟轎。


    到了趙文怡的院子,下了轎,若伊想快一點見到,已經好久都沒見到麵的趙文怡,一下子忍不住撥腿就往屋子跑。


    “停下,快停下。”迎出來的趙文怡心都要嚇得跳出來了,就這麽個活寶自己還是個孩子,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要是有人再存心害她,那不是太容易了。她這下更明白楚軒鑫為什麽會要她裝懷孕來轉移某些人的目光了。


    若伊嚇了一跳,隻得放慢了腳步,慢慢走過去,但還不忘抱怨:“沒事的,一點也沒事,別說跑了,就算跳也沒事,要不,我跳給你看。”


    趙文怡嚇得一把抱住若伊的胳膊:“我的好妹妹,您可千萬別嚇我。”這位現在不管從哪來說,都是妹妹。


    旁邊紅嬤嬤看向祝姑姑,目光裏充滿了同情。祝姑姑也是欲哭無淚,這位真正束縛不了,還好,肚中的小公子夠強壯,任由縣主這樣一點事都沒有。


    趙文怡拉著若伊進了屋子,特意讓丫頭替她拿了個靠枕放在椅背上,若伊嫌棄地撇嘴:“不要,這個熱啊。”她看了眼趙文怡,道:“你用這樣的不熱嗎,回頭我讓府給你送幾個藤編的靠枕來,又軟又透氣。”


    “不熱,我很好。”趙文怡有些心虛,她的肚子可是假的。


    若伊將一杯酸梅湯喝盡,用手背沾了沾湯汁,衝著趙文怡擠眼:“你難受嗎,能吃得下東西嗎,我今天帶了些東西過來給你的。還有祝姑姑給我一些關於不能吃的食材的單子,虛靈道長說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我都抄了一份。”


    祝姑姑將那些方子遞給明嬤嬤,也不忘叮囑:“回頭尋太醫瞧瞧方子,看榮王妃忌諱些什麽,以及食用份量。”


    石榴則將手上提著的一個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來裏麵是十幾壇各式各樣的醃果子,酸菜,以及一些醃製過的幹菜之類的,明嬤嬤打了一眼,認同:“這可都是壓製反胃的好東西,這下王妃不用吐得那麽辛苦了。”


    趙文怡看著那些東西,鼻子有些發酸,雖然這些日子吃酸得吃得她都真反胃了,但她還得謝謝如意這片好心。


    如此單純簡單的人兒,一片真誠之心,像她們這種沒有辦法為自己而活著的人,怎麽會不想好生的護著。她有些明白,為什麽楚軒鑫會這樣執著在意這個妹妹了。她與楚軒鑫有同樣需要保護的東西,這會成為他們兩個能和平相處下去的一個重要共識。


    若伊拿起了一個壇子,打開來送到趙文怡的麵前:“你嚐嚐,這個好吃。”


    旁邊有丫頭要去拿銀針去試毒,明嬤嬤立即阻止了那丫頭:“去,取筷子來。”


    那丫頭疑惑,隻得取了一雙筷子來。


    趙文怡夾出一塊兩指寬的東西,左右瞧瞧不認得:“這是什麽?”


    明嬤嬤笑了:“王妃沒吃過,這叫刀芭豆。”


    趙文怡將這豆塊放進嘴裏,酸酸的,但不像其它的東西那樣酸得讓人牙倒,這倒讓人隻覺著口腔生津,脆爽可口,這可比府裏尋來的那些酸東西好吃多了,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她吃了一塊還想吃,明嬤嬤攔下了:“還是用膳時再吃。”


    若伊放下壇子:“嗯,這個早上胃口不好的時候,用來送粥最是開胃了的。”


    明嬤嬤將壇子放進食盒裏,叫鈴葉提下去收好:“這吃還得問縣主。”


    趙文怡也點頭:“好,我吃完了再尋你要。”


    若伊點頭應下:“好,隻要你喜歡。”


    鈴香端著才剛出鍋的糕點進來,將糕點放在若伊旁邊的小桌上:“縣主,餓了就隨時吃幾口。”


    若伊拿了一塊,慢慢的咬著,倒還不忘八卦:“昨兒個婚宴上都順利嗎。後來我才聽大哥說,二姐姐過來的路上,可是遇上了好幾波奇怪的人。”


    趙文怡讓鈴香替若伊泡了一壺蜂蜜水,才淡淡地笑道:“大嫂那邊倒沒什麽事,隻不過是孟青芸那邊不順利。聽說在路上是孟青芸大哥的馬突然瘋了,撞上了孟青芸的轎子,孟青芸從花轎裏摔了出來。”


    她並不承認孟青芸是她的嫂嫂,當初孟家可是拒絕了母親替大哥向孟青芸提親的,孟青芸一心想要做四皇子妃,甚至暗地裏還為難過她。後來孟青芸做不成四皇子妃了,實際上還有其它的出路的,皇上當時隻是說孟家女做平妻,換個庶女過來,兩府反而不會到現在這種局麵。


    隻怕是孟青芸心有不甘,不願意嫁個家世普通一些的子弟,也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過來做平妻,而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正妻的位置。她認同每個家族裏的姑娘們都得有為家族而犧牲的信念,但她無法認同踏在別人身上奪得利益的手段。


    “她摔了,摔得嚴重嗎?”若伊故意裝作好奇的追問,可是她臉上的笑意怎麽也遮不住。還好旁邊的人都隻認為她是孩子心性而已,沒有一個人認定孟青芸摔了的事會與她有關。


    “應該是有些嚴重的吧,花轎到門口的時候,人都暈了,還是被喜婆背進新房的,連拜堂都免了。”趙文怡低垂下了眼簾,心裏覺著有些好笑。這新娘都沒拜堂,日後說到哪裏都是禮不全,孟青芸還想做正妻,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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